第464章 你的问题,到底有多大-《名义:三个一等功他不进部谁进部》

  省委大院,一号楼,沙瑞金的办公室。

  厚重的红木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走廊里的一切声息。

  会议室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仿佛在这里,被瞬间扯断。

  沙瑞金没有坐到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而是走到了窗边,背对着身后的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省府大道。

  田国富找了张沙发坐下,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几乎没怎么喝过的保温杯。

  李达康没有坐。

  他就那样僵硬地站立在办公室的中央,会议室里那张由祁同伟和梁盼联手编织的网,此刻依旧死死地罩在他的身上,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寂静。

  令人窒息的寂静。

  终于,李达康的神经,绷断了。

  “田书记!”

  终于,李达康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猛地转身,双眼赤红,死死地盯住沙发上的省纪委书记。

  “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

  “你说,搞这个专项整顿,是把刀!是借着肃清赵立春余毒的东风,敲山震虎,把汉大帮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连根拔起!”

  “你说,只要活动铺开,祁同伟和吴春林,就必然会束手束脚,疲于应付!你纪委的刀,就能名正言顺地,砍向他们的人!”

  “说不一定还能波及祁同伟。”

  “可现在呢!”

  李达康的音量,陡然拔高,几乎是在咆哮。

  “刀呢?刀在哪里?!刀在祁同伟的手里!他拿着你田国富的刀,架在了我李达康的脖子上!”

  “我们成了什么?我们成了他祁同伟手里的枪!被他指哪儿打哪儿的枪!你田国富,还给他亲手递上了子弹!”

  “这就是你说的,分食汉大帮?这就是你说的,让他祁同伟投鼠忌器?”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田国富的脸上。

  田国富的脸色,由青转紫,他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迎着李达康的目光。

  “李达康!你冲我发什么火!”

  他也怒了,今天在会上,他丢的脸,比李达康只多不少。

  “当初提议的时候,你不是也同意了吗?京州第一个做试点,这话是谁说的?叫得最响的,又是谁?”

  “现在火烧到你后院了,你就想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田国富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话语里,带上了一丝尖刻的冷笑。

  “再说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祁同伟提议的是查吕州,又不是查你京州。谭明都不怕,你李达康,怕什么?”

  一句话,精准地,插进了李达康的心脏。

  你怕什么?

  李达康的瞳孔,猛地一缩,所有的咆哮和愤怒,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

  他怕什么?

  如果他真的像自己平日里表现出的那样,光明磊落,一心为公,他有什么好怕的?

  田国富这句话,不仅是在撇清责任,更是在诛心!

  他是在告诉沙瑞金,李达康的反应如此激烈,本身就证明了,他心里有鬼!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

  “好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沙瑞金转过身,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那双深邃的眼睛,古井无波。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田国富一眼,那一眼,却让后者心头一凛,刚刚升起的气焰,瞬间熄灭,悻悻地坐了回去。

  沙瑞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的李达康身上。

  “达康同志。”

  他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种审视的,甚至有些陌生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刚空降就统一战线的“改革大将”。

  “事已至此,互相指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沙瑞金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办公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让李达康的身体,猛地一颤。

  “吕州。”

  “你的问题,到底有多大?”

  没有质问,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就像一个冷静的医生,在询问一个病人,他身上的肿瘤,究竟已经扩散到了什么地步。

  这种平静,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李达康感到刺骨的寒冷。

  他知道,沙瑞金已经不关心对错了。

  他只关心,自己这个政治资产,现在,是否已经变成了需要立刻切割的政治负债。

  李达康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喉咙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不能说没有问题。

  到了这个地步,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

  必须承认,但承认的方式,至关重要。

  他必须把个人的问题,包装成时代的局限,把非法的交易,美化成改革的阵痛。

  “沙书记……”

  “吕州的情况……很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更像是在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

  “您来汉东的时间不长,可能对当年的情况,不太了解。”

  “那个时候,整个汉东,甚至整个国家,都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发展!是Gdp!是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他开始了他的叙事,一个听上去无比宏大,也无比悲壮的叙事。

  “我接手吕州的时候,那是个什么摊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农业市,工业基础薄弱,国企半死不活,财政年年赤字,几十万工人等着吃饭!”

  “省里年年下达经济指标,兄弟市你追我赶。我李达康,压力大啊!我如果不能带着吕州杀出一条血路,我就是吕州的罪人!我怎么向吕州几百万老百姓交代?”

  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就在那个时候,赵瑞龙来了。”

  李达康的语速,不自觉地放慢了一些,他在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自己的措辞。

  “他不是自己来的,他是带着项目,带着资金,带着省里领导的期许来的。他看中了月牙湖那块地,要做一个美食城。”

  省里的领导,不用李达康开口,沙瑞金就知道肯定是赵立春。

  “沙书记,您说,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