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门生-《父皇不死女儿怎么登基》

  天色渐渐由暗转至暗蓝,冷风呼啸,宋显策马狂奔,直奔通州。

  一开始还通常,逐渐的路上开始出现规模不一的商队,马匹、骆驼、骡子驮着大小不等的车占满整条道路,还有商队或镖局的扈从们一同挤在牲畜和车辆两旁。

  宋显不得不勒住缰绳,降下速度。

  而他能够感觉到,身后那匹马已经越来越近了。

  宋家在养马这件事上,花费了很多心思。

  譬如宋显的那匹追云,是一匹非常健壮英俊的公马,郁鹰、郁擎等家仆的马,全都是母马,且它们都是追云的老婆,平素养在一块儿的,小马驹都给追云诞下不少。

  当然,他们对宋显的说辞,是觉得追云身段好,想配些骏马出来。

  但实则其用意,就在于这样的状况。

  马类习性,皆为雄性带领雌性,雄性为群体头马,通常走在前头,不管往哪儿走,后面的都会跟着。

  追云的这一众老婆,更是如此。

  郁擎今日骑出来的,是追云最粘人的那个老婆,同样是白色,眉心略有一撮棕色的棱斑,它刚成年没多少时间,活泼天真,对追云总有极大热情。

  这不。

  郁擎骑上它,自己几乎没怎么费力,那‘小媳妇’一路嗅着追云的气息在往前狂奔。

  宋显才从商队里面挤出去,弄的鸡飞狗跳,商人们嘴里的脏话还没骂完,就又一匹马横冲直撞的挤了过去。

  再次鸡飞狗跳。

  宋显能听见身后疾驰的马蹄声了。

  糟糕的是,追云居然脚步放慢了,罕见的不听话,开始频频回头。

  “追云!你干什么?走啊!驾!”

  宋显哪里知道,他从出生起,就处处被家人算计其中呢?

  他完全不理解追云为何这样反常。

  郁擎的马越来越近,追云反而不跑了,任马鞭怎么抽打,它都不理会。

  宋显翻身下马,躲进一旁山石后。

  郁擎没一会儿便踏着黄尘前来,瞧见追云在路中间,冷声一笑,勒了缰绳下马,观察四周。

  追云和小媳妇团聚,交颈低声哼气,宋显在山石后看到这一幕,浑身冷彻,毛骨悚然的瞪大眼睛,才知道,他们宋家,不仅仅想方设法把奴才捆绑于家族。

  就连牲畜,他们也要掌控。

  “公子,现身吧,我是来帮你的,到底我是自家人,怎会害你?”

  自家人。

  这三个字在此刻何其讽刺。

  何其可怖!

  宋显看着昔日忠诚温顺的追云此刻早已忘记了他这个主人,心如死灰的靠在山石上,听着不远处郁擎的动静。

  他们二人的僵持,给宫奇岸争取了时间。

  宫奇岸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驿站停下,只因他是商会会长,早年间跑过多少商路,知道这个时间点商队多,道路不通畅。

  他进了驿站,用驿站的鸽子飞鸽传书到通州码头,传令于漕帮与沿途各个堂口,严查所有船只、货物,活捉宋显!

  天微微亮,各大码头、商会堂口派出的人马鱼贯而出,原本已经上船的商队、货物,全部被勒令停止装载。

  “全部下船!接受检查!”

  “全部下船——!”

  喝令声由远到近。

  所有的商船、客船、乃至漕运之船,皆被勒令依次接受检查。

  船上的男女老少一个个被粗鲁的拽过去对着墨迹未干的画像对比,商人们更是乱作一团:“自己人呀,哎呀自己人!我们每年都给宫会长交钱的!”

  另有一员外模样的人瞧见自己的妻女被人家粗鲁拉拽,上前阻拦:“谁许你们这样粗鲁!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络腮胡子怒吼回去:“这是我们宫会长的命令!你不服气,自上京城告御状去,看有没有人理你!”

  那人眼见是有些身份,丝毫不惧:“宫会长?宫会长他官居几品?!本官乃圣上敕封的朝廷命官!我的老师乃是当朝吏部尚书沈公台!”

  那人报自己是朝廷命官的时候,络腮胡子依旧不在意。

  逼的他实在没办法,搬出老师大名,络腮胡子才犹豫了一些。

  身旁的画师却提醒他:“爷,你是宫会长的狗,你又不在朝廷里当官儿,你得罪沈大人,沈大人也不能划船来打你耳刮子,可若误了宫会长的事儿……除了这码头,你还有何处可去?”

  画师说完,继续去临那宋显的画像。

  络腮胡子却里外通透,不再犹豫,管你是朝廷命官还是王公贵族,一概查!

  那官员的妻女们哪里受过这种对待,被人家拉拽检查的哭成一片,男儿最怕在妻女面前担当不起来,寒窗苦读一辈子,若连这点体面都得不到,不如一头撞死了事!

  那官员虽是个文人,此刻却也被逼急,上手便要去和那些搜查的漕帮喽啰们练练拳脚,喽啰们愣在那,瞧见眼前快五十的一个读书人比划拳脚,沉寂了一瞬,哄然大笑,笑声此起彼伏。

  络腮胡子也是气笑了,走过去:“这位大人,我们已经查完了,你该去哪儿去哪儿,还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

  妻女的哭声在侧,他哪里能忍气吞声。

  在大临官场,能做沈公台的学生,那是何等了不起,他怎可窝窝囊囊回去,败坏了老师名声,他非要驳个体面不可!

  络腮胡子见他执迷不悟,摇摇头,给小弟使了个颜色。

  喽啰无声无息的绕到那官员身侧,微微一勾脚,他便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又引得一阵怪异的哄笑。

  见到父亲如此受辱,官员妻子怀里的小女儿受不了,冲出来咬住一个喽啰的胳膊,用了十足的力气,当下就咬出血!

  喽啰惨叫,抬手便往小姑娘后颈劈去,小姑娘的发丝浮动,母亲的惊呼在耳边炸开,她吓的缩了缩头,只觉得四周空气静止。

  四下沉默。

  没有笑声,没有挑衅和恶劣的嘲弄。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喽啰扭曲在外的半截手臂上。

  空气凝滞瞬息,喽啰的惨叫声短暂的停止了码头上的混乱闹剧。

  郁擎抬腿把人踹开,回头恭敬拱手:“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