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寿数-《父皇不死女儿怎么登基》

  为什么?

  当姜老夫人闭着眼被下人们抬着往床上躺的时候,脑子十分清醒。

  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

  她不断的在回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她细细的梳理了每一个环节。

  精准的找到了疏漏的重点:戚贵人。

  那个老窝囊废,没有告诉自己她杀过戚贵人。

  那个蠢货……她居然还偷摸杀过人?

  杀戚贵人?

  席仲不是查过了,是病死的吗?

  所以席仲在那个时候就有胆子欺骗李延了?

  蠢货……蠢货!

  姜老夫人悔恨的握紧拳头,砸着床板。

  她千算万算,算尽了,也没有算到对方是个蠢的。

  在她精明的头脑当中,席仲作为一个只能依靠李延的人,他那样效忠李延,怎么可能在根基不稳的初期,就在李延心爱女人之死的事情上撒谎呢?

  还是帮太后那个蠢货撒谎?

  太后……梁太后!

  她更蠢了。

  她为什么要那个狐狸精的命啊!

  她明明可以让那狐狸精为自己所用的。

  那戚贵人比谁都怂,比谁都想巴结她。

  她为什么……

  ……

  姜老夫人捏紧自己发痛的额头。

  她无论如何都解不明白这两个人的行径。

  而这两个匪夷所思的蠢货,还联上手了。

  到头来,这蠢事竟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姜老夫人的呼吸急促,觉得所有的血都在往头上涌,快把她冲的爆炸了。

  她头疼的伸出手哀唤,郁擎握住她的手回头喊:“快叫彭玉书!”

  话音才出,他浑身僵硬,微微瞪大眼睛,愣在了那。

  而姜老夫人听见这句话,也顿了顿,忽然笑了。

  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种笑,像在咳嗽。

  果然,笑着笑着就开始干呕,扒在床沿的手颤抖。

  她都好久,没这样失败了……

  先丢了一个彭玉书。

  又失去了一大批辛辛苦苦培养出的人。

  计划也败落。

  藏了那么久的证物,反倒成就了李如月……

  “贱人!”

  姜老夫人恨的低声怒吼,握拳用力的砸着床板。

  郑夫人进来,也不敢靠近她,只是远远的躲着。

  宋济仁压根儿没来。

  他已经不想理会自己的这位母亲了。

  没看到儿子,姜老夫人眼底的恨意与愤怒突然化作一种脆弱。

  她想起了宋济诚,那个被她一手照顾大,却又决然远离了红尘的孩子。

  她的脑海里不断的闪过小时候宋济仁调皮被她追着打的景象。

  又想起宋显抱着她的腿摇晃,说不想读书了,想躲懒一日。

  紧接着想起那一日他站在台阶上,站在李如月的身后,冷漠的模样。

  她忽然平静,缓缓躺回去,闭上眼,掩去即将渗出的泪水。

  在脑海里继续的盘算,思考。

  然后有气无力的开口:“太监。”

  郁擎竖着耳朵,愣了半秒,就回想起来。

  他们的手中还有一个关键的棋子,可以用以拿捏孙福通。

  那个叫凳子的太监。

  他回身出去,询问了家中探子杨谦的踪迹,然后骑马去了刑部。

  他跑的很快,快抵达刑部大门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杨谦失魂落魄的背影。

  郁擎微微蹙眉,对这个杨谦顿时没什么好感,他觉得都是因为杨谦搞砸了,才让老夫人的棋局崩盘了。

  于是他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先杨谦一步踏过门槛。

  “让你的人提人!那个太监!”

  杨谦像在沉梦中被惊醒的人一样,皱了眉,迷茫的看了眼头顶刑部的匾额。

  正要开口,就瞧见狱卒脸色苍白的跑来了。

  “大人……那个证人,死了……”

  郁擎往前走的身影猛地栽住,直直的定在那,用力回头,眼睛狠的像要吃人。

  他疾风般的推开狱卒,拐进走廊,穿到后院地下,进了刑部大牢。

  一群狱卒围着一个尸体犯愁。

  看到郁擎,他们一声不吭的退让。

  郁擎冲过去蹲下身,捏住那尸体的下巴扭过来,猛地一缩。

  那尸体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五官都被割了。

  什么都看不出。

  郁擎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拉下那尸体的囚服检查。

  被净身了,只不过伤口绝非是已经净过好多年的太监,而是新的,不出一个月。

  郁擎嘲弄的冷笑一声,站起身,听到身后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冷眼看着脸色苍白的杨谦。

  杨谦,聪明人啊。

  他看了一眼那伤口,就知道是新的,绝不是姜老夫人要的那个太监。

  “行啊,行,你真行!”

  郁擎极少生气。

  可此刻,他气的想抹杨谦的脖子。

  厚重的肩膀撞开一个狱卒,径直往外走,路过杨谦的时候,他一把抓起杨谦头顶的乌纱帽摔在地上,踩着踏过。

  杨谦低头,看着自己被踩贬、染了泥土的乌纱帽。

  指尖与嘴唇同频率的微微颤抖。

  浑身冷透。

  在郁擎看来,是许昌知府没看好刑犯,但是怕担罪责,把他们所有人都戏弄了。

  可从宫里回来的杨谦明白。

  这不是许昌知府的错。

  是他们所有人……包括姜老夫人,都被一个人算计了。

  他脑海里掠过今日所见的所有人。

  顺子、魏泰、李延……

  可唯有她。

  唯有那位公主的笑颜,此刻占据他的脑海,像一条盘旋在树干上冲他吐信子的蛇。

  等到他回头的时候,身后,已经爬满了蛇。

  没有后路。

  唯有……死路。

  李如月守在李承泽床边,喂他喝药。

  “睡吧,好好睡一觉,睡半个月、半年也好,功课不必急着做,什么事儿都不用操心,你母亲的仇,我替你报了。安心吧。如果梦中遇到她,替我问她好。”

  李承泽被药吊起来的精力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他半睁着眼,已经没了精神,只是麻木的张嘴喝下药汤,想说话,却说不出。

  李如月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覆盖上他的眉眼。

  他缓缓闭上眼,沉睡过去。

  彭玉书。

  是个医者。

  特别纯粹的那种。

  医者仁心,对待所有的患者,都是同样的实诚。

  治病救人,无有亲疏。

  李如月对这个人很满意,放下药碗,瞧着他拔去李承泽胳膊上的针低头收拾针包。

  脸上有思念家人的怅然。

  “彭先生。”

  彭玉书回过神,抬头对上李如月的目光,忙低头伏在地上。

  “公主您吩咐。”

  “你侍奉姜老夫人这么久,依你看,她的身子骨,能活多少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