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绝境求生·阴线引航-《湘西赶尸人:九幽铃主》

  船开始歪了,水很快淹到膝盖。浪不停地打过来,把木头和绳子卷进海里。陈九渊抓着船头一根斜的柱子,胸口贴着一个铜铃,很烫,像是刚从火里拿出来的。铃在抖,不是响,是像快死的人心跳那样颤。

  阿箐半个身子被水拖着,一只手抓着一块松动的板子。她左臂上的鳞片发黑,血混在海水里,颜色变淡。她没叫,咬着牙往回爬,每动一下都疼得厉害。

  小七倒在船尾一堆碎木里,脸朝下泡在水里。他手里还捏着一张烧完的符纸灰。他不动,也不知道有没有醒。

  天上乌云裂开一条缝,一面黑旗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陈九渊闭上眼。

  他不是怕,是节省力气。刚才那些线全乱了,断的断,缠的缠,像踩烂的网。他只能靠记。刚才怪物炸开时,有一根线没崩,反而往东南缩了一下,那颜色不像死人的线,倒像是活的东西走过的路。

  他睁开眼,使劲看。眼前全是翻滚的黑水,没有路,只有中间一股吸力,拉得人头晕。

  “再不动……”阿箐呛了口水,声音哑,“我就要被鱼吃了。”

  陈九渊没说话,用指甲在铃上划了一道。

  不是敲,也不是摇,是划出血。血顺着铃壁流下来。他想起小时候抓鳝鱼——你不看它怎么扭,要看它往哪钻。

  他抬头,盯着东南方向。

  有了。

  一条很细的线,从海底浮上来。它不连尸体,不连旗,也不连船,就像一根埋好的引路绳,直通远处。它不动,也不闪,不怕漩涡,好像一直在等他们。

  “那边。”他说,“东南。”

  “什么?”阿箐耳朵进水,听不清。

  “东南!”他大声喊,把铃塞进怀里,“准备走!”

  “走?这船马上就要塌了!”话刚说完,脚下一声闷响,甲板往下沉了一截,水一下子涨到腰。

  陈九渊不再解释。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铃上。趁血没干,左手蘸血在铃上画符。这是逆五行的符,走绝路用的。祖上传下来的,没人敢画。他爹死前烧掉的书里写过:“画这种符,折寿三年,失败就得死。”

  他画完了,手都在抖。

  铃上的血光一闪,然后消失,像是被吸进去了。他一把抓住铃,低声说:“借阴引阳,命不归渊——开!”

  没声音。

  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下一秒,铃从里面透出红光。不是火,也不是普通的光,是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红,像烧红的铁。他手掌立刻起泡,整条胳膊疼得抽筋,但他没松手。

  红光扩散,像波纹一样扫过周围的海面。原本往漩涡里冲的水突然停了,接着反着转半圈,把船尾推开一段距离。

  就是现在!

  陈九渊踢开挡路的木头,冲到阿箐身边,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就往高处拖。她站不稳,全靠他撑着。两人踉跄几步,到了小七旁边。陈九渊踢了他一脚。

  “活着就说句话。”

  小七眼皮动了动,吐出一口带血的水,低低骂了一句:“……操。”

  “还能骂人,说明没死。”陈九渊拽过他肩膀,扛起来,转身往船头走。

  船已经歪得站不住人,他们几乎是爬过去的。身后,主梁发出最后一声响,咔嚓断了。船尾快速下沉,海水猛地扑上来。

  就在船要翻的时候,那根线忽然亮了一下。

  很弱,但看得清。

  接着,残船像是被人托了一下,顺着东南方向滑出去,躲开了漩涡中心。

  风停了。

  雨也小了。

  黑旗不见了,海面平静下来。只剩这艘破船漂着,像一片烂木头。

  陈九渊跪在剩下的船边上,喘得厉害。他松开手,铃掉进水里,轻轻响了一声,红光慢慢退去,变回原来的颜色。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肉焦黑,指纹都没了。

  “你又拼命。”阿箐靠着断掉的桅杆,拧着衣服里的水,看着他,“那符……不能随便画吧?”

  “嗯。”他捡起铃,放进怀里,声音沙哑,“画一次,少活三年。”

  “值得吗?”

  “不画,我们现在已经在海底了。”他抹了把脸,手指碰到嘴角,有血,“而且我看到路了。”

  “什么路?”

  “东南那条线,不是死人留的,是‘东西’留的。”他顿了顿,“可能是活的,也可能比活的还老。”

  阿箐没再问。她看了眼自己发黑的手臂,撕下一片完好的鳞片盖住伤口。动作快,但手在抖。

  小七趴在一旁,脸朝下,嘴里叼着一根小骨头针,眼睛半睁,不知是睡是醒。他那只握着符灰的手,还在微微动。

  船继续漂,随着浪轻轻晃。海面看不到边,天灰蒙蒙的,分不清时间。东南什么也没有,只有水和雾。

  但陈九渊知道,那条线还在。

  他靠着船边坐下,背靠着湿木板,拿出铃,用没伤的手摸了摸。血符的痕迹淡了,但铃里面还有点热,像藏着一口气。

  阿箐忽然抬头,看向东南。

  “你听见了吗?”她问。

  “什么?”

  “鼓声。”她眯着眼,“很轻,一下一下,像从海底传来的。”

  陈九渊闭眼,仔细听。

  真的有。

  有节奏的敲击,不快,不准,却有点熟悉——像赶尸杖敲地,又像心跳。

  他没说话,把铃贴到耳边。

  铃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响,是回应。

  远处海面,一道小小的波纹悄悄散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慢慢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