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铜镜碎灭·恐惧具现-《湘西赶尸人:九幽铃主》

  那人没有回头。

  他抬起手,指向门缝里的蓝光。

  陈九渊站着不动,血从嘴角流下来,滴在碎镜子上,发出轻微的“滋”声。他没擦,也没动,只盯着那个背影看。阿箐单膝跪地,手撑着石头,手指发白。她喘得很厉害,但没出声。小七靠墙坐着,嘴里含着骨笛的碎片,牙咬得紧紧的,脸色发青,像死人一样。

  没人说话。

  风停了,火不动了,连铃也不响了。

  地上那些铜渣开始动。

  一片,两片,从裂缝里飘起来,悬在空中,边缘发黑。接着是第三片、第四片……整条密道的地砖缝里,碎镜都浮了起来,排成一条歪线,直指他们三人。

  “还没完。”陈九渊说,声音很哑。

  话刚说完,第一块碎片猛地一震,变成一张人脸,张嘴嘶吼,冲过来。

  阿箐抬手甩出一张画皮,带着血,贴地飞出,像网一样罩住三团黑影。纸上立刻浮现出脸——全是她的脸,烂的、塌的、只剩骨头的,一张张嘴朝她笑。

  她咬牙,掐进手掌,血顺着手腕流到纸上。画皮冒烟,出现一道暗红的线。那三张脸惨叫一声,缩回碎片里,被裹住,不能动。

  “封得住。”她喘着气,“但撑不了多久。”

  小七吐掉骨笛,伸手撕开衣服。胸口裂开七道口子,幼蛊钻出来,银丝一样的身子蜷着,落地就扑向其他碎片。每只蛊虫咬住一块,死死缠住,开始啃。碎片冒黑烟,发出刮碗的声音。

  “阴秽源在碎片里。”他说,“吃干净,它才真死。”

  陈九渊没应。

  他闭眼,眼睛变灰,有黑色的线从瞳孔散开。密道里乱成一团,但他眼里只有一条线——从巨门底下延伸出来,通向里面某个点。

  核心区。

  他睁眼,抬脚往前走。

  一步,两步。

  地上剩下的碎片全都转向,一起扑来。

  他抬手,九幽铃从袖中滑出,用带血的手指抹过铃身。铃没响,但里面开始震动,越来越快,像有什么要炸出来。

  “归途不灭。”他低声说。

  铃响第一声。

  最近的三块碎片炸开,黑影刚成型就被黑线刺穿,钉在墙上,扭几下,化成烟。

  第二声。

  六块碎片爆裂,黑影半路僵住,被无形的线勒住脖子,抽搐着烧没了。

  第三声。

  所有铜渣跳起,聚成三个模糊的人形,分别对着陈九渊、阿箐、小七站定。

  陈九渊看见自己穿着尸王袍,手里拿着阿箐的画皮,往嘴里塞。

  阿箐看见无数张自己的脸在纸上爬,拼成一座塔,塔顶坐着一个老妇,正剪她的舌头。

  小七看见蛊虫从自己眼睛里钻出,爬满墙,织成网,网上挂着陈九渊和阿箐的尸体,晃着,滴血。

  “又是这些。”陈九渊冷笑,“看多了。”

  他举铃过肩。

  第四声。

  黑线横扫而出。三个黑影齐腰断开,上半身飞出去,撞墙碎掉。

  第五声。

  所有碎片剧烈抖动,中心浮出一颗跳动的黑心,藏在门缝阴影里,随铃音一缩一胀。

  “在那里!”小七吼。

  第六声。

  阿箐撕下最后半张画皮,混着舌尖的血拍在地上。纸燃起幽火,形成一圈符阵,把黑心锁住。黑心挣扎,符火被拉长,快要断了。

  “快!”她牙齿打颤。

  第七声。

  小七的七只蛊虫同时炸开,银雾裹着死气冲向黑心。黑心一顿,表面裂开细纹。

  第八声。

  陈九渊上前一步,九幽铃砸向地面。黑线如鞭,缠住黑心,猛力一扯。

  “啪”一声,像果子爆开。

  黑烟四散,被黑线绞成虚无。

  密道安静了。

  碎镜全灭,黑影消失,怨气也被吸光。

  陈九渊站着没倒,左手扶墙,指缝渗血。他吐了口血,里面有黑絮,像是肺里的烂肉。

  “清了。”他说。

  阿箐靠着画皮当拐杖,勉强站起来,肩膀露在外面,皮肉发青。她没管伤,只看着门前那人。

  小七趴了一会儿,用手肘撑起头。他捡起骨笛碎片,塞回怀里,咧了咧嘴,算是笑了。

  那人还是背对着。

  就在最后一块铜渣熄灭时,他慢慢转过身。

  不是转身。

  是整个人像纸翻过来一样,正面朝前。

  是个老妇。

  花白头发挽成髻,插着木簪,穿洗旧的粗布衣,手里提竹篮,里面放着几朵纸扎白花。她皱纹很深,眼神却亮,像井底反光。

  她不动,也不说话。

  可陈九渊胸口一沉,像被人压着要跪下。

  阿箐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小七喉咙闷哼,七道血线又裂开,幼蛊在皮下乱窜。

  “你们以为毁掉据点就能赢?”老妇开口,声音轻,像风吹枯叶。

  陈九渊没答。

  他低头看脚边,最后一块碎镜还在,沾着他刚才的血。他抬起脚,踩下去。

  “咔。”

  碎片裂开,血变成黑色。

  “我们不是来毁据点的。”他说。

  老妇没眨眼。

  “那是来干什么?”

  “是来斩断你手里的线。”他抬头,“一根不留。”

  阿箐拄着画皮杖,冷笑:“你藏得再深,也是人。会老,会死,会怕。”

  小七吐出口带血的唾沫,抹嘴:“蛊虫死了还能再生……你杀不死我们的执念。”

  三人分开,站成三角,围住老妇。

  她没动。

  只是从竹篮里拿出一片青铜残片,巴掌大,边缘锯齿,刻着和九幽铃一样的纹。残片一出,门缝里的蓝光变红,像点燃的血。

  她不攻击。

  只是把残片托在掌心,静静看着他们。

  陈九渊感觉九幽铃在袖子里发烫,不是警告,是共鸣。他没拿出来,只让血从指尖滴下,一滴,一滴,落在鞋面。

  阿箐的画皮杖冒烟,边缘卷曲,像被火烧。

  小七七道血线都在流血,幼蛊躁动,随时要破皮而出。

  老妇终于开口:“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能站在这儿吗?”

  没人回答。

  “因为你们每走一步,都在补我的线。”她说,“恐惧补一线,牺牲补一线,执念补一线……你们越拼命,我越强。”

  陈九渊眯眼。

  “所以呢?”

  “所以——”她抬眼看他们,目光像冰锥扎进脑袋,“你们现在,还敢往前走吗?”

  他不动。

  脚底下,那块碎镜的黑血还在蔓延,悄悄爬向她的布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