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蛊命相搏-《湘西赶尸人:九幽铃主》

  陈九渊跪在碎石上,手里紧紧抓着九幽铃。铃铛很烫,像是烧红的铁块,上面的纹路一闪一灭,像快断气的心跳。

  他不能动。

  他想动,可身体不听使唤。肋骨断了两根,嘴里全是血,尸毒在身体里流,骨头像被虫子咬。更让他难受的是脑子里那句话——尸王临死前说的:“我是你十年后的样子。”

  真烦。

  他吐了一口血沫,又腥又苦。

  阿箐靠在后面的石头上,脸色惨白。她一只手按着小七的胸口,另一只手抖得连符纸都拿不住。小七躺在血里,嘴张着,不知道是笑还是疼,眼睛闭着,呼吸几乎没有。

  “还有三刻钟……”陈九渊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交代后事。

  他抹了把脸,手上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泥。然后他咬破舌尖,一阵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就是现在。

  他猛地睁眼。

  眼前一片灰白,能看到很多细线,那是控制尸体的阴线。上百具尸体站成一排,手脚连着黑线,脸上贴着符纸,动作整齐,像被人拉着走的木偶。

  但有一条线不一样。

  那条线从远处一具士兵尸体的胸口伸出来,很细,颜色发暗红,不是直的,是绕着圈走的,像打了个结。

  陈九渊眼神一紧。

  这感觉……他认得。

  老祭司死前给他的骨笛,用的就是这种手法,叫“返魂引”。这是引魂人才会的本事,能绕过控制线,直接唤醒死人心里的执念。就算死了三年,也能让他们重新听命。

  可这具尸体是湘西来的外乡人,怎么会有老祭司的气息?

  没时间想了。那边白面判官已经站上高岩,举起黑幡。幡布上没有字,边缘挂着七颗人牙,开始轻轻晃动。他知道,只要咒语一出口,“万尸渡江”就会启动,整条河都会变成尸海,他们三人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必须动手。

  他把九幽铃贴在胸口,铃铛一震,体内最后一点阳气被拉出来,冲进双眼。视野清楚了,那条螺旋状的阴线亮得刺眼。

  他深吸一口气,用了“借壳问命”,身子一闪,冲进尸群。

  脚下一滑,他像影子一样穿了过去。三具尸体立刻转身扑来,手伸得笔直,指甲发黑。

  陈九渊就地一滚,甩出两张符。符纸在空中烧起来,炸出两团青火,打中两具尸体胸口。腐肉焦了,黑线断了,尸体倒下。

  第三具扑到面前,他抬腿踢膝盖后面,尸体一歪,他趁机伸手,插进那士兵怀里。

  摸到了东西。

  冰凉,光滑,有刻痕。

  骨笛。

  他一把抽出,那具尸体突然抖了一下,脸上的符纸裂开一条缝,一道暗红的光从胸口冒出来,顺着骨笛钻进他手掌。

  陈九渊脑袋嗡的一声,差点跪倒。

  画面冲进脑子——

  老祭司站在树下,拿着这支笛子吹响,身后十二具守卫慢慢抬头,空洞的眼眶里有了光。

  “此笛通魂,非主不可鸣。”

  他狠狠掐了大腿一下,疼得清醒过来。再看手中的骨笛,上面的纹路在发烫,像是活了。

  来不及多想。

  他把笛子放到嘴边,用力吹。

  第一声。

  声音低哑,像从地底传来的哭声。

  所有尸体动作一顿,脚步乱了半拍。

  白面判官皱眉,幡杆停住。

  第二声。

  音调高了些,节奏怪异,像某种旧时的军令。

  十几具穿湘西军服的尸体突然停下,齐齐转头,脸上的符纸沙沙响,眼眶里闪出一点红光。

  陈九渊觉得手里的骨笛在抖。

  第三声。

  他用尽力气,把肺里的气全压出去。

  笛声尖锐,像刀劈开雾。

  刹那间,所有尸体一起转向。

  它们不再盯着陈九渊,而是对准高岩上的白面判官。

  全场安静。

  风都不吹了。

  白面判官站在那里,黑幡举到一半,整个人僵住。他低头看幡布,七颗人牙中有四颗瞬间变黑,炸成粉末。

  “不可能……”他声音发抖,“这笛子早该烂了……”

  陈九渊站在尸群中间,笛子还含在嘴里,嘴角流出血。他不敢动。刚才那一吹,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腿都在抖。

  但他不能倒。

  阿箐和小七还在后面。

  他抬眼,看向高岩。

  白面判官终于动了。他猛地收幡,往后退,眼里第一次露出害怕。他知道,这些尸体不是失控,是被更高阶的控魂术接管了——那是引魂司失传的“返魂引”。

  能用这术的,只有两种人:一是老祭司那样的引魂人,二是……

  执铃者。

  陈九渊慢慢抬起手,把骨笛拿到眼前。

  纹路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忽然笑了,声音哑得像磨铁。

  “老东西,你还真给我留了后路。”

  他又把笛子放回嘴边。

  白面判官脸色大变,转身要逃。

  太晚了。

  陈九渊吹出第四声。

  这一声短促尖利,像命令。

  所有叛变的尸体同时抬手,拔出腰间的锈刀。

  刀锋一致,指向高岩。

  轰!脚下岩石炸开,三把尸刀破土而出,擦着白面判官的脚钉进岩壁。

  他踉跄后退,用黑幡挡住身前,额头冒汗。

  陈九渊没再吹。

  他就站着,灰白的眼睛看着满场尸体,嘴边的骨笛还在微微颤。

  头顶裂缝越来越大,碎石不断掉落,砸在尸体身上发出闷响。

  一缕阳光斜照下来,落在他半边脸上。

  阿箐靠在碎石堆里,手指动了动,终于坐直了些。她看着前方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喉咙动了动,想喊,却发不出声。

  小七还在昏迷,胸口起伏微弱,但左手食指突然抽了一下,像在梦里抓东西。

  陈九渊低头,看见掌心的断脉印记在发烫,颜色由青变金,隐隐和骨笛一起震动。

  他抬头,看向河中心。

  水面平静,好像尸王从未出现。

  但他知道,路已经打开了。

  他举起骨笛,准备再吹一次。

  就在这时,远处一具叛变的尸体突然抖了一下。

  它缓缓抬起手,指向陈九渊,嘴里挤出一个干涩扭曲的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