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魂言宿命·压制阴邪-《湘西赶尸人:九幽铃主》

  井底的水在上涨,已经漫到了胸口。陈九渊知道,不能再等了。

  那根黑色的光柱从井底直冲向上,震得四周石头不断掉落。他站在水中,脚下踩着一层滑腻的东西,像是长年积累的苔藓。他的左手腕有一道伤口,血一滴滴落入水中,刚碰到水就冒出金红色的烟,像烧红的铁碰到油。

  女人被挂在光柱中间,双手被四道红光绑住。她的脸开始变形,一点点模糊,像蜡融化一样。她张嘴想说话,但声音很小,刚冒到水面就碎了。

  陈九渊没看她。

  他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腕,咬了咬牙,冷笑一声:“三百年前你替我挡了一刀,三百年后我还你一次——别装不认识我。”

  说完,他猛地抬手,掌心对准心脏,五指用力一抓。体内的尸毒被激发,顺着经脉往上冲,五脏六腑都像在发烧。他没有松手,反而更用力,硬把那股寒气逼到右臂,从手腕旧伤处撕开新的口子。

  血喷出来的瞬间,整口井“嗡”地响了一声。

  不是铃声,是水的声音。

  每一滴血落进水里,都荡开一圈金色波纹。这些波纹不散,也不沉,反而顺着水流爬上井壁。墙上那些原本闭着的眼睛图案,突然动了一下,接着从瞳孔里流出鲜血,像是背后有人睁开了眼。

  陈九渊喘了口气,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他知道这血不能白流。断脉命格不是真的血脉断了,而是每一代转世都要死一次才能激活铃。现在铃碎了,魂回来了,但命还在。他用的不是别人的血,是主人自己的血。

  “听我命令。”他哑着嗓子说,右手拍向水面,“我是断脉者陈九渊,召阴止行,封脉镇魂!”

  手掌落下,水面炸开一圈波浪。

  金红色的血丝缠上最近的一只眼睛图案,像藤缠树,咔的一声,那只眼睛闭上了。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一只接一只,墙上的眼睛全合上了,速度很快,像被人按了开关。

  黑色光柱抖了抖,开始缩短。

  不是慢慢退,是一截一截断掉。顶部先塌,然后中间断裂,最后只剩下一团浓黑的雾,在空中转了一圈,猛地扑向那个女人。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不是人的眼睛,是竖着的瞳孔,像蛇,又像怪物。

  “快!”她终于喊出声,声音嘶哑,“它要借我重生——快封住它!”

  陈九渊反应很快。

  他往前冲,左脚踩着水面滑了一步,右手直接插进自己伤口,狠狠一扯,皮肉翻开,鲜血混着液体喷出来。他甩手一挥,血弧划过半空,正好落在黑雾边缘。

  血燃起来了。

  不是火焰,是光。

  一道金红色细线凭空出现,绕着黑雾缠了三圈,像打了三个死结。黑雾剧烈扭动,发出像婴儿哭的声音,但很快被井底传来的声音压住。

  “咚。”

  像心跳。

  又一声。

  “咚——咚。”

  节奏变了,变得慢而稳,跟着血丝的频率跳动。

  陈九渊站着不动,左手还在流血,但他顾不上。他盯着那团被捆住的黑雾,低声问:“你是谁?”

  没人回答。

  女人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红光锁住的手腕,忽然笑了:“我不是谁……我是你没杀干净的那一部分。”

  话还没说完,墙上最后一只眼睛突然睁开。

  不是慢慢睁,是猛地弹开,眼白全黑,瞳孔鲜红,射出一道光,正中她胸口。

  她身体一仰,像被箭射穿。

  但她没叫,也没动。

  只是抬起一只手,指向陈九渊的心口,嘴唇动了动。

  三个字,没声音。

  但他看懂了。

  “别信我。”

  陈九渊瞳孔一缩。

  还没反应过来,其他已经闭上的眼睛全部炸开,不是裂开,是爆开。每只眼里喷出一股红浆,顺着墙壁流下,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网,把女人整个包住。

  她被吊在半空,像被蜘蛛网缠住的飞蛾。

  红光越来越亮,她身体变得透明。能看到她体内有一条很细的黑线,从头顶一直通到脚底,正在慢慢变粗。

  陈九渊认得那东西。

  那是尸毒走的路。

  可她不是活人。

  她是魂。

  “你被污染了。”他喃喃道,忽然明白,“那黑雾不是想借你重生……它早就钻进你魂里了,就等这一刻!”

  他想冲过去,可脚下打滑,整个人踉跄一下。

  低头一看,水面浮满了血丝,密密麻麻,像刚织好的网。他的倒影映在上面,扭曲变形。左边脸正常,右边却长出了竖瞳。

  他伸手摸了摸眼睛。

  没变。

  可倒影里的他在笑。

  他抬脚踩下去,哗啦一声,血网破了。

  可不到三秒,新的血丝又从他手腕流出,重新织成网。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连我的血都在反我?”

  他抬头看向那个被困的女人,发现她也在看他。

  眼神清醒。

  不像被控制。

  “你说你是我的魂残片?”他大声问,“那你告诉我,怎么破局?”

  她没说话,慢慢抬起右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

  意思是——换。

  陈九渊愣住了。

  换什么?换位置?换身份?还是……换命?

  他还来不及想清楚,井底传来震动。

  不是心跳了。

  是脚步声。

  很轻,但很稳,一步一步,从最深处走来,踩在金属台阶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他低头看水。

  倒影里,除了他自己,多了一个影子。

  站在他身后。

  穿着和他一样的旧麻衣,背挺得更直,头抬得更高,手里空着——但那个姿势,就像握着一把看不见的铃。

  陈九渊慢慢转身。

  身后没人。

  只有黑水轻轻晃动。

  但脚步声还在继续。

  越来越近。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脚步声,和他小时候在义庄值夜时,听见父亲最后一次赶尸的脚步,一模一样。

  他猛地回头看向女人。

  她死死盯着他,嘴唇发抖,像是想喊什么。

  可红光封住了她的声音。

  只有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掉进水里。没有溅起涟漪,而是变成一枚小小的铜钱,沉向井底。

  陈九渊伸手去捞。

  指尖刚碰到铜钱,整口井突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