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箭雨破局·内城现踪-《湘西赶尸人:九幽铃主》

  陈九渊嘴里有血,他没擦,就含着。铃声还在耳边响。

  地上的黑水从石缝里冒出来,一泡一泡的,像呼吸。阿箐靠墙坐着,胸口那块焦皮歪了,边缘卷起,露出下面发青的皮肤。她想用手按回去,可手抬到一半就开始抖,动不了。

  小七跪在地上,腰带上插着骨笛的碎片,沾了泥,也不管。他盯着城楼左边第七个箭孔,眼睛都没眨一下:“人走了,但弩机还连着东西。”

  陈九渊点点头,把铃往地上一敲。

  一条灰线顺着他的血爬出去,钻进石缝,往上走。他不是找人,是找死气。活人待过的地方会留热,死的东西才散寒气。那台没炸的弩车,齿轮上缠着细丝一样的东西,在扭动,那是怨魂做的弦,能伤灵体。

  他的灰线刚碰到箭槽,整条线突然抽了一下,像是被咬了。

  “有阵。”他说,“踩了会反噬。”

  阿箐喘了口气:“那你别走正门。”

  “我不走。”他说,“我飞。”

  说完,铃响了三下,一根阴线从铃舌甩出,钉进城楼外壁的裂缝。他抓住铃绳,脚一点碎石堆,整个人斜着飞上去。风吹过耳朵,带着腐臭和铁锈味,他没闭眼。

  他从破窗翻进去,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屋里比外面还黑,两台弩车并排站着,一台散架了,另一台被铁链锁住,链条上有符文,不是防敌人,是防启动。

  他皱眉。

  这地方不像守门,倒像等人来。

  他转头看墙,上面挂着一幅画,盖着布,边角都烂了。他走过去,手指一挑,布滑下来。

  画的是他。

  侧脸,下巴抬着,眉心一点红,特别刺眼。下面写着一行小字:铃主候选人·断脉命格·可祭。

  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

  “候选?”他吐了口带血的口水,“我还以为我是第一百零一个。”

  他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画上。血刚碰纸,袖子里的九幽铃就震动起来,像认出了什么。

  画纸开始冒烟。

  朱砂化开,字迹扭曲变形。下一秒,整张画炸成灰,哗啦啦落下,露出后面一张羊皮图。

  只有一角。

  但够用了。

  图上画着山,中间一口井,井口裂开,三条红线从不同方向汇入。其中一条,正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延伸过去。

  “原来不是总坛。”他低声说,“是考场。”

  窗外传来一声闷响。

  是阿箐。她撕下最后一块焦皮,拍在胸口。纸纹爬上脸颊,又退回去,像是勉强续上了命。

  陈九渊没急着下去。

  他走到弩车后面,发现墙上有个凹槽,形状和九幽铃一样。他试着把铃放进去,正好卡住。

  咔。

  一声轻响,整面墙晃了一下。

  他立刻拿回铃,再看凹槽,已经恢复原样,好像从来没开过。

  “有意思。”他摸着铃上的裂痕,“你们早就等我来了?”

  他跳下城楼,摔了一跤,肩膀撞地,疼得眼前发黑。但他没停,滚到阿箐身边。

  “楼上没人。”他说,“只有我的画像。”

  阿箐眼皮都没抬:“写了啥?”

  “说我可以被祭。”

  “哦。”她扯了下嘴角,“那你值钱了。”

  小七忽然抬头:“地松了。”

  话音刚落,地面一震,石缝里的黑水猛地缩回去,像是被吸走了。接着一股力从地下冲上来,三人一起晃了晃。

  小七趴下,耳朵贴地。

  几秒后,他撬开一块石板,露出一条窄道。他咬破手指,滴了滴血下去,血立刻没了。

  “蛊虫活不过三秒。”他说,“但我认得路。”

  说完,他身子一沉,像沙子漏下去一样,钻进了地道。

  陈九渊和阿箐没动。

  一个靠着墙喘气,一个盯着地洞。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地缝里“噗”地冒出一团泥浆。

  小七的头冒出来,满脸是黑,手里抱着一本青铜封皮的册子,边角刻着锁链纹。

  他爬上来,把册子往地上一放:“找到了。”

  册子没锁,翻开第一页,上面全是名字,每个都标了命格。翻到中间,一行字被红笔圈住:

  沈知悔——现任首脑,不在总坛,驻跸雷公山北麓地宫,代号‘执铃人’。

  陈九渊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她不在?”

  “不在。”小七咳出一口黑水,“这里是空的,就等着我们来闯。”

  阿箐伸手点了点册子背面。

  那里贴着一张小地图,画着一条暗道,从他们现在的位置通向山腹深处。边上写着两个字:内城。

  “原来不是终点。”她声音很哑,“是中转。”

  陈九渊没说话。

  他举起九幽铃,铃面映出他的脸——眼白发灰,嘴唇干裂,像被抽了十年阳寿。

  可他还站着。

  “他们让我来。”他说,“不是为了杀我。”

  “是为了让我看见。”

  看见自己是“候选人”,看见画像,看见名册,看见这条路早就铺好了。

  像引魂灯,一盏接一盏,把你引到坟里去。

  他低头看着那本册子,伸手塞进怀里。

  “走。”他说,“去内城。”

  阿箐想站起来,腿一软,跪了下去。她撑着地,指节发白,纸纹从手腕往上爬,快到肩膀了。

  “我还能撑。”她说,“别丢下我。”

  陈九渊蹲下来,把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没人走,也没人留下。”

  小七已经站起来了,手里攥着骨笛碎片,眼神清醒,不像刚从地底爬出来的人。

  “我听到底下有东西。”他说,“不是蛊,也不是尸。”

  “是什么?”

  “像有人在笑。”

  话没说完,据点最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咆哮。

  不是人叫,也不是野兽吼。

  是那种从喉咙底挤出来的声音,混着血和烂肉,像有人被撕开胸膛,还要说话。

  整座建筑狠狠一震。

  石屑从城楼顶掉下来,砸在石板上,噼啪响。

  陈九渊没动。

  他只是握紧了九幽铃,铃舌轻轻一晃,发出半声脆响。

  小七抱着册子,脸色发白,正要开口。

  那声音又来了。

  这次,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