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抄起红伞，冷笑一声，大踏步前进，一脚将门踹开。
房间最里面的角落蹲着一个女人。它头发散乱，蜷缩成一团，肩膀伴随着抽泣声有节奏的耸动。身上深绿色的病号服满是褐色的污迹，经阿水辨认应该是干涸氧化后的血渍。病号服看起来有些眼熟，貌似在哪儿见到过，但她一时想不起来。
“哭？！哭也算时间！”阿水指着她，边走边叫嚷，“现在想博同情，晚啦！跟我们校长说去吧。”
“我找不到我的孩子，它去哪儿了。”
“嗳？”
在听到对方说的是汉语后，阿水惊讶得停住脚步。她切换回中文询问：“你生前是这儿的病人吗？”
角落里的鬼小幅度点头。
阿水一直没遇见精神病院里的病人鬼，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只，她眼睛都亮了。
“你是当地华人？”阿水又问。
对面摇头。
阿水了然：“走线来的？那确实，我要是经历过走线，我也会得精神病。”
那只鬼悲泣道：“我没有精神病。我被人送进来，然后就出不去了。”
阿水心叫不好：“主线”还没完成，现在又冒出个“支线”。
她这人好八卦，爱听故事，但不代表她此刻有空听。尹晓就给了她一个小时，她这会儿浪费时间坐这儿听，等一下汇报出来的东西驴唇不对马嘴，尹晓非把她撕了不可。
“这样吧，你先在这儿哭，我出去找找你的其他病友，顺便给你带两张面巾纸。”
她转身要走，却听那只鬼说：“我男朋友说只要风头过去，就会接我回家。
明明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就能复活他父亲了……
为什么你要来捣乱啊！？为什么你要好奇去偷看十四床做b超啊！？
你看你死了吧，五脏都被掏空了。而我和我的孩子也回不去了”
阿水瞳孔地震，侧过头，打断它说：“你在说什么？！”
“阮红艳！”那女人突然站起来，转身用非常严肃地语气对着阿水说，“你不准打扰十四床。那个孩子是我的公公！也牵涉我的未来！你再插手我就杀了你！”
阿水看到的是一张中年女人的脸。皮肤灰黄且干燥，脑袋上的头发非常稀疏。整张脸浮肿得厉害，嘴里面像塞了两个鸡蛋，腮帮子向外突出。眼白上布满细小的血丝，嘴角皲裂，左边还有一块黑色的血痂。它看起来生前遭受了很大的折磨，而且精神状态堪忧。
“我的天老爷。”阿水瞠目结舌，“你该不会是叫丁蔷吧？”
虽然阿水没有参与阮红艳的收编，但学校有规定，所有老师要了解每一个学生的情况。再加上阮红艳现在是金癸婆婆的医疗助手，阿水经常跟它见面，阮红艳平时会跟她和金癸婆婆吐槽自己的前同事。不过，它是鬼婴案件的第一个受害者，所以并不了解那些参与者之后去向。它一直猜测那些人可能拿了钱去别的地方生活。
但阿水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儿遇到了其中的一位，而且还是护士长。
“丁蔷？”女人听到自己名字，愣了一下，“对哦，我叫丁蔷。我是雷岭的妻子。”
“你是雷岭的妻子？那雷岭的妻子是谁？！”
“是我。”
阿水听到自己问的问题，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也亏了对面的精神不正常，不仅不吐槽，反而还耐心回答她的问题。
“不是，我们重新问……啊！算了算了，跳过！你的故事留着跟校长说吧。”阿水整理思绪，问道，“你来这儿多久了？”
“十、二十……”丁蔷掰着指头，一脸茫然，“好长时间了……这么长时间，我的孩子应该长这么高了吧。”
她用手比划到自己的胸口。
“你孩子也在这儿？”
“嗯。我带它来的。我当时把它揣到肚子里。就这么一路上了汽车，坐了轮船。期间它都没有哭！很乖的。我抱来给你看看。”
丁蔷兴奋地跑了起来。可没有跑两步，它忽然换了一副嘴脸，找到附近的病床坐下，直挺腰背，翘起二郎腿，中指指肚悬于鼻梁处向上一推，很像在扶眼镜框，不过它并没有戴眼镜。
它下巴高抬，审视着阿水，用一口流利且标准的美式英语说：“你是来求我给你写推荐信的？”
阿水半张着嘴，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是谁？丁蔷？”
“口语还不错，但这不足以让我给你写推荐信。”它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冷笑一声，傲慢地说，“我是哲学博士，出版过很多书籍。我的理论被许多哲学界的人士追捧。我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
丁蔷？她发表过什么论文？提出过什么理论？被业界认可了吗？
那个女人是个白痴。我没见过谁怀着孕进精神病院的。我来这里研究我的哲学理论，她呢？在这里养胎？弱智。”
说完，它又蜷缩成一团，紧贴着床头，抱住双膝，怯生生地望着阿水，用着稚嫩的童声说：“别告诉她。其实没事，我都把药吐出去了，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那个婴儿，跟药没有关系。是那个司机做的，他不喜欢小孩，所以把它推了出去。”
“去你妈的！”丁蔷大吼一声，嗓音变得十分粗狂，“那个婴儿就在这儿，一直没离开过。每天吵得我的耳朵都快聋了，快让它闭嘴，别再哭了！”
丁蔷骂完后，整个人躺在床上，放声大哭，声音和真正的婴儿别无二致。哭了没有两秒。它又爬起来，双臂弯曲，左右摇晃，嘴里唱着中文摇篮曲。
忽然，它停下来对阿水说：“你帮我找找我的孩子。它很聪明的，特别有绘画天赋。就是它总是戴着一个小熊面具，都不让我摸摸它的脸。”
阿水此刻比得知这只鬼是丁蔷还震惊。她工作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这么棘手的鬼。虽然人格分裂在阳间属于比较棘手的问题，但在阴间就简单得多。鬼是不会有人格分裂的。所有的魂魄，除非遭遇意外不完整或是怨气极重吞没了理智，它们的精神都是正常的。
所以丁蔷如今的表现超出阿水能够理解的范围。要说它是装的，演技也太逼真了。那几个人声切换得堪称完美。但要说不是装的，鬼怎么会有人格分裂？
不过，丁蔷这副模样她再问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思前想后，阿水决定带着丁蔷直接去找尹晓。见了她家校长，不管丁蔷是装的还是真有病，肯定都能治好。
阿水为自己的想法点赞。随后她拿出携带的锁链，走到丁蔷面前，将它锁了个结实。
丁蔷受到惊吓，孩子也不找了，拼了命地想挣脱。
阿水紧了紧锁链，拿起靠在床边的雨伞，边向外走边说：“别挣扎了，我抓一只还是游刃有余的，除非你有同党。”
刚说完，病房门口出现了一只没有下巴的金发女鬼堵住她的去路。它凶恶地望着阿水与丁蔷，好像和她们有深仇大恨。
“移——民——者！”它怒吼道
阿水暗暗发誓：以后再乱说话，我就是狗！
房间最里面的角落蹲着一个女人。它头发散乱，蜷缩成一团，肩膀伴随着抽泣声有节奏的耸动。身上深绿色的病号服满是褐色的污迹，经阿水辨认应该是干涸氧化后的血渍。病号服看起来有些眼熟，貌似在哪儿见到过，但她一时想不起来。
“哭？！哭也算时间！”阿水指着她，边走边叫嚷，“现在想博同情，晚啦！跟我们校长说去吧。”
“我找不到我的孩子，它去哪儿了。”
“嗳？”
在听到对方说的是汉语后，阿水惊讶得停住脚步。她切换回中文询问：“你生前是这儿的病人吗？”
角落里的鬼小幅度点头。
阿水一直没遇见精神病院里的病人鬼，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只，她眼睛都亮了。
“你是当地华人？”阿水又问。
对面摇头。
阿水了然：“走线来的？那确实，我要是经历过走线，我也会得精神病。”
那只鬼悲泣道：“我没有精神病。我被人送进来，然后就出不去了。”
阿水心叫不好：“主线”还没完成，现在又冒出个“支线”。
她这人好八卦，爱听故事，但不代表她此刻有空听。尹晓就给了她一个小时，她这会儿浪费时间坐这儿听，等一下汇报出来的东西驴唇不对马嘴，尹晓非把她撕了不可。
“这样吧，你先在这儿哭，我出去找找你的其他病友，顺便给你带两张面巾纸。”
她转身要走，却听那只鬼说：“我男朋友说只要风头过去，就会接我回家。
明明就差一步了……就差一步就能复活他父亲了……
为什么你要来捣乱啊！？为什么你要好奇去偷看十四床做b超啊！？
你看你死了吧，五脏都被掏空了。而我和我的孩子也回不去了”
阿水瞳孔地震，侧过头，打断它说：“你在说什么？！”
“阮红艳！”那女人突然站起来，转身用非常严肃地语气对着阿水说，“你不准打扰十四床。那个孩子是我的公公！也牵涉我的未来！你再插手我就杀了你！”
阿水看到的是一张中年女人的脸。皮肤灰黄且干燥，脑袋上的头发非常稀疏。整张脸浮肿得厉害，嘴里面像塞了两个鸡蛋，腮帮子向外突出。眼白上布满细小的血丝，嘴角皲裂，左边还有一块黑色的血痂。它看起来生前遭受了很大的折磨，而且精神状态堪忧。
“我的天老爷。”阿水瞠目结舌，“你该不会是叫丁蔷吧？”
虽然阿水没有参与阮红艳的收编，但学校有规定，所有老师要了解每一个学生的情况。再加上阮红艳现在是金癸婆婆的医疗助手，阿水经常跟它见面，阮红艳平时会跟她和金癸婆婆吐槽自己的前同事。不过，它是鬼婴案件的第一个受害者，所以并不了解那些参与者之后去向。它一直猜测那些人可能拿了钱去别的地方生活。
但阿水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儿遇到了其中的一位，而且还是护士长。
“丁蔷？”女人听到自己名字，愣了一下，“对哦，我叫丁蔷。我是雷岭的妻子。”
“你是雷岭的妻子？那雷岭的妻子是谁？！”
“是我。”
阿水听到自己问的问题，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也亏了对面的精神不正常，不仅不吐槽，反而还耐心回答她的问题。
“不是，我们重新问……啊！算了算了，跳过！你的故事留着跟校长说吧。”阿水整理思绪，问道，“你来这儿多久了？”
“十、二十……”丁蔷掰着指头，一脸茫然，“好长时间了……这么长时间，我的孩子应该长这么高了吧。”
她用手比划到自己的胸口。
“你孩子也在这儿？”
“嗯。我带它来的。我当时把它揣到肚子里。就这么一路上了汽车，坐了轮船。期间它都没有哭！很乖的。我抱来给你看看。”
丁蔷兴奋地跑了起来。可没有跑两步，它忽然换了一副嘴脸，找到附近的病床坐下，直挺腰背，翘起二郎腿，中指指肚悬于鼻梁处向上一推，很像在扶眼镜框，不过它并没有戴眼镜。
它下巴高抬，审视着阿水，用一口流利且标准的美式英语说：“你是来求我给你写推荐信的？”
阿水半张着嘴，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是谁？丁蔷？”
“口语还不错，但这不足以让我给你写推荐信。”它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冷笑一声，傲慢地说，“我是哲学博士，出版过很多书籍。我的理论被许多哲学界的人士追捧。我是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
丁蔷？她发表过什么论文？提出过什么理论？被业界认可了吗？
那个女人是个白痴。我没见过谁怀着孕进精神病院的。我来这里研究我的哲学理论，她呢？在这里养胎？弱智。”
说完，它又蜷缩成一团，紧贴着床头，抱住双膝，怯生生地望着阿水，用着稚嫩的童声说：“别告诉她。其实没事，我都把药吐出去了，一点问题都没有。至于那个婴儿，跟药没有关系。是那个司机做的，他不喜欢小孩，所以把它推了出去。”
“去你妈的！”丁蔷大吼一声，嗓音变得十分粗狂，“那个婴儿就在这儿，一直没离开过。每天吵得我的耳朵都快聋了，快让它闭嘴，别再哭了！”
丁蔷骂完后，整个人躺在床上，放声大哭，声音和真正的婴儿别无二致。哭了没有两秒。它又爬起来，双臂弯曲，左右摇晃，嘴里唱着中文摇篮曲。
忽然，它停下来对阿水说：“你帮我找找我的孩子。它很聪明的，特别有绘画天赋。就是它总是戴着一个小熊面具，都不让我摸摸它的脸。”
阿水此刻比得知这只鬼是丁蔷还震惊。她工作这么多年，从没遇到这么棘手的鬼。虽然人格分裂在阳间属于比较棘手的问题，但在阴间就简单得多。鬼是不会有人格分裂的。所有的魂魄，除非遭遇意外不完整或是怨气极重吞没了理智，它们的精神都是正常的。
所以丁蔷如今的表现超出阿水能够理解的范围。要说它是装的，演技也太逼真了。那几个人声切换得堪称完美。但要说不是装的，鬼怎么会有人格分裂？
不过，丁蔷这副模样她再问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思前想后，阿水决定带着丁蔷直接去找尹晓。见了她家校长，不管丁蔷是装的还是真有病，肯定都能治好。
阿水为自己的想法点赞。随后她拿出携带的锁链，走到丁蔷面前，将它锁了个结实。
丁蔷受到惊吓，孩子也不找了，拼了命地想挣脱。
阿水紧了紧锁链，拿起靠在床边的雨伞，边向外走边说：“别挣扎了，我抓一只还是游刃有余的，除非你有同党。”
刚说完，病房门口出现了一只没有下巴的金发女鬼堵住她的去路。它凶恶地望着阿水与丁蔷，好像和她们有深仇大恨。
“移——民——者！”它怒吼道
阿水暗暗发誓：以后再乱说话，我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