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命本该绝-《小师妹她超有钱,怎么可能是反派》

  万妖谷,其名绝非虚传。

  自踏入谷口外围三里界限开始,原本尚算平和的气氛骤然一变。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变得狂躁而混乱,掺杂着浓郁的血腥味与妖兽特有的腥臊气息。

  视线所及,不再是奇花异草,而是嶙峋的怪石、扭曲的枯木,以及地面上早已干涸或新鲜未凝的血迹。

  几乎每一步踏出,都会从岩石后、灌木丛、地穴中,甚至头顶的瘴气层中,扑出形态各异、双目赤红的狂暴妖兽。

  它们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与吞噬欲望。

  修士们在此刻也褪去了平日的仙风道骨,为了生存,为了谷中的资源,个个杀红了眼。

  剑光纵横,法术轰鸣,符箓爆裂的光芒此起彼伏。

  怒吼声、惨叫声、妖兽的咆哮声、兵刃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君见痕带领着天一宗四人,如同磐石般在兽潮中稳步推进。

  饶是五人配合默契,实力不俗,连续不断的高强度厮杀也消耗巨大。

  在清出一片暂时安全的空地后,除了负责警戒的君见痕,其余四人立刻盘膝坐下,运转功法,争分夺秒地恢复灵力。

  他们并非没有携带补充灵力的丹药,但万妖谷危机四伏,越往深处,妖兽实力越强,遭遇的频率越高,能安全休整的机会便越珍贵,丹药必须用在刀刃上。

  待众人气息稍匀,君见痕取出了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简。

  “这便是修仙界前辈们多次探索后,结合各方信息绘制的万妖谷地图,虽非全貌,但大致区域和已知危险地带都有标注。”

  他目光扫过师弟师妹:

  “你们各自拿出空白玉简,拓印一份,务必牢记于心。”

  万妖谷虽是一条狭长的峡谷,但其内部地形极其复杂,并非只有一条通路。

  无数岔路、洞穴、地下暗河、毒瘴沼泽分布其中,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我与二师妹分别带领一队,三师弟与五师妹跟着我,四师弟,你跟着昭昭。你们可有意见?”

  “大师兄,”

  季摇光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坚定:

  “我想自己走一条路。”

  此言一出,徐昭昭、许洛宁、路随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带着惊讶与担忧。

  独自一人在万妖谷行动,风险无疑倍增。

  季摇光感受到众人的关切,心中一暖,连忙解释道,语气带着保证:

  “你们放心,我绝对不深入危险区域,只是……”

  她略微停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

  “我有点私事,需要单独处理一下。”

  君见痕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不明,他深深地看了季摇光一眼,那双温润的眸子里仿佛洞悉了一切。

  他没有追问具体是什么私事,只是浅笑了一声,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既如此,我也不拦你。符箓和各类丹药可都带的齐全?你要记住,万事不可深入,不可蛮干,凡事以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若有任何不对,立刻发信号,我们会以最快速度赶到。”

  季摇光知道,以君见痕的智慧,恐怕早已猜到她想去做什么,也理解她不愿意让同门看到自己可能展露的、不那么光明磊落的一面。

  这份体贴与信任,让她心中松了口气,同时涌起一股暖流。

  她粲然一笑,那笑容驱散了她眉宇间常带的几分清冷,显得格外明亮:

  “我都知道的,大师兄,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尽管她如此保证,君见痕、徐昭昭还是不由分说地又塞了一批上好的疗伤、回气丹药和防护、攻击符箓给她。

  许洛宁挠挠头,把自己备用的几颗能瞬间爆发力量的丹药也分了她几颗。

  路随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递过来一瓶用贡献点兑换的保命丹药给了季摇光。

  季摇光鼻尖微酸。

  其实,当天一宗的五师妹,没有什么不好。

  简直……太好了。

  季摇光想。

  见季摇光被批准单独行动,许洛宁也眼睛一亮,立刻举手,跃跃欲试道:

  “大师兄!那我也可以自己走一条路!我保证比五师妹还小心!”

  君见痕无情且迅速地拒绝:

  “不行。”

  理由简单而充分。

  许洛宁修炼的是重剑之道,讲究的便是一往无前,核心在于一个勇字。

  这本是优点,但问题在于,许洛宁过于勇了。

  他经常杀着杀着就彻底上了头,双眼赤红,陷入一种狂热的战斗状态,将敌人的实力、周遭的环境、自身的安全全都抛诸脑后,简直是在拿命在勇,不死不休。

  若不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君见痕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一宗就会失去这名排行第三、天赋异禀却脑子时常短路的亲传弟子。

  还好,许洛宁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非常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脑子不太擅长思考复杂问题,因此对大师兄君见痕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

  被拒绝后,他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坚持,老老实实地站回了君见痕身后。

  安排既定,四人不再耽搁,各自用空白玉简拓印了地图,将关键信息牢记于心。

  随着君见痕一声令下,五人分成三组,朝着不同的方向,如同利箭般射入万妖谷更深处的迷雾与杀戮之中。

  万妖谷中围深处,环境愈发险恶。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粗壮的藤蔓如同怪蟒缠绕,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的腐殖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妖兽的咆哮声、嘶吼声此起彼伏,远远近近,仿佛无处不在。

  季摇光独自一人,收敛了全部气息,凭借着追踪符的微弱感应,一步步朝着柳轻烟和楚河的方向逼近。

  手中的天河剑时而轻吟,剑光闪动间,将那些不开眼、主动撞上来的低阶妖兽悄无声息地解决。

  她的剑法在不断的厮杀中,变得越发凌厉、纯粹。

  冰寒的剑意不再仅仅是附着于剑身,而是开始与她自身的灵力、神识更深层次地融合。

  每一次挥剑,不再有璀璨的光华,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寒意闪过,妖兽便瞬间僵直,体内生机被冻结、绞碎。

  她仿佛与剑真正开始融为一体,人即是剑,剑即是人。

  终于,在穿过一片弥漫着淡紫色毒瘴的沼泽地带后,追踪符的感应变得清晰起来。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嶙峋黑石的林地。

  季摇光隐匿在一块巨大的、生满苔藓的黑石之后,屏息凝神,目光如电,穿透林木的间隙,果然发现了柳轻烟和楚河的身影。

  两人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衣衫略有凌乱,正在一处相对干净的空地上稍作休息。

  然而,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和谐,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

  这还要从他们从君见痕他们身边离开开始说起。

  与天一宗众人冲突之后,楚河与柳轻烟带着一身狼狈和屈辱,回到了长云宗位于万妖谷外围的临时营地。

  营地内的气氛并不融洽。

  其他几支队伍早已按照既定计划进入谷中,只剩下他们这一队,由长云宗的一名叫做赵德礼的修士带领。

  赵德礼本是长云宗宗主的三弟子,此时已然是元婴中期的修为。

  赵德礼看到楚河和柳轻烟脸色难看地归来,身后跟着的几个弟子更是垂头丧气,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定是在外惹了麻烦,碰了钉子。

  “楚师弟,柳师妹,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模样归来?”

  赵德礼皱着眉上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他负责带队,最怕的就是这种心高气傲、容易惹是生非的同门。

  楚河张了张嘴,想起季摇光那冰冷的眼神,以及周围那些鄙夷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那些屈辱的经历如何说得出口?

  难道要说他们主动挑衅,结果被人反过来羞辱得体无完肤吗?

  柳轻烟更是低着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抽噎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却也不敢细说缘由。

  他们这副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的样子,更让赵德礼心生疑虑。

  他沉声道:

  “楚师弟,柳师妹,宗主和各位长老临行前再三叮嘱,此次万妖谷之行,以历练为主,切忌节外生枝。你们若不说清楚,我这带队师兄,很难做。”

  旁边一位一直跟在楚河他们后面的弟子想要刚才周围人的眼光,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去招惹那个季摇光了呗……人家现在可是天一宗的人……”

  这话声音虽小,但在场都是修士,如何听不见?

  楚河猛地抬头,怒视那名弟子,却又无从反驳,只能憋得脸色通红。

  一旁的柳轻烟更是将头埋得更低,纤细的手指死死绞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此刻她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但最强烈的,还是那汹涌澎湃的恨与无孔不入的怕。

  恨的是这些平日里对她笑脸相迎、多有奉承的同门,此刻竟如此不给她留情面!

  那看似无心的嘟囔,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和落井下石。

  而比恨意更蚀骨的,是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怕极了这件事会传回宗门,怕极了会传入宗主和云青鸾的耳中。

  云青鸾是何等人物?

  她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处事公正严明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在宗门内威望极高。

  若是让她知晓自己竟用了那般阴私手段夺取同门灵根……

  柳轻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恐怕届时就算是师尊,也未必能完全护得住她。

  一想到可能面临的严厉惩处、同门的鄙夷唾弃、以及修行之路的断绝,她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当年。

  当初季摇光那个贱人,之所以能顺利地、几乎是全身而退地离开长云宗,还不是因为抓住了她和师尊最大的把柄?

  是他们理亏,是他们害怕事情败露会引发轩然大波,甚至动摇师尊的地位,才不得不捏着鼻子,默认了季摇光的离开,甚至还帮她掩盖了叛宗的真相,对外只宣称她是因故自行离去。

  可恨!可恨至极!

  季摇光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柳轻烟在心中疯狂地呐喊,一股怨毒之气几乎要冲破她的天灵盖。

  明明当初已经达成了默契,她放季摇光离开,季摇光则永远保守秘密。

  可如今呢?

  这才过了多久?

  她竟然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这件事捅了出来!

  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如此不讲信用!

  一种强烈的恐慌和孤立感攫住了柳轻烟。

  她拉了拉楚河的衣袖,传音入密,声音带着哭腔和急切:

  “楚师兄……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我们得离开他们,单独行动。”

  他们得去杀了季摇光。

  只要季摇光死了,她说的那些话就再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

  至于她体内的冰灵根?大不了不要了,反正也没有给她的修行带来多大助力。

  再寻一个好控制的修士,她还会有别的好用的灵根。

  楚河此刻也是心乱如麻。

  他深吸一口气,对赵德礼拱了拱手,语气生硬地说道:

  “赵师兄,多谢关心。方才之事,是我与柳师妹的私事,与宗门无关,亦不会牵连队伍。我与柳师妹打算单独行动,就不拖累各位师兄师弟了。”

  赵德礼闻言,眉头皱得更紧:

  “单独行动?楚师弟,万妖谷危险重重,你们二人……”

  “赵师兄不必再劝。”

  楚河打断他,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固执。

  “我意已决。柳师妹修为尚浅,我带着她更安心些。我们会小心行事,绝不会深入危险区域,定在雾起之前返回。”

  柳轻烟也连忙附和,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对着赵德礼和其他人行了一礼,柔声道:

  “多谢赵师兄和各位师兄关心,轻烟……轻烟会紧跟楚师兄,绝不乱跑,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赵德礼看着态度坚决的两人,心中叹了口气。

  他知道楚河性子执拗,柳轻烟又深得玉留剑尊宠爱,自己强行阻拦,反而可能惹来更多麻烦。

  既然他们执意如此,他也只好由他们去了,只盼他们别惹出更大的乱子。

  “既如此,你们多加小心。这是信号符,若遇危险,立刻激发,我们会尽力赶去。”

  赵德礼递过两枚符箓,算是尽了同门之谊。

  楚河接过符箓,道了声谢,便不再多言,拉着柳轻烟,几乎是逃离般地,匆匆离开了长云宗的营地,选择了一个与大队人马截然不同的方向,一头扎进了万妖谷的迷雾之中。

  此时楚河与柳轻烟正在休息,二人嘴里说些什么,可惜季摇光离得太远,还有些听不清。

  她心中一动,将身形藏得更深,如同融入阴影,同时将灵力灌注双耳,小心翼翼地靠近,想要听清他们的对话。

  “……师兄,你真的认为,季摇光她会就此罢休吗?”

  柳轻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浓浓的不安,早已没了在人前的柔弱,反而有种焦躁:

  “她那般霸道小气,睚眦必报的性子!当初在宗门,但凡是师尊或者各位师兄多关注我一些,多分我一些资源,她便脸色难看,私下里不知给我使了多少绊子!”

  “如今我们……我们与她已彻底撕破脸,她更是当众那般羞辱于我,她怎么可能真的咽下这口气?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定然是缓兵之计,说不定此刻正躲在暗处,想着如何报复我们呢!”

  然而,楚河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沉默了片刻,那张带着戾气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复杂难明的神色。

  他没有立刻附和柳轻烟,反而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

  “小师妹……你……或许并不完全了解她。大师……季摇光她……她或许霸道,或许决绝,但她有一个特点,她向来说一不二,尤其是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她既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井水不犯河水,说放下了,以她的骄傲……她便绝不会再行报复之事。”

  柳轻烟闻言,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楚河,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以及一丝被背叛的惊恐,各种情绪交织,使得她的表情在那一刻显得十分扭曲和复杂。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带着尖锐的质疑:

  “师兄你……你刚才在说什么啊?”

  楚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他目光变得有些幽深复杂,避开了柳轻烟逼视的眼神,伸手,习惯性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抚了抚柳轻烟的头发,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却难掩其中的一丝底气不足:

  “没什么,小师妹,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就算……就算季摇光她真的心口不一,你也不必害怕。我们回去便将这件事禀告给师尊,他会有办法的。”

  “至于在这万妖谷……”

  他挺直了胸膛,试图找回往日的气势,承诺道:

  “我观她的灵力也不过才到金丹。有我这个金丹后期在,师尊又给了你我二人好几件保命的法宝,定会护你周全。我不会让她伤你分毫。”

  隐藏在暗处的季摇光,将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冰火交织,瞬间涌上她的心头。

  有荒谬,有讽刺,有悲凉,更有一种被命运嘲弄的无力感。

  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在长云宗剑峰的那些年,那些人,那些曾经与她称兄道弟、受她庇护指点、最后却联手将她推入深渊的同门。

  他们并非真的耳聋眼瞎,并非完全不相信她一次次关于柳轻烟伪善、关于资源被克扣、关于自己被孤立排挤的辩解。

  他们心里,其实是清楚的。

  这是何等的讽刺!

  何等的可笑!

  而如今,她为了麻痹他们,为了寻找机会复仇,第一次真正地说了一次谎。

  这个曾经最冲动、最容易被柳轻烟挑唆的楚河,却反而选择相信了她这句谎言。

  相信了她那早已被他们亲手践踏干净的骄傲。

  季摇光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明悟,从心底最深处升腾而起,瞬间席卷全身。

  那么……

  他们的命,该绝于此。

  决心已定,季摇光不再隐藏。

  她从藏身的巨大黑石之后,缓缓踱步而出。

  脚步轻盈,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杀意。

  天河剑被她握在手中,剑尖斜指地面,冰冷的剑锋划过潮湿的空气,未曾催动,却已有丝丝寒气弥漫开来,让她周身地面的苔藓瞬间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一步步,坚定不移地,朝着那对仍在各怀心思的师兄妹,逼近。

  正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柳轻烟和楚河,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那股毫不掩饰的、冰冷刺骨的杀意与灵压。

  他们猛地转头,望向季摇光走来的方向。

  当看清那张清冷如霜、眼神却锐利如万载寒冰的面容时,两人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露出了极致惊恐之色。

  柳轻烟更是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身旁楚河的胳膊,娇躯剧烈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