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过往-《通房娇骨魅惑,疯批戾侯找上门》

  他眉头紧锁,目光落在那片青紫之上。

  待医官仔细查验后,低声禀报。

  “回公子,皮外伤,无筋骨之损,静养数日便可恢复。”

  听到这话,沈晏礼这才微微点头,神色稍缓。

  可他半点没有避开稚鱼的意思,当着她的面,便冷冷吩咐医官。

  “留一碗避子汤。”

  随即,他又转头盯着稚鱼,直到亲眼看着她将那碗黑褐色的药汁一口一口喝尽。

  那一瞬间的他,哪里还有半分昨夜温柔体贴的模样?

  接着,他又命人捧来三四套新衣裙。

  皆是上等的云锦织就,光泽流转,触手生温。

  全是城里最新最时兴的花样。

  稚鱼低头一件件看过,最终选了条烟紫色长裙。

  裙身轻盈,绣着淡淡的银丝暗纹。

  她换上后,眉眼清丽出尘,举手投足皆带着一股灵气。

  沈晏礼静静盯着她,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发梢、眉眼、纤腰,再到裙摆飘动的弧度。

  这小丫头,生得还真不赖。

  平日里灰头土脸,如今一打扮,竟是出落得如此动人。

  她站在那儿,连院中盛开的海棠都黯然失色。

  稚鱼听后忍不住捂嘴轻笑。

  她这一笑,沈晏礼紧绷的嘴角也终于松动,忍不住微微翘了起来。

  到了该去给王妃与老祖宗请安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倏然敛去。

  他松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她晾在院门外,转身独自踏入内堂。

  稚鱼是府里的生面孔,又穿着新衣,站在院外立刻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来往的丫鬟婆子们纷纷侧目偷瞧。

  内堂里,王妃端坐上位,抬眼瞧着眼前的儿子,语气冷淡。

  “没事别天天来请安,扰得清静都无。”

  明明是亲母子,看上去却像陌生人。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当年她生他时难产,足足折腾了一夜,血染了半间屋子。

  最终才保住性命,却落下了缠绵不去的旧疾。

  自那以后,府中早有流言传开。

  说这长公子命格极硬,天生克母、克妻。

  沈晏礼小时候也曾试图讨好亲娘。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母亲始终眉头紧锁。

  唯有他闯了祸、被责罚,她才会难得地多看他一眼。

  久而久之,他便学会了不再指望。

  学会了冷着脸,学会了不说话。

  “娘!我来请安啦!”

  小公子沈晏弘蹦蹦跳跳地从回廊那头跑进来。

  他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哥哥沈晏礼的身旁,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仰起小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满脸讨好。

  王妃原本正端坐上首,神色淡淡。

  可一听见这声熟悉的呼唤,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

  她立刻从软塌上站起身,快步走下台阶,亲自伸手将小儿子从地上拉起来。

  “外头站着的那个是谁呀?”

  沈晏弘站稳后,眼珠子骨碌一转,故意提高嗓门。

  “那身衣裳倒是挺鲜亮,绣的花样也精致,一看就不是寻常布料。娘,您说是不是?也该给春眠姐姐置一身吧?而且。”

  他顿了顿,拖长了音调。

  “还得比她的好才行!”

  这话是冲着沈晏礼去的。

  那外头站着的人,正是沈晏礼身边最亲近的婢女春眠。

  素来低调老实,却因近水楼台,早已惹得王妃不悦。

  此刻沈晏弘当众提她,又拿衣裳攀比。

  无异于在沈晏礼脸上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王妃非但没有察觉其中的恶意,反而乐呵呵地应道:“好,都听你的。回头我就让内务司拨最好的料子,给你春眠姐姐裁新衣,务必比那人的更体面。”

  沈晏礼站在一侧,面色铁青。

  他只缓缓垂下眼帘,遮住眸中翻涌的冷怒,而后规规矩矩地拱手行了个礼。

  礼毕,他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外院的回廊下,稚鱼静静伫立,目光落在院门的方向,神情有些出神。

  屋内的争执与喧闹并未传到她耳中。

  正出神间,迎面走来一道身影。

  竟是王府的三小姐,沈璐芸。

  沈璐芸是兰姨娘所出,生性温婉柔和,向来不爱争锋。

  平日里总低眉顺眼,说话轻声细语。

  她瞧见稚鱼站在廊下。

  虽从未见过,却仍停下脚步,浅浅一笑。

  那一笑不带半分倨傲,反倒透着由衷的善意。

  上辈子,稚鱼初入王府时,身份卑微,处处遭人冷眼排挤。

  唯有这三小姐,在她被恶仆推搡至廊下淋雨时,悄悄递来一把伞。

  那一次,若非沈璐芸仗义执言,她早已被杖责逐出府门。

  后来,沈璐芸更是险些被罚跪祠堂整整一夜。

  如今,稚鱼只一想起那段过往,心中便翻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楚。

  那位心地纯净的三小姐,竟会在三年后的生辰宴上,被庶妹设计。

  当众“搜出”藏匿的禁书,被污为不守闺训、品行不端之人。

  最终在众人的讥笑中,羞愤投湖自尽。

  一想到这儿,稚鱼的手指就攥紧了手中的素白手帕。

  她不愿在此久留,更不想引起无谓的注意,便悄悄挪动脚步,往回廊尽头的角落退去。

  低垂着眼,只等沈晏礼从里头出来,好悄然跟上。

  正出神凝思间,眼角忽然瞥见一抹影子。

  有个穿青灰比甲的小丫鬟,鬼鬼祟祟地缀在沈璐芸身后。

  待沈璐芸走过假山一侧的月洞门。

  那丫鬟立刻加快脚步,闪身钻进假山深处!

  稚鱼心头一紧,屏住呼吸,悄悄躲在廊柱后,眯眼凝望。

  只见那丫鬟四下张望片刻。

  确认无人注意,猛然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实的书册,手腕一抖,狠狠将书扔进假山边那丛茂密的芍药花下!

  书册落地后,那丫鬟还蹲下身,用脚匆匆拨了几把泥土盖住。

  而后拍拍手,迅速起身,转身便往另一条小径溜去。

  稚鱼等丫鬟彻底走远,才缓缓从柱后走出。

  她慢慢走近花丛,蹲下身,伸手拨开层层叠叠的花瓣与枝叶。

  果然在泥土深处发现了一叠歪斜散落的书。

  她小心翼翼地将书拾起,轻轻拂去沾在封面上的泥点。

  待她抬眼细看,目光落在书脊上的字迹上,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