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老宅梁蛇:拆不尽的怨孽-《民间怪谈录,灵异鬼怪!》

  临江县的旧街区,像一块被时光浸得发皱的旧绸布。灰败的墙皮层层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屋檐下的蛛网积了多年的尘,风一吹,晃晃悠悠,像是谁在暗处扯着透明的幡。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沉淀着老辈人的故事,也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县里要搞改造,推土机的轰鸣已经在街区边缘响起,像一头饥饿的怪兽,随时要吞掉这片摇摇欲坠的旧梦。

  包工头刚子是个不信邪的主,一身腱子肉,嗓门洪亮,接下拆赵家老宅的活时,拍着胸脯保证“三天平掉,绝不拖泥带水”。赵家老宅在街尾,是栋典型的江南旧宅,飞檐翘角,只是漆皮掉尽,露出木头的深褐色,像老人皲裂的手。赵家人早就搬去了城里,只托了老街坊老赵头——一个头发花白、眼神总带着点旧时代谨慎的远房长辈,来收拾些零碎的家当。

  动工前一天下午,天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黄,空气闷得像块湿抹布,捂得人胸口发沉。刚子带着几个工人进老宅做最后检查。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直皱眉。屋里很暗,只有几缕天光从窗棂的格子里漏进来,照亮了空中飞舞的尘埃。

  “孙,你打个手电看看梁上。”刚子冲一个年轻工人喊。

  小孙应了声,掏出强光手电,光柱刷地扫过屋顶。下一秒,他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手电差点脱手。

  “怎……怎么了?”旁边的工人紧张地问。

  小孙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发颤:“蛇……好多蛇……”

  众人顺着光柱看去,只见老宅的正梁上,盘着一堆暗褐色的蛇。它们的颜色几乎和陈旧的房梁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些蛇大大小小缠在一起,密密麻麻,在光柱下,它们没有逃窜,而是齐刷刷地昂起了头,猩红的信子快速吞吐着,目光全都聚焦在光源处,那景象,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屋里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工人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这……这是宅蛇啊,有年头的那种……”

  就在这时,老赵头也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顺着众人的目光往上一瞧,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啊!”他扑过来想拦,却被刚子身边的工人挡住了。

  老赵头急得直跺脚,拉住刚子的胳膊:“刚子啊,听我一句劝!这蛇打我记事起就盘在这梁上了,是镇宅的!得好好请走,伤不得啊!老辈人说,它们是这宅子的根基,动了它们,是要遭报应的!”

  刚子皱着眉,挣开老赵头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赵大爷,都新世纪了,您还信这些封建迷信?明天机器一响,它们自己就跑了。”说完,他挥挥手,“走了走了,明天准时开工。”

  老赵头被工人半劝半架地推了出去,临走时还不住地回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一路走一路摇头,嘴里念念有词。

  第二天一早,黄色的挖掘机轰鸣着开到了赵家老宅门口。刚子站在一旁,指挥着工人:“先上房揭瓦,动作快点!”

  几个胆大的工人背着长竹竿爬了上去。那些蛇还在老地方,懒洋洋地盘着。工人拿着竹竿,战战兢兢地捅过去。蛇群开始蠕动,小些的蛇像闪电一样钻进了木梁的缝隙里,可那几条体型粗壮的,挪动得异常缓慢,仿佛对这老宅有着极深的眷恋。

  一个工人一咬牙,用竹竿猛地挑起一条最粗的蛇。那蛇“嗖”地一下掉了下来,摔在积满灰尘的地上。它没有立刻逃窜,而是在地上缓慢地盘起身子,头颅高高昂起,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刚子。那眼神,冰冷、怨毒,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刚子心里莫名一慌。

  刚子被那眼神看得有些烦躁,他把没抽完的烟狠狠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声音冰冷:“处理掉。”

  旁边的工人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抡起了铁锹,狠狠拍了下去。“噗”的一声闷响,蛇身瘫软。其他掉落的蛇也很快被一一“处理”。刚子让人把这些蛇尸扔进了老宅后墙根那个早就干涸的臭水沟里,那里杂草丛生,臭水淤积,是个连野猫都不愿多待的地方。

  挖掘机的巨臂挥舞起来,老宅的墙在轰鸣声中轰然倒塌,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老赵头没有再出现,仿佛从未在这片即将消失的旧居里存在过。

  清理地基的工作在几天后开始。挖掘机挖出的大坑里,泥土总是湿漉漉的,颜色发黑,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工人下到坑里平整土地,都说脚底一阵阵地发凉,像是踩在冰面上,即使是大热天,也冷得人骨头缝里发颤。

  更怪的是,头天刚整平的地面,第二天早上总会蒙上一层滑腻腻的暗绿色薄膜,用手摸上去,黏黏的,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工地的工具也开始接连出问题,新买的钢钎,用不了两天,尖端就会莫名卷口;水平仪放在工棚里,隔夜再看,那气泡永远歪在一边,怎么调都调不回来。

  晚上留守的工人说,总能听到工棚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爬动。可拿着手电去找,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空房梁的呜咽声。

  工人们的议论多了起来,干活的效率越来越低。刚子发了几次火,骂得脸红脖子粗,却没什么效果。他自己也开始觉得不对劲。

  先是后脖颈的皮肤发痒,尤其在晚上,那痒意钻心刺骨,让他忍不住一遍遍去抓。抓着抓着,能抓下来很多白色的碎皮,那些碎皮很薄,上面还有细密的网格纹路,像是什么东西蜕下的皮,却又不是他认知里的任何一种。

  他去药店买了最贵的药膏来擦,擦的时候只是暂时清凉,可没过多久,痒意反而更甚。睡眠也变得极差,他总是梦见一条冰凉的东西缠绕在脖子上,越收越紧,让他喘不过气。每次惊醒,都是满头大汗,伸手摸向脖子,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清晰的、被冰冷物体勒过的触感,残留不去。他眼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像两团化不开的墨。

  工程进行得愈发不顺利。新砌的墙,过一夜去看,砖缝里的水泥像是被水泡过,软塌塌的;刚抹好的水泥地面,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些弯弯曲曲的凹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过。

  不断有工人找借口请假,刚子不得不花高价临时找人。他的身体变化也越来越明显。发痒的皮肤从脖子蔓延到了后背,那片皮肤的颜色变得暗沉,摸上去又硬又糙,像是蒙了一层老树皮。更麻烦的是他的关节,开始发僵。早上起床,手指头弯起来都费劲,膝盖和脚踝活动时,会发出轻微的“咯啦”声,像老旧的门轴缺了油。

  他走路的姿势也变了。有一次路过街边的橱窗,他无意间瞥见自己的影子,背竟然有点驼,走路时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小幅度的扭动。那姿态,让他心里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夜里的感觉更糟了。那冰凉的缠绕感不再局限于脖子,有时候在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有时候在小腿,让他夜不能寐。他整晚睡不好,白天精神恍惚,好几次差点在工地上出了事故。

  他又去了县医院,找了最好的医生。医生检查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含糊地说是某种罕见的皮炎和关节劳损,开了药,打了针,却一点用都没有。他的关节僵硬感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

  工地上的怪事也开始升级。一天早上,工人发现搅拌机里还没用完的半桶水泥,表面竟然凝固成了螺旋状的一整块,纹路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就像有什么巨大的生物在里面盘桓过。刚子看到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让工人把那桶水泥拉到很远的地方扔掉,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当天晚上,工棚里的灯泡突然“砰”的一声炸了。几个工人吓得魂飞魄散,都说在灯泡炸裂前的那一瞬间,看到一条黑影从屋顶的横梁上滑了过去,速度快得惊人,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

  从此,没人敢再在工棚里过夜。刚子自己也彻底不敢靠近工地了。他搬到了出租屋,可那房子里也开始不对劲。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晚上关灯后,他总觉得墙角站着什么东西,影影绰绰的,可等他鼓起勇气打开灯,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的外貌变化已经彻底遮掩不住了。手背和脖子的皮肤变成了暗淡的灰褐色,关节处肿大变形,走路时那种不协调的扭动更加明显。街坊邻居看到他,眼神里都带着恐惧,远远地就避开,像躲着什么瘟疫。

  终于,在一个雨天,他下楼时,膝盖突然不听使唤,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得浑身是伤。被送进医院后,检查发现他多处关节有不明原因的增生和变形,病因完全成谜。治疗没有任何效果,他躺在病床上,连自己坐起来都困难。医生们会诊后,也只能无奈地建议家属带回家休养。

  刚子被送回了出租屋。这时的他,已经瘦得脱了相,眼窝深陷,脸颊凹陷。身上那些灰褐色的皮肤开始干裂,渗出一些透明的粘液,疼痛日夜不休,让他日夜呻吟。

  就在他弥留之际,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找到了他的住处。他们是老街坊,也是临江县土生土长的老人。他们看着床上那个不成人形的刚子,都沉默地摇了摇头。

  其中一位姓徐的老人,叹了口气,对刚子的堂兄缓缓说道:“赵家老宅梁上的那些,不是野蛇……是成了家的,它们靠老宅的地气活着,是房子的根基啊……打死了它们,尤其是用那种方式……是毁了老宅百十年攒下的形和神……这种怨气,没了老宅的约束,就直接反噬到动手的人身上……这不是病,是根基塌了的报应……”

  老人说完,和其他人一起沉默地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昏暗的光,和刚子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他的身体蜷缩着,像一条濒死的蛇,皮肤上的裂口越来越多,最终,在无人知晓的时刻,彻底没了声息。

  刚子的后事办得很简单,没人愿意多提这段诡异的经历。

  赵家老宅的原址上,新楼后来还是盖起来了,换了另一家公司。但那栋楼,却一直没多少人愿意住。住进的人,也总说夜里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家里的东西会莫名移动。

  而老宅后面那个丢弃蛇尸的干水沟,长出了一大片异常茂盛的野草,颜色墨绿得发黑,凑近了,能感到一股沁入骨髓的寒气。家长们都告诫孩子,不许去那边玩。偶尔有晚归的人经过那片荒草,说好像能听到极轻微的“沙沙”摩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里游动。但没人会停下来,去求证那声音的真相。

  临江县的旧街区,拆了一半,又仿佛没拆。那些被推倒的砖瓦下,那些新起的楼宇间,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冷冷地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