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婢生女的意思就是汝母俾也-《我在不存在的古代行佛》

  “没错没错,许郎君的眼神冷冰冰的,好像能把人都看个窟窿似的~”

  “想是屋子里暗了些,瞧着如此,许郎君可丝毫不像蛮夷之地来的呢。”

  “顾郎君也不错,长得高大倜傥也白净,瞧着便是遍身温柔的主儿。”

  “得了吧,他可是出了名的顾家浪子,你若与他为伍,整天儿喝醋,没管儿三五天,兴许是一两天,骨头都化了。”

  “那也总比疙瘩好,顾郎君说话多好听多温柔呀~许郎君却是不怎开口,便是开口,也多是客套,要么便有事说事,往长里想也真是有些无趣~”

  “要论真会说话,许郎君可比顾郎君厉害得多。”

  “怎么说?”

  “先前在外面啊,他夸陆四娘傲雪升清梅,葳蕤濯红尘。瞧瞧,人家这诗句张口就来。只是许郎君不是见谁都夸,也不是见谁都开口。”

  “诶,你说为什么他们都喊许郎君叫师傅啊?”

  “没瞧见人家留的短发么?那是海外气候炎热闷湿,你便想想十倍于咱们这儿黄梅,留着长发难不成用来养虱子么?如今到了这里,被人家误认作和尚,一来二去喊着喊着,也就成了习惯。”

  “你这说的还有些偏颇呢,我倒是听说啊,许师傅其实确实佛法精深,不仅能把溺死者救回,还能超度水中亡魂,可是正儿八经的高僧。”

  “难怪啊,难怪这素宴筹办得这般好,许郎君好生厉害。”

  “这位姐姐,我瞧着这消息似也不准。我听闻,许郎君不止一次否认过自己不是和尚,他素日里也是荤素酒肉不忌。想来应当是在家居士。”

  “应当不是,许郎君似乎说过自己不修佛。”

  气氛有些僵时,不知哪个姑娘说了句“你们不觉着许郎君那和尚头瞧着干净俊朗,令人好生欢喜么”,顿时一众姑娘掩嘴嘻嘻了起来。

  也就这时,有个声音冷哼不屑:“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当英武挺拔,雄姿英发,年青更应阳刚锐气。他那般矮小阴柔的,不过一娘娘腔尔。这等筹备之事,女人来做便好,他一个大男人弄得这么细,想来也是锱铢必较之辈。”

  笑声渐止,纷纷看去,原来说话的是女公子打扮的少女高五娘。

  一众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们甚至不知道,许郎君怎么就得罪这位了,明明也不相熟。

  “高家之人便是如此,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各位妹妹不必在意。”

  就在这时,另一个充满英气的声音出现,原来是王琰荷。

  “什么时候,也轮得到你石桥峪王家与我梁溪高家这般说话了?”

  “婢生女,真当自己是山林虎了,好大口气。”

  “王琰荷,你也是有身份的,那姓许的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般维护?”

  “姓许的也是你能叫的?”王琰荷淡淡道:“果真是婢生女,蠢货,空有嘴毒,出来之前也不打听打听,赴的是什么宴。”

  先前高五娘说那话,便等若说王琰荷与许平阳不清不楚。

  谁都知道两人失踪了三天。

  这三天内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只知道,一向心高气傲的王琰荷,竟然会维护这一个平民。

  众女起初一想也是如此,可王琰荷的话点醒了众人,不管如何,许平阳先后救了王家母女,是不争事实,是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不维护,那还算人?

  要说这高五娘不愧是大姓子,沉得住气,她笑道:“那又如何?你有理由是你的事,我说错了么?姓许的瞧着便娘里娘气。”

  “许平阳修为比我强不知几许,见识比我高不知几许,心头比我阔不知几许。便是不论修为,单论技法,也要高我百倍。至于你,全身上下,也就上下两张嘴比较硬罢了。龙生龙凤生凤,我一看你便知是生不出带把儿的料。”

  高五娘当即起身,噌地抽出腰间佩剑道:“那来讨教讨教。”

  噌!

  王琰荷腰间汉环首刀“霄河”出鞘,傲然道:“我剑也未尝不利。”

  刀出鞘后,还隐有刀鸣。

  汉与唐环首刀外形直观上最大的区别之一,便是其刀身反曲,利于砍杀,但不利于骑马冲刺拖割,不流畅。

  但反曲刀,却是最符合力学的刀身设计之一。

  其中最着名的便是“狗腿刀”,也就是廓尔喀军刀,又叫尼泊尔刀。

  许平阳研究和借鉴了各种反曲刀的设计后,将其融入了这支“霄河”中,其头上开假刃,更增捅刺力。

  只是刀一出鞘,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

  便见这支造型优美与凌厉齐备的刀子上,开槽清晰凌厉,且布满了相当复杂繁奥的锻铸花纹,好似倾泻银河,灿烂无双。

  若真细看,还真能找到例如牛郎星、织女星、北斗、南斗等星座。

  不过,王琰荷觉得这风格倒是更像水墨版梵高的星空。

  上面花纹流畅扭转,涌动起伏自然,连绵不绝,且与寻常黑白亮色的大马花纹不同,因为瑞粉钢夹镍等原因,加上酸洗程度由浅入深,软的钢最先被腐蚀,硬度高的靠后,所以这刀子花纹从黑到白对比并不是太明显,反而黑、黑灰、灰、灰白、白五种颜色渐变过度,有点浑然。

  霄河的锻造技艺也好,锻造材料也罢,还有锻造机器,都是这时代不具备的。

  甚至许平阳光琢磨这种锻铸材料的正火,都花了很长时间。

  这刀子一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支宝刀。

  不说别的,光气势就压了高五娘一头。

  “好刀……”高五娘仔细打量过后,咬了咬嘴唇道:“好也没用。”

  王琰荷哼了声道:“总比……坏也没用强。”

  人群中有个不高的声音接着道:“烂好人,至少大家都觉得他是好人,又蠢又坏,那真无药可救了。”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苏长河。

  高五娘眉宇一凛,紧紧盯着王琰荷,身体侧斜靠后,站位放低。

  王琰荷面色淡然,一掌半的环首刀柄双手持握,摆了个刀架。

  这刀架,是结合她所学、延布所教与许平阳枪术基础得来的。

  两人具是摆出剑架与刀架。

  要许平阳在这里,肯定免不了一阵大惊小怪。

  他以为王琰荷、陆曦兮只是个例,但其实这在有钱人家里才是常态,只不过王琰荷不在乎他人眼光,抛头露面。

  有些东西,从江南国允许女公子、允许佩剑等就看得出了。

  因为百年前辽乱,莫说平民,便是大姓子也被糟蹋不少,男女皆有,那前后又是匪患不绝,乱世横行……

  即便如今,江南国边防也吃紧。

  江南国外用民不聊生来形容,那都算轻的。

  也因这样,大家不知道江南国能撑多久,这种危机感站得越高越足,于是但凡有钱人家,都会让子女多少学拳脚。

  一来能够自保,二来万一某天上战场,也有机会混军功。

  所以江南国中上圈层,武风盛行。

  穷文富武,底层平民自然没那个资本了,许平阳又偏偏主要混在这个层次,所以他就一直觉得,这儿“天下太平”,王琰荷是异类。

  眼下,在场所有人都没有阻止,因为这种事并不少见。

  身在在很多繁华城市,比如会稽,就有许多人爱看的女子相扑。

  其实比试这种事,男人之间,顾及以后交往还能劝劝。

  但女人之间就没必要,出手就往死里揍,分寸自己把握。

  这场比试来得快去得也快。

  架子成后,顿了一下,下一刻,两位女公子便杀向对方。

  一刹,高五娘剑刺抹劈挑抽拍,尽显娴熟流畅凌厉。

  但王琰荷刀头向前,只是脚下轻微左右挪动便避开,实在避不开,便前手端着后手摇动,犹如摇枪般,小幅度快速晃打,便能将剑梢打开。

  两人都没用修为,这是比试规矩。

  于是高五娘不断进,王琰荷不断退。

  三进三退后,王琰荷猛地朝后退一步,高五娘见状骤然前刺咬住其退势,正所谓步步紧逼,不给对方喘息机会。

  可也就是这么一下,王琰荷退完后一个旋步,来到侧边。

  她目光炯炯,瞄准了一点刀戮一线,笔直劈下。

  追来的剑朝前刺空,横刀纵斩,精准打在靠近剑梢三分之一处。

  这里是整支剑最薄弱最容易晃动的地方。

  铿!

  一声过后,是一声长长轻吟且长的刀鸣。

  汉刀霄河光照下灿然依旧,刀体钢料明亮如镜,只是有一道划痕,其余并不缺损,因为这刀开的是大角度斧刃,且并未研磨到极锋利。

  因为极锋利也意味着极薄弱。

  这点许平阳研究过了,不可不锋利,不可很锋利,要适中。

  如何适中,不同钢料不同锋利度,同种钢料不同薄厚形制也不同。

  这些都是许平阳夯铁不断实验、对比、总结的。

  咣当……

  高五娘举着剑,侧身对着王琰荷,接着一截断刃落地,扎在木地板上。

  延布接受现代技击、兵击理念,明白“距离控制”的重要,他帮王琰荷针对性训练的,便是距离感,至于许平阳,则是教的发力。

  眼下能直接一击断剑,很显然,是汉刀霄河的功劳。

  因为上面并无缺口。

  可也不能否认,王琰荷这刀术的高超。

  距离感,以退为进,一记旋步然后爆斩,这便折人佩剑了。

  从开始到结束,也就半盏茶工夫。

  半盏茶工夫,高五娘出剑三十多次,王琰荷就一次。

  一次,定胜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