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最后的阴谋-《985博士穿越古代搞建设》

  永昌二十五年,七月廿一。深夜,万籁俱寂,唯有夏虫在宫墙角落不知疲倦地鸣叫,衬得这笼罩在巨大不安中的宫禁愈发死寂深沉。

  皇帝李昀的病情,在太医院倾尽全力、珍稀药材流水般用上之后,非但没有起色,反而在近两日急转直下。据极其有限能靠近龙榻的宫人私下透露,陛下已时常陷入昏睡,偶尔清醒时也口齿不清,四肢浮肿,背后痈疽恶化,散发异味。虽未明言,但“病入膏肓”、“恐有不忍言之事”的阴影,已沉沉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

  太子的车驾,几乎每日都停在宫门外。他不再只是做做样子,而是长时间跪在皇帝寝殿外“侍疾”,面色悲戚,眼眶红肿,逢人便诉说自己的忧心如焚与孝心拳拳。这番作态,倒是挽回了一些讲究“孝道伦常”的老臣心中的印象分。皇帝昏沉中偶尔听闻,也曾虚弱地点头,或喃喃念及“太子仁孝”。

  然而,在这看似纯孝的表象之下,东宫深处,一场孤注一掷、足以颠覆乾坤的阴谋,正在紧锣密鼓地铺开。

  东宫,丽正殿密室。烛火摇曳,将太子李景隆因焦虑、恐惧与孤愤而扭曲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他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心腹幕僚,年约五旬,眼神阴鸷,名唤杜衡,最擅阴谋构陷、揣摩上意,是太子许多隐秘勾当的策划者。

  另一个,却是一名身着低级宦官服饰、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姓曹,在内侍省掌管部分宫廷典籍与符节印信,职位不高,却是能接触到某些关键“空白”诏书用纸和部分印玺保管流程的实权人物。更重要的是,他是太子生母(已故元后)当年带入宫的旧人,对太子有着近乎偏执的忠诚,且因常年身处宫廷底层,对各处门户、值守漏洞、人心向背了如指掌。

  “殿下,不能再犹豫了!”杜衡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狠戾,“陛下龙体……恐就在旦夕之间。齐王手握京城兵权,靖海侯简在帝心,朝中攀附者日众。一旦陛下……大行,就算有遗诏,以齐王如今之势,只要他稍有不臣之心,或借口遗诏有疑,振臂一呼,这江山顷刻易主!届时,殿下与臣等,皆为齑粉矣!”

  太子李景隆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额角青筋跳动。他何尝不知?北伐之后,他几乎被逼到了悬崖边缘。齐王的功勋声望,如同炽热的太阳,将他这个储君照得黯淡无光。原本依附他的势力或倒戈,或观望,剩下的也人心惶惶。皇帝病重后齐王获得的权柄,更是雪上加霜。他仿佛已经能看到,一旦父皇咽气,齐王身披重甲,带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北伐骄兵悍将踏入宫门,将他从储君之位上掀下来的景象!

  “曹伴伴,”太子看向那沉默的太监,声音干涩,“宫内情形,果真如你所说?”

  曹太监躬身,声音尖细却清晰:“回殿下,千真万确。陛下昏沉之时多,清醒之时少。几位贴身伺候的公公,奴婢已设法打点妥当,至少不会碍事。龙榻近旁的用药物事、汤水饮食,咱们的人也能插上手。最重要的是……”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光,“陛下病重后,用于起草重要诏书的‘金龙笺’及‘皇帝行宝’、‘敕命之宝’的副钥,按例由内侍省分掌,其中一部分,正在奴婢‘照看’之下。只需寻得陛下笔迹相近之人,模仿一二,再趁陛下……弥留或刚刚大行、消息未完全传出之时,用上宝玺……”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昭然若揭——伪造遗诏!

  太子呼吸骤然急促,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既有恐惧,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疯狂。“矫诏……登基?”

  “不止于此,殿下。”杜衡接口,语气森寒,“矫诏登基,只是第一步,且风险犹存,齐王及其党羽必不服。必须同时动手,清除首恶!”他用手掌做了一个下切的动作,“趁齐王与靖海侯不备,或借‘宣诏’、‘议事’之名,诱其入宫,在宫内设伏,一举擒杀!只要齐王、云湛一死,其党羽群龙无首,殿下手持‘遗诏’正位,再迅速控制京城各门及要害衙门,大局可定!”

  “宫内设伏……何人可用?”太子追问。

  曹太监低声道:“侍卫亲军司中,副都指挥使赵贲,是奴婢同乡,早年曾受元后娘家恩惠,对殿下素怀忠心,只是以往齐王势大,不敢表露。其麾下有五百亲信,可调入宫内轮值。此外,奴婢还能联络一些对现状不满、或贪图富贵的底层内侍和粗使宦官,关键时刻可作内应,开关落锁,传递消息。”

  “齐王武艺高强,亲卫众多,云湛那厮也颇警觉,诱其入宫,谈何容易?”太子仍有疑虑。

  “殿下,若‘遗诏’内容是传位于您,但命齐王与靖海侯即刻入宫,聆听顾命,辅佐新君呢?”杜衡阴恻恻地道,“此为荣耀,亦是责任,他们能不来?就算有所怀疑,在‘大行皇帝’灵前、在‘新君’面前,他们敢公然带大批甲士入宫?只要他们踏入宫门,卸下兵器,便是瓮中之鳖!”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噼啪作响。太子李景隆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幻不定,时而狰狞,时而恐惧,时而决绝。他知道,这是在赌命,赌整个家族的命运,赌天下的归属。赢了,便是九五至尊,尽雪前耻;输了,便是万劫不复,身死族灭。

  良久,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双目赤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干!立刻着手准备!杜先生负责联络外朝可能支持我们的力量,许以高官厚禄,至少让他们在事发时保持中立!曹伴伴,宫内一切,就拜托你了!拟诏之人、动用宝玺、布置伏兵、控制消息,务必万无一失!时间……就以三日后,七月廿五子时为限!若父皇……撑不到那时,便提前发动!”

  他顿了顿,眼中杀意沸腾:“齐王、云湛,必须死!还有他们那几个核心党羽,名单杜先生拟定,一个不留!”

  “殿下英明!”杜衡与曹太监齐声低应,脸上都浮现出赌徒般的亢奋与狰狞。

  就在东宫密室密谋的同时,靖海侯府的书房里,云湛正对着一份刚刚由秘密渠道送来的情报,眉头紧锁。情报很零碎,却足以让人脊背生寒:“东宫近两日人员出入异常频繁,多名低级官吏、太医、甚至侍卫亲军将领深夜密访……内侍省曹姓宦官与东宫暗通款曲,曾私下提取过空白金龙笺样本及印泥……太子心腹杜衡近日大量兑换金珠,似在收买人手……”

  这些碎片,单独看或许都有解释,但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极其可怕的结论:太子正在策划一场非常之变!而且很可能就在近期,就在这宫禁之内!

  云湛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即写下密信,将情报和自己的推断详细告知齐王,并建议:一、立即加强对齐王府和自身府邸的护卫,出入加倍小心;二、设法核实皇帝真实病情及宫禁动态,最好能安排绝对可靠之人接近皇帝寝殿;三、秘密联络京营中绝对忠诚的将领,做好应急准备;四、密切关注东宫及内侍省关键人物的动向。

  信送出去后,云湛心绪难平。他走到窗边,望向皇宫方向。夜色中的宫阙,巍峨而沉默,如同蛰伏的巨兽。那里,一位帝王的生命正在流逝,而一场足以撕裂帝国、血流成河的阴谋,正在黑暗的角落里疯狂滋长。

  皇帝的病榻,已成为权力终极博弈的战场。而太子这困兽犹斗的最后一击,其狠毒与决绝,恐怕将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山雨欲来风满楼,而这风雨的中心,正是那重重宫阙之内,一张病榻,几方印玺,以及,即将泼洒的鲜血。云湛知道,自己与齐王,已无路可退,唯有迎战。只是不知,这场最后的阴谋,最终将以谁的鲜血,来祭奠那即将逝去的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