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江心渔火-《甄嬛系列之陵容重生》

  小船,缓缓地、无声地,滑入了、长江、那、更加宽阔、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主航道。

  江水,在夜色中,呈现出、一种、近乎墨色的、沉沉的、黑。只有、船桨、划过水面时,荡开的、细微的、涟漪,才会、偶尔、反射出、远处、岸上、零星的、几点、灯火、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那光,是、人家的、灯火,是、岸上、那个、似乎、与他们的、逃亡、全然无关的、世界的、光。这光,让、这艘、漂泊在、无尽黑暗江水中的、小小渔船,显得、愈发、孤独,也、愈发、……安全?

  至少,暂时、是、安全的。离开了、那片、芦苇丛,离开了、那、随时、可能、被追兵、搜到的、岸边。水,隔开了、陆地,也、隔开了、一部分、追索的、危险。

  船舱、低矮、狭小,散发着、浓重的、鱼腥味、江水的水汽、以及、一种、木头、常年浸泡在水中、所特有的、潮湿、腐朽的、气息。夏刈、被、老关头、小心地、安置在了、船舱、最里面、相对、干燥一点的、地方。他、依旧、昏迷着,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只有、那、紧蹙的、眉头,和、偶尔、因为、寒冷、或疼痛、而、无意识、抽搐一下的、手指,显示着、他、还、活着。

  安陵容、蜷缩在、夏刈的、身边,双手、依旧、紧紧地、护在、胸前。赤阳玉髓的、温暖,透过、湿透的、粗布衣衫,一点一点地、渗透进、她、冰冷、僵硬的身体,也、一丝一丝地、传递到、紧挨着她的、夏刈身上。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也是、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倒下的、唯一、力量。

  她、抬起眼,看向、船头。

  老关头、背对着她,坐在、船舱口、靠近、船头的位置。他、没有、再拿起、那柄、破旧的、木桨。那柄、带血的、剔骨尖刀,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重新、别回了、腰间、那、不起眼的、位置,用、破旧的、衣襟、遮盖住了。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佝偻着背,面朝着、船行的、方向,望着、前方、那、无尽的、黑暗、和、偶尔、闪烁的、遥远灯火。他的身影,在、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和、船舱、狭窄的、阴影中,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只留下、一个、沉默的、轮廓。

  船尾,那个、真正的、老渔夫,依旧、在、沉默地、划着桨。桨声、欸乃,缓慢、而、有节奏,一声、又一声,单调地、重复着,仿佛、亘古以来、就是、如此。他、对、船舱里、多出的、这两个、血污满身、来历不明的、人,似乎、毫无兴趣,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他的目光,只、落在、眼前的、水面,或者、更远一点的、黑暗里。仿佛、他、只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只知道、划船,不问、来处,不问、归途。

  压抑的、沉默,在、船舱里、弥漫。只有、江水、轻拍船舷的、声音,桨声,以及、夏刈、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安陵容、的嘴唇,动了动。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堵在、喉咙里,几乎、要将她、窒息。

  老关头、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艘船、和、这个、老渔夫,又是、怎么回事?他、刚才、提到、韩青,提到、“寒魄封脉”,他、知道、什么?他、要、带他们、去哪里?还有……韩青……韩青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那个、道观……那杯、毒酒……他、……

  无数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翻腾、冲撞。可是,看着、老关头、那、沉默得、如同、江边、礁石般的、背影,那些、问题,却又、一个字、也、问不出口。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绪,攫住了她。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对、老关头、突然出现的、震惊、与、一丝、隐约的、希望?还是、对、韩青、下落、以及、夏刈、伤势的、沉重忧虑?亦或是……对、老关头、这个人、本身、所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沉郁、却又、隐隐带着、某种、危险气息的、……畏惧?

  她、不知道。她、只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茫然。身体、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精神、上的、每一根弦,都、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濒临断裂。此刻,坐在这、摇晃的、小船里,暂时、远离了、追兵的、威胁,那种、支撑着她的、逃命的、意志力,似乎、也、随之、松懈了下来。巨大的、虚脱感,如同、这、冰冷的、江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被、江风、一吹,冷得、刺骨。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着、望向、前方的、老关头,忽然、动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探向、船舱、角落里、一个、同样、黑乎乎、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旧、木箱。他、打开了、箱盖,在里面、摸索了片刻,然后、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件、是、同样、破旧、但、看起来、还算、干燥的、粗布、外衫。另一件,是、一个、扁平的、陶土、酒壶。

  他、将那件、粗布外衫,向后、一抛,准确地、落在了、安陵容、的、脚边。

  “披上。”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后,他、拔掉了、酒壶的、塞子。一股、浓烈的、劣质、烧刀子、的、辛辣气味,瞬间、在、狭小的、船舱里、弥漫开来。他、仰起头,自己、先、灌了一大口。烈酒、入喉,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吞咽声。然后,他、拿着、酒壶,侧过身,将、酒壶、递向了、安陵容。

  “喝一口,驱寒。”他、说,目光、在、安陵容、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她、怀里、依旧、昏迷的、夏刈。“给他、也、灌一点。不多,一两口,吊着、气。”

  安陵容、怔怔地、看着、脚边的、粗布衫,又、看看、老关头、手中、那、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酒壶。粗布衫、上,似乎、也、沾染着、鱼腥和、江水的、味道,但、比起、她身上、这、湿透冰冷、还、带着、血腥和、泥污的、衣服,已然是、天堂。那酒,气味、虽然、呛人,但、老关头、说得对,此刻、她和、夏刈,最需要的,就是、一点、暖意,一点、能、让他们、不至于、在这、江心的、寒夜、里、冻僵、甚至、死去的、暖意。

  她、没有、矫情。颤抖着、伸出手,先、抓起了、那件、粗布外衫,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或是、干净与否,胡乱地、裹在了、自己、湿透的、身上。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但、随之而来的、那、一点点、隔绝了、寒风的、暖意,还是、让她、几乎、要、呻吟出来。

  然后,她、接过了、老关头、递过来的、酒壶。陶土、壶身、冰冷,但、里面的、液体,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老关头、掌心、或者、是他、方才、喝下时、留下的、微不足道的、体温。

  她、自己、先、凑到、壶口,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咳!咳咳!”烈酒、如同、烧红的、刀子,划过、她、干涩疼痛的、喉咙,直冲、胃部,呛得她、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都、涌了出来。但、随即,一股、灼热的、暖流,从、胃里、升腾而起,迅速、扩散向、冰冷的、四肢百骸。虽然、只有、一丝丝,却、实实在在地、驱散了一些、那、仿佛、要、冻结骨髓的、寒意。

  她、稳了稳、呼吸,然后、看向、怀里的、夏刈。

  要、给、一个、昏迷的、人、灌酒,并不、容易。尤其、是、夏刈、牙关、似乎、也、因为、寒冷、和、伤势、而、咬得、有些紧。

  她、试了、两次,酒液、都、只是、顺着、夏刈的、嘴角、流了下去,几乎、没有、灌进去。

  老关头、一直、静静地看着。见状,他、伸出了、手。

  “给我。”

  安陵容、迟疑了、一瞬,还是、将、酒壶、递了、过去。

  老关头、接过酒壶,俯下身。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鲁。他、用、一只手、捏住了、夏刈的、下颌,力道、不小,迫使、夏刈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条缝。然后,他、将、壶嘴、对准、那条缝,缓缓地、倾倒。

  他的、手法,出奇地、稳。酒液、形成、一道、细流,准确地、流入、夏刈的、口中,几乎没有、洒出、多少。他、控制着、分量,大约、只倒入了、一两口的、量,便、立刻、停住了。然后,他、松开手,在、夏刈的、喉咙处、轻轻、一捋。

  “咳……”昏迷中的、夏刈,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辛辣液体、刺激到了,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呛咳,但、那、一点点、酒液,终究是、被、咽了下去。

  做完了、这些,老关头、将、酒壶、塞好,重新、放回了、那个、破木箱里。然后,他、又、恢复了、之前、那、沉默、望向前方的、姿势,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动作,从未、发生过。

  安陵容、看着、夏刈。喝下、那一两口、烈酒之后,夏刈的、脸色,似乎、并没有、立刻、好转,但、他那、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似乎、……平稳、了、那么、一丝丝?又、或者,只是、她的、错觉?

  但、无论如何,这、一口、酒,和、身上、这件、粗布衫,让她、那、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几乎、冻僵的、心,稍稍、回暖了、一丝。

  她、紧了紧、身上、那、带着、鱼腥味的、粗布衫,目光、再次、落向、老关头、那、沉默的、背影。

  这一次,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声音、嘶哑、干涩地、开口:

  “老……老关头……”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天……在暗渠……”

  老关头、的背影,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但、他、并没有、立刻、回头。

  沉默,再次、蔓延。只有、桨声、欸乃,江水、潺潺。

  就在、安陵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那、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地、响起,依旧、是、那样、平淡、没有、起伏,仿佛、在、叙述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暗渠……有、岔路。我、熟悉。他们、不熟。”

  短短、几个字,却、让、安陵容、的心、猛地、一揪。

  岔路?熟悉?

  是了。老关头、是、看守、皇陵的、老人,更是、常年、在、这、陵区、附近、讨生活的、底层人。他、对、这片、土地、地下、那些、错综复杂的、排水暗渠,恐怕、比、那些、建造者、还要、熟悉。他、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岔路,知道、那些、可以、通往、生路的、隐秘出口。

  所以,那天,在、那、绝境的、岔路口,他、让他们、先走,自己、留下、断后。并非、完全的、赴死。或许,在、他、选择、留下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有了、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脱身的、计划。

  可是……

  “那……韩……韩大人的、信……”安陵容、忍不住、追问,声音、因为、急切、而、更加、嘶哑,“韩大人、他、用血……在墙上……写了……‘信在、老关头’……你、收到了、是不是?你、知道、那封信、对不对?”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安陵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封信,是、韩青、用命、换来的、线索,是、他们、这一路、逃亡、所有、牺牲的、意义所在!如果、老关头、没有、拿到,或者、……那、后果,她、不敢、想象。

  老关头、依旧、没有、回头。但、他、放在、膝上的、那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嗯。”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闷响。算是、承认。

  安陵容、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丝、光彩。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所覆盖。

  “那信……信上、说了、什么?韩大人、他……”她、的声音、哽咽了,“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他、是不是、让你、接应、我们?”

  老关头、缓缓地、转过了、身。

  这一次,他、是、完全地、转了过来,面对着、安陵容。船舱、昏暗,只有、极远处、岸上、零星的、灯火、透过、船舱口、投入、一点点、微光,勉强、勾勒出、他、脸上、那、深刻、如刀刻斧凿般的、皱纹,和、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沉静、锐利得、惊人的、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安陵容、脸上,仿佛、在、审视,在、衡量。

  “信,烧了。”他、开口,声音、平直。

  “烧了?!”安陵容、失声、低呼,脸上、血色、尽褪。烧了?那、他们、这、一路的、逃亡、牺牲,夏刈的、重伤,韩青的……难道、都、白费了?!

  “看过了。记下了。就、烧了。”老关头、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留着,是、祸害。”

  安陵容、怔住了。看过了……记下了……烧了……

  是了。韩青、用血、留下的、信息,必然是、至关重要、也、极其、危险的。留在、身上,或者、任何、地方,一旦、被、追兵、发现,都是、灭顶之灾。记住、内容,然后、彻底、销毁,是、最稳妥的、方式。老关头、的、做法,看似、冷酷,实则、是、在、这种、绝境下,最、理智、也、最、正确的、选择。

  只是……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似乎是、看穿了、安陵容、眼中的、疑问,老关头、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仿佛、生怕、被、这、江风、和、水声、偷听了去:

  “信上说……京中、有变。你们、带来的、东西,是、关键。不能、落到、‘他们’手里。韩大人……让我、在、此地、留意,若、见到、你们,或、听到、风声,便、设法、接应,送你们、过江,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安陵容、急切地、追问,“哪里?”

  老关头、却、摇了摇头。“信上、没说。只说了……过江之后,自会、有人、接应。接头的、暗号……是……”

  他、停顿了一下,那双、沉静的、眼睛,再次、深深地、看了、安陵容、一眼,然后,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渔火三更,江心月明。”

  渔火三更,江心月明?

  安陵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像是一句、诗,又、像是一个、约定的、暗号。过江之后……有人接应……这、是否、意味着,韩青、在、江南、也、早有、布置?

  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