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沉寂之渊,囚笼回响-《幽冥刧:玉棺少年》

  离开那座传递了关键信息的古老石碑后,韩云一行人继续向着西南方向,深入瀚海最核心的死寂区域。

  环境变得愈发诡异和压抑。空气中的“黑风”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沉重、仿佛能将光线和声音都吸走的“凝滞感”。脚下的大地不再是沙砾或焦黑岩石,而是一种光滑、冰冷、呈现出不自然暗灰色的“琉璃化”地表,如同被某种极端力量瞬间高温熔化后又急速冷却形成的,几乎看不到任何起伏和裂隙。

  天空永远是一片均匀的、没有任何深浅变化的铅灰色,没有云,没有风,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这里的光线来源不明,既不像是日光,也不像是星光,而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黯淡的灰白色冷光,勉强照亮着这片死寂的世界。

  最令人不安的是声音——或者说,声音的“消失”。除了他们自己发出的声响,甚至连脚步声都显得异常沉闷,仿佛被大地吸收了大半,周围万籁俱寂。没有风声,没有沙砾滚动声,没有虫鸣,甚至连能量流动的细微嗡鸣都听不见。这是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连时间本身都放缓了脚步。

  “这里……就是‘沉寂之渊’的边缘吗?”阿紫小声说道,她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回响,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

  “应该是了。”韩云神色凝重,他尝试着将一块石头用力扔向前方。石头飞出一段距离后,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最终无声无息地落在那灰色的琉璃地面上,连一点撞击声都没有发出,仿佛被这片空间“吞没”了。“时间和空间法则在这里都被严重扭曲了,能量活动近乎停滞。大家小心,我们的法术、遁光、甚至感知,在这里都可能受到难以预料的影响。”

  他仔细感应着轮回密钥的指引。在这里,那份指向“沉寂之渊”深处的共鸣感,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和“纯粹”,如同黑暗中唯一一根没有熄灭的火柴,稳定地燃烧着。但同时,他也感受到一种无形的、源自这片天地本身的“排斥”与“压制”,仿佛这片沉寂的领域,本能地抗拒着一切“活跃”与“变化”的存在。

  众人闻言,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璇玑尝试调动星力,发现平时运转流畅的法力,在此地变得异常迟滞,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穿行,消耗急剧增加。小九和小玄子也感觉到自己的本源灵火似乎受到了压制,火焰的光芒和温度都有所下降。悟净的佛光也变得内敛,难以外放太远。只有阿紫的冰魄灵体,似乎对这种极致沉寂、偏向阴寒的环境适应力稍好一些,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不再飞行,改为步行。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光滑的琉璃地面上,发出沉闷而短促的声响,很快又被四周的死寂吞噬。周围的环境一成不变,只有脚下无限延伸的灰色琉璃地面,和头顶永恒不变的铅灰天空,让人容易产生方向迷失和时空错乱的感觉。

  若非有轮回密钥那坚定不移的指引,他们恐怕早已迷失在这片绝对沉寂的诡异领域。

  走了不知多久,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模糊。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天。众人除了必要的交流,声音也压得极低,都保持着沉默,节省体力和法力,同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常。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韩云停下了脚步。

  前方不远处的灰色琉璃地面上,出现了一道“痕迹”。

  那并非自然形成的裂纹或起伏,而是一道笔直的、深达数尺、边缘光滑如同被利刃切割出的沟壑。沟壑向着前方延伸,一眼望不到头。更奇特的是,沟壑之中,并非实心的地面,而是翻滚着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灰白色“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如同灰尘般的光点在缓缓沉浮。

  韩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缕神识,接触那灰白雾气。

  神识甫一进入雾气范围,就仿佛陷入了泥沼,感知变得极其模糊迟缓。但同时,一些极其破碎、混乱、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冰冷的针刺,顺着神识传递回来!

  “放……我……出去……”

  “……永恒的……寂静……”

  “……实验……失败……”

  “……钥匙……错误的……”

  “……囚笼……永恒的囚笼……”

  这些意念碎片残缺不全,充满了疯狂与痛苦,而且似乎来自不同的“源头”,时间跨度也可能极为漫长,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精神污染。

  韩云迅速收回神识,脸色微变。“这沟壑……是某种‘能量排泄通道’或‘封印裂隙’的残留?里面混杂了无数被囚禁、湮灭在此的生灵的残念……时间太久,已经和这里的沉寂法则融为一体了。”

  他看向沟壑延伸的方向,与轮回密钥的指引方向基本一致。“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沿着这条‘痕迹’走,或许能更快找到核心区域。”

  众人沿着这道诡异的沟壑继续前行。越是深入,沟壑的宽度和深度逐渐增加,里面的灰白雾气也更加浓郁,那些痛苦的意念碎片也时隐时现,如同无声的哀嚎,不断冲击着众人的心神防线。悟净不得不持续低声诵念佛经,以佛光护持众人灵台清明。

  又前行了一段,沟壑两侧的灰色琉璃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凸起”。起初只是一些不规则的、如同凝固熔岩般的黑色疙瘩,渐渐地,这些凸起开始呈现出一些模糊的、类似生物骨骼、扭曲肢体、或是破损器械的形状,它们同样呈现出一种被高温瞬间熔铸进地面的质感,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散发着古老而绝望的气息。

  “这些……是上古时期,在此地‘实验’或‘囚禁’失败的残骸?”璇玑看着一个依稀能辨认出半截翅膀轮廓、却完全石质化的凸起,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

  没有人能回答。但空气中弥漫的那份沉重与不祥,愈发浓郁。

  终于,在前方视线的尽头,灰色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更加深邃的“阴影”。

  那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向下凹陷的盆地轮廓。沟壑延伸的方向,正是指向那片盆地。而轮回密钥的共鸣,在那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但同时,也传来了一种更加复杂、混乱的波动——不仅仅是污染碎片的同源感,似乎还有其他几股微弱却古老、充满恶意与渴望的意念,混杂其中!

  “到了……沉寂之渊的核心区域,也是污染碎片的最终落点。”韩云停下脚步,遥望那片阴影,神色无比凝重,“大家做好准备。里面的情况,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众人屏息凝神,各自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法宝在手,灵光隐现。小九和小玄子一左一右站在韩云身侧,本源灵火虽受压制,却依旧在他们掌心静静燃烧,一黑一白,散发出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们继续前行,终于来到了盆地的边缘。

  向下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即使经历了无数风浪的众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并非一个简单的凹陷盆地。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直径恐怕超过百里的、如同被一颗星辰正面撞击形成的超级陨坑!坑壁陡峭,光滑如镜,同样呈现出那种冰冷的暗灰色琉璃质感。坑底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无数更加巨大、更加扭曲的、如同上古巨兽遗骸或破碎建筑般的黑色凸起物,它们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望而生畏的“化石森林”。

  而在“化石森林”的中央,最为显眼的是三样东西:

  首先,是悬浮在坑底中央半空、被数条粗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着的灰黑色能量锁链缠绕束缚着的——那枚暗红色的污染碎片!它此刻的体积似乎缩小了一些,光芒也内敛了许多,但散发出的污染与死寂波动,却比在琉璃坟场时更加精纯和集中!它像一颗不祥的心脏,缓缓搏动着,那些能量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扎入下方“化石森林”的深处,仿佛在汲取着什么,又像是在被什么束缚着。

  其次,在污染碎片的正下方,那片“化石森林”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个更加深邃、仿佛通往地心深处的巨大黑洞。黑洞边缘,空间扭曲,光线都无法逃逸,散发出连这片沉寂领域都无法完全掩盖的、纯粹的归墟吞噬气息——那很可能就是连接着真正“归墟之眼”的某个次级通道或能量泄口!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在污染碎片与黑洞之间的区域,也就是能量锁链最为密集的地方,竟然……矗立着三座形态各异、却同样散发着古老、邪恶与恐怖气息的“囚笼”!

  第一座囚笼,由无数蠕动的、半透明的灰白色“寂静之触”构成,像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幻形状的茧,内部隐约囚禁着一团不断扭曲、试图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黑暗阴影。

  第二座囚笼,则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破碎空间碎片和时光乱流构成的“漩涡牢笼”,里面困着一道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散发着强烈不甘与怨毒的人形光影。

  第三座囚笼最为诡异,它像是一个凝固的、放大了无数倍的“气泡”,气泡壁呈现出七彩斑斓却又死气沉沉的光泽,内部则是一片绝对的虚无,什么都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纯粹的“遗忘”与“空洞”意志。

  这三座囚笼,似乎都以某种方式,与束缚污染碎片的灰黑色能量锁链连接在一起,也隐隐与下方的黑洞产生着共鸣。它们既是“囚徒”的牢笼,似乎也是这个畸形封印体系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当年上古实验的“样本”或“成果”?

  “被遗忘的囚徒……和最初的实验……”韩云喃喃重复着石碑最后的警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看来,他们将要面对的,远不止一块被污染的碎片。还有三个被囚禁在归墟边缘、经历了无尽岁月、不知变成了何种怪物的上古“囚徒”,以及这个明显是人为制造的、将碎片、囚徒、归墟通道强行糅合在一起的恐怖封印,或者说实验场!

  轮回密钥在识海中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共鸣,清辉奔涌,既是对同源碎片的渴望,也是对那三座囚笼中散发出的、与轮回和时空隐隐相关的扭曲力量的警惕与排斥。

  小九紧紧抓住了韩云的胳膊,她能感觉到云昭哥哥心中的震动。小玄子也上前一步,纯白的火焰在眼中跳动,低声道:“主上,此地大凶。”

  璇玑、蓝蝶、阿紫、悟净,也都面色无比凝重地看着坑底那令人绝望的景象。

  是退,还是进?

  退,或许能暂时安全,但污染碎片在此,囚徒在此,归墟通道在此,隐患无穷,且永夜深渊的威胁迫在眉睫。

  进,则要直面三个上古囚徒,一个畸形的封印实验场,以及那近在咫尺的归墟通道。凶险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韩云的目光,缓缓扫过伙伴们坚定而信任的眼神,最终落在那枚被束缚的暗红碎片,以及那三座诡异的囚笼上。

  他深吸一口气,这片死寂领域的冰冷空气涌入肺腑,却点燃了他胸中的决意之火。

  “我们,下去。”

  话音落,他率先迈步,沿着陡峭光滑的坑壁,向着那片汇聚了污染、囚徒、实验与归墟的终极险地,缓缓下行。

  沉寂之渊,将不再是沉寂。囚徒的低语,即将被重新唤醒。而一场决定命运的战斗,或许将在这万物终结之地的边缘,彻底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