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一堂物理课,一记响亮的耳光-《我,顶尖工程师,重塑大宋基建》

  紫宸殿。

  天光自高窗透入,在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散殿内那股凝重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

  昨日金明池畔的血与土,今日便化作了朝堂之上的刀与剑。

  “陛下!工匠王五之言,纯属构陷!乃苏云为脱罪,严刑逼供所得,断不可信!”

  右正言张启唾沫横飞,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将作监李维,为官数十年,兢兢业业,纵有小过,岂会犯下此等丧心病狂之滔天大罪?此案疑点重重,请陛下明察!”

  吕党一派的御史官员纷纷出列,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张大人所言甚是!观景台之塌,或因选址不利,冲撞了风水煞气;又或因建造之时,未合天时,地龙翻身所致!自古营造,皆重天时地利人和,岂能将所有罪责,归于一人之身?”

  “没错!苏云一介匠户,黄口小儿,懂什么营造玄学?他上任之后,倒行逆施,三日赶工,本就违背常理,如今出了事,不想着自身过错,反而攀诬同僚,其心可诛!”

  一时间,整个紫宸殿仿佛变成了嘈杂的菜市场。

  这些饱读诗书的朝廷大员,绝口不提拼接的主梁,也绝口不提黄泥砌的墙,反而大谈特谈起了“风水”、“气运”、“天人感应”。

  他们引经据典,将一场明明白白的人祸,搅成了一锅玄而又玄的烂粥。

  这便是他们的话术。

  只要将水搅浑,将技术问题玄学化,苏云拿出的那些“物证”,便成了可以争辩的“一面之词”。

  龙椅之上,赵祯的面色越来越沉。

  他当然不信这些鬼话,可对方句句不离“祖宗规矩”、“天地玄学”,又拉着一个“被屈打成招”的工匠说事。在没有更直接、更无法辩驳的证据面前,他若是强行拍板,反而会落一个“偏袒宠臣,堵塞言路”的口实。

  范仲淹与包拯数次出言反驳,却都被对方用“天理循环”、“非人力所能及”等虚无缥缈的大道理给硬生生顶了回来。

  朝堂,陷入了僵局。

  就在吕夷简微闭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得意之时。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云,终于上前一步。

  他没有反驳,没有争辩,只是平静地躬身一礼。

  “陛下,臣,请求在大殿之上,做几个小小的演示。”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连正在滔滔不绝的张启,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戛然而止。

  演示?

  在这庄严肃穆的紫宸殿上?

  他要做什么?

  赵祯也有些意外,他看着苏云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沉吟片刻,最终缓缓颔首。

  “准。”

  苏云对身后的秦风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在满朝文武错愕、鄙夷、好奇的目光中,两名皇城司缇骑抬着几样古怪的东西,走上了大殿。

  一根半臂长的普通木杆。

  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

  一个约莫两尺高的微缩木质楼阁模型,精巧别致,正是那观景台的样式。

  以及两根木料——一根,是昨日从废墟中捡回,那根由数截木料粗劣拼接而成的“主梁”残骸;另一根,则是同样尺寸、完好无损的崭新实心木料。

  “哗——”

  大殿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他要干什么?把紫宸殿当成木匠铺子了?”

  “荒唐!简直是荒唐!国之重地,岂容如此儿戏!”

  吕文才的父亲,礼部侍郎吕颂,更是直接出列呵斥:“苏云!你可知这是何地?竟敢将此等污秽匠器搬上朝堂,成何体统!”

  苏云置若罔闻。

  他拿起那根小木杆,和两块石头,在众人面前,将一块小石头垫在木杆中间,另一块稍大的石头压在木杆一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木杆的另一头。

  那块颇有分量的石头,被轻而易举地撬动,微微抬起。

  “诸位大人请看。”

  苏云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此为‘杠杆’。此为‘支点’,此为‘力臂’。”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看似微不足道的力量,通过足够长的力臂,便可撬动数倍、乃至数十倍于自身的重量。反之,巨大的重量,也会通过结构,将力量集中在小小的支点上。”

  “观景台的每一根梁,每一处卯榫,都是一个支点,承载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不少官员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有一些人,若有所思。

  苏云没有多说,他放下木杆,将那两根一模一样尺寸的木料,并排架在两个太监搬来的凳子上,中间悬空。

  “此为实心主梁,此为拼接主梁。”

  他指了指,然后,对着站在一旁的秦风点头示意。

  秦风走上前,先是对着那根完好的实心木料,猛地一拳砸下!

  “砰!”

  一声闷响,木料只是微微一颤,纹丝不动。

  接着,秦风走到那根拼接木料前,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拳。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断裂声响彻大殿!

  那根看似粗壮的“主梁”,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拼接处应声而断,碎成了几截!

  满朝文武,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方才还叫嚣着“风水玄学”的官员们,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了个干净。

  这……这根本无需任何言语!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苏云缓缓走到那个微缩的观景台模型前。

  这一下,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小小的楼阁上。

  “诸位请看。”

  苏云指着模型的结构。

  “此模型,完全按照将作监《营造法式》的标准图纸所造,榫卯严丝合缝,用料十足。按照法式计算,其承重节点,可承百斤而无虞。”

  说着,他拿起一块约莫十斤的石锁,轻轻放在了模型的顶层。

  模型微微一沉,稳如泰山。

  他又放上去一块。

  模型依旧稳固。

  直到第五块石锁放上,整个模型承受了五十斤的重量,依然坚挺。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只听得到众人粗重的呼吸。

  接着,苏云将石锁一一取下,把这个模型搬到一旁。然后,他示意缇骑,抬上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模型。

  “此模型,唯一的区别,便是其内部所有关键的承重卯榫,皆如李维监正治下那般,缩减了三成的尺寸。”

  他话音刚落,便拿起第一块十斤的石锁,放了上去。

  模型,晃了一下。

  当他拿起第二块石锁,刚刚要放上去,只是稍稍加了一点压力……

  “哗啦——!”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整个精巧的楼阁模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瞬间分崩离析,垮塌成了一堆零散的木条!

  那场景,与昨日金明池畔的断壁残垣,何其相似!

  这一下,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撼,远超刚才的断梁!

  “这……”

  张启指着那堆碎木,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吕颂更是两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整个吕党官员,个个面如死灰,眼神涣散。

  所有的狡辩,所有的玄学,所有的“天时地利”,在这一堆垮塌的碎木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苏云缓缓直起身,环视着殿中那些失魂落魄的朝臣,声音平静而有力。

  “这不是妖术,也不是玄学。”

  “此乃‘格物致知’,是天地万物运行之‘理’。”

  “木就是木,力就是力,半分做不得假。观景台为何而塌,与风水无关,与天时无关,只与人心有关!”

  “这,便是铁证!”

  “好!”

  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紫宸殿!

  赵祯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因为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的双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苏云,更盯着那堆垮塌的模型。

  “好一个‘格物致知’!好一个铁证如山!”

  他快步走下御阶,一脚踢开挡路的碎木,走到已经彻底瘫软在地的李维面前,居高临下,声音森寒。

  “李维!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维浑身抖如筛糠,涕泪横流,除了磕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祯不再看他,猛地转身,对着殿上百官,发出了雷霆之怒!

  “传朕旨意!”

  “将作监监正李维,偷工减料,草菅人命,着即打入天牢,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

  “彻查将作监近十年所有往来账目!工程卷宗!”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苏云身上,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与信任。

  “苏云!”

  “臣在。”

  “朕命你,全权总揽彻查将作监一案!凡有涉案者,无论官居何位,背后何人……”

  赵祯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吐出四个字。

  “先斩!后奏!”

  ……

  退朝的钟声敲响。

  官员们如同躲避瘟疫一般,纷纷远离以吕颂为首的一众吕党官员。

  苏-云走在白玉阶上,范仲淹与包拯一左一右,跟在他身侧。

  经历了一场朝堂风暴,范仲淹的脸上满是快慰与欣赏。

  包拯的表情,却异常复杂。他看着苏云的侧脸,那张万年不变的黑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混杂着震撼、不解与好奇的神色。

  许久,他才沉声开口,问出了一个盘桓在心头许久的问题。

  “苏云,你方才在大殿之上所演示的‘格物之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是……出自于哪一本失传的上古典籍?”

  苏云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这位固执却又正直的包青天,笑了。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包学士,”他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时空的力量。

  “它,不在任何一本书里。”

  “它就在这天地万物之间。”

  “而我……”

  苏云顿了顿,眼中闪烁着一种包拯和范仲淹都从未见过的光芒。

  “只是将它,找了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