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嫦娥-《暮雨便利店》

  中秋之夜,天宇澄澈,那轮圆满得没有一丝缺憾的明月,如同巨大的玉盘,高悬于墨蓝色的夜幕之上,清辉如练,温柔地笼罩着整座城市。

  便利店的灯光今夜似乎也调整得格外柔和,与窗外无边的月色交融,竟不显突兀,反而有种奇异的和谐。

  店门口,姜暮雨难得勤快了一次——他搬了张小方桌,上面整整齐齐(多半是伊人摆的)地陈列着老妈亲手做的各色月饼(豆沙、五仁、蛋黄莲蓉应有尽有)、几只圆润饱满的柚子和一壶袅袅冒着热气的桂花茶。

  这并非祭品,更像是与月同乐的家常分享。

  红宝更是兴奋得不得了,她换上了一件绣着金色月兔和桂花图案的红色汉元素小裙子,头发也用玉兔发簪绾起,在店里店外飘来飘去,碧眼亮晶晶的,一会儿看看月亮,一会儿摸摸月饼,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明月几时有”。

  “老板!

  你说今晚月亮这么圆,嫦娥仙子真的会抱着玉兔从上面飞下来玩玩吗?”

  红宝第N次充满期待地问。

  姜暮雨瘫在店门口一把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手里捧着一杯桂花茶,闻言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你想她下来干嘛?

  跟你抢月饼吃吗?”

  “哎呀!

  才不会!

  嫦娥仙子肯定不食人间烟火!”

  红宝跺了跺脚,又憧憬地望着月亮,

  “我就是想看看,仙女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

  我笑着看着他们斗嘴,将最后一批客人送走,也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享受着这难得的、充满团圆气息的安宁夜晚。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月饼香和清雅的桂花香,让人心生暖意。

  然而,在这极致的圆满与宁静之下,我似乎隐隐感觉到一丝……

  不同寻常的波动。

  并非阴邪之气,而是一种更加缥缈、更加纯净的空间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穿越某种界限,与这个夜晚产生共鸣。

  这感觉极其微弱,若非经历了之前诸多事件,对能量变化格外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我下意识地看向姜暮雨。

  他依旧懒散地躺着,但捧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敲击着杯壁,眼神也比平时深邃些许,显然也感知到了什么。

  子时将至,月华最盛。

  就在月光几乎要将便利店门前这片空地都染成银白色时,那轮圆满明月的光辉,似乎在我们门前凝聚了那么一瞬。

  紧接着,一道纤细窈窕、笼罩在朦胧月白光晕中的身影,由虚到实,缓缓地、优雅地浮现而出。

  她身着广袖流仙裙,裙摆缀满星屑,仿佛将整条银河都穿在了身上。

  乌发如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绾住,容颜清丽绝伦,气质空灵出尘,周身散发着纯净而清冷的月华光芒,令人不敢直视,却又移不开眼。

  她怀中,确实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眼睛如同红宝石般剔透的玉兔。

  正是神话中的嫦娥!

  然而,与传说中幽居广寒、眉宇含愁的仙子不同,此刻的她,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与轻松的笑意,宛如一位趁着佳节偷偷下凡游玩的邻家姐姐。

  红宝的嘴巴张成了O型,碧眼瞪得溜圆,整个人都僵住了,显然是惊喜得傻了。

  嫦娥目光流转,先是落在我们摆在门口的小方桌上,看到那些精致的月饼和水果,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暖意。

  然后,她看向我们,尤其是穿着应景衣裙、呆若木鸡的红宝,唇角弯起一抹更深的弧度。

  “凡间中秋,果然热闹温馨。”

  她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清冷中带着悦耳的温柔,

  “这小月饼,模样倒是比月宫里的桂花糕更惹人喜爱。”

  她说着,竟自然地走到桌边,纤指轻轻拈起一块最小的豆沙月饼,优雅地尝了一小口。

  “嗯……

  甜而不腻,软糯适中,有趣。”

  她满意地点点头,那姿态,全然没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

  红宝这才回过神,激动得小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

  “仙……

  仙子姐姐!

  你……

  你真的来了!

  我……

  我叫红宝!

  这是老板姜暮雨,这是伊人姐姐!”

  嫦娥对着红宝温柔一笑,又向我和姜暮雨微微颔首:

  “冒昧打扰。

  实在是人间烟火气,比那清冷月宫,更吸引人些。”

  她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玉兔,玉兔也好奇地耸动着鼻子,似乎对桌上的柚子很感兴趣。

  姜暮雨终于从躺椅上坐直了些,态度依旧懒散,却带着一份平等的随意:

  “仙子既然觉得有趣,就多尝尝。

  反正阿姨做的多,吃不完也是喂狐狸。”

  红宝立刻抗议:

  “老板!”

  嫦娥被他们的互动逗得掩口轻笑,那笑声如同风铃,驱散了月夜最后的清寒。

  她放下月饼,走到便利店门口,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眼中充满了新奇。

  “这‘广厦’(指便利店)倒是别致,亮如白昼,货物琳琅满目,比天庭的宝库也不遑多让了。”

  她感慨道,

  “尤其是那会发光的箱子(指冰柜),竟能储藏冰雪于酷暑,凡人的智慧,当真令人惊叹。”

  她似乎对我们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像个好奇的游客,问了红宝好多天真又可爱的问题,比如

  “那个方盒子(电视机)里的小人儿是怎么进去的?”

  “为什么那个门(自动门)会自己开合?”

  红宝立刻化身最佳导游,叽叽喳喳地解释起来,虽然她的解释多半带着狐狸式的想象

  (“小人儿是法术变的!”“门是因为认识我!”),

  但嫦娥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嫦娥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月光的玉瓶,递给红宝:

  “此乃月桂凝露,服之可宁神静心,算是我的一点回礼,多谢你们的月饼和……

  这番有趣的见闻。”

  红宝惊喜地接过,如获至宝。

  嫦娥又抬头望了望已至中天的明月,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随即又化为释然:

  “月圆人圆,果然是世间最美风景。

  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她抱着玉兔,身影再次被浓郁的月华笼罩,渐渐变淡。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留下这句祝福,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投向天边那轮圆满的明月,消失不见。

  店门前,月光依旧,桂香袅袅。

  红宝还捧着那个玉瓶,傻傻地望着月亮。

  姜暮雨重新瘫回躺椅,打了个哈欠:

  “行了,仙女也看过了,月饼也吃了,该收拾收拾睡觉了。”

  今夜,嫦娥并未偷灵药,也未悔碧海青天。

  她只是在一个月圆之夜,欣然赴了一场人间烟火的约会。

  而中秋的月光,也因此沾染上了一丝甜甜的豆沙馅儿味道。

  嗯,明天一定要告诉老妈,她做的月饼,连嫦娥仙子都点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