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春耕播种-《黄土高坡上的留守妇女》

  夜深了。

  胡大柱抱住了李杏花。

  漆黑之中,棉袄里,胡大柱主动吻向了李杏花。

  “嗯~”

  李杏花发出嗯的声音,她已经喜欢这样的夜晚。

  温暖,安全,男人的大身躯。

  胡大柱身上的男人气息,强大的雄性荷尔蒙的气息,总是吸引着李杏花这个年轻朦胧的启蒙期的女人。

  这种安全感,让人快乐。

  清晨,布谷鸟的叫声还没歇,胡大柱就套好了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骟马。

  骟马有些不情愿地甩着尾巴,蹄子刨着院里的黄土。

  李桂花提着沉重的木犁从杂物窑里出来,那犁铧在熹微的晨光里闪着冷冽的光。

  “爹,套好了?”李桂花把犁靠墙放稳,拍了拍手上的灰。

  她如今是家里实质上的女主人,里外操持,眉眼间多了份沉稳。

  “嗯,趁日头还没上来,凉快,多干点。”胡大柱检查着套绳,头也不抬地应道。

  这时,李杏花也端着一簸箕挑拣好的玉米种子从窑里出来。

  她穿着件半旧的蓝布衫,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额角已经见了细汗。

  自打那件事后,她在胡大柱面前总有些沉默,但干活却更舍得下力气。

  “姐,种子都拣好了,没瘪籽。”李杏花把簸箕放在院里的石磨盘上,声音轻轻的。

  三人拉着犁,扛着种子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坡地上走。

  路上遇到同样早起的赵老憨,他正撅着屁股修理被石头崩了口子的?头。

  “大柱,今年地气足啊!瞧这墒情!”赵老憨抹了把汗,咧着嘴笑。

  “是啊,老憨哥,有水了,心里就有底了!”胡大柱应和着,脚步不停。

  到了地头,真正的较量才开始。

  这片坡地虽然平整过,但底下还藏着往年留下的顽固草根和碎石块。

  胡大柱扶稳木犁,嘴里“嘚儿——驾!”一声吆喝,老骟马闷着头往前拉。

  犁铧“嗤啦”一声切入土中,翻起深褐色的、带着湿气的泥浪。

  李桂花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短柄的小镢头,专门对付那些犁铧翻不出来的老草根。

  她弯着腰,一下一下,刨得认真。

  遇到特别粗壮的根系,她就喊一声:“杏花,来搭把手!”

  李杏花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姐妹俩一个用镢头撬,一个用手使劲拔,常常是累得满脸通红,才能把那盘根错节的“拦路虎”彻底清除。

  汗水顺着她们的脸颊流下,滴在刚刚翻开的、散发着泥土芬芳的地里。

  “姐,歇会儿吧。”李杏花看着李桂花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头发,轻声说。

  “不碍事,趁早上凉快,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李桂花直起腰,捶了捶后腰,目光却落在李杏花那双因为不断弯腰而磨得发红的手上,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胡大柱在前面扶着犁,耳朵却听着后面的动静。

  他能感受到姐妹俩的辛苦,尤其是李杏花,那份沉默里的坚韧,让他心里既愧疚又复杂。

  他偶尔回头喊一句:“慢点,不着急,草根慢慢弄。”

  日头渐渐升高,热辣辣地照在背上。

  地里的活儿干得并不顺遂。

  老骟马到底年纪大了,拉一会儿就得停下来喘粗气。

  有一次,犁铧撞到一块埋得深的大石头,发出“哐”一声闷响,震得胡大柱虎口发麻,犁头也崩了个小口子。

  “娘的!”胡大柱低骂一声,心疼地检查着犁铧。

  李桂花赶紧过来,用随身带的磨刀石,就着点水,“唰唰”地磨着那崩口的地方。

  歇气儿的时候,三人坐在田埂的阴影里。

  两个娃放在阴凉处,只需要看着就行。

  李桂花拿出带来的黑面馍馍和咸菜疙瘩,又从一个旧军用水壶里倒出晾凉的开水。

  “凑合吃点,垫垫肚子。”她把馍馍掰开,递给胡大柱和李杏花。

  胡大柱接过,咬了一大口,嚼着那粗糙却顶饿的粮食,目光望向远处层层叠叠的黄土坡。

  有了水,这地就有了魂,再辛苦也值得。

  李杏花小口吃着馍馍,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她看到不远处一株刚冒头的野枸杞,嫩绿的叶子在风中微微摇曳。

  她站起身,走过去小心地摘了几片,回来递给李桂花:“姐,这个泡水喝,清火的。”

  李桂花愣了一下,接过那几片嫩叶,心里一暖,脸上的疲惫也仿佛消散了些:“你这丫头……”

  下午,播种开始。

  这是最需要细心和耐性的活儿。

  胡大柱用?头在前面刨出浅坑,李桂花跟在后头,从挎在胳膊上的篮子里抓一把玉米种子,手腕一抖,三四粒金黄的种子便精准地落入坑中。

  李杏花则拿着小耙子,负责把土覆盖回坑里,轻轻压实。

  “深浅要一样,太深了苗出不来,太浅了不保墒。”胡大柱不时回头叮嘱。

  “知道啦。”李桂花应着,手下动作不停,那撒种的手法,是祖辈传下来的熟练。

  风吹过坡梁,卷起细细的黄土,落在他们汗湿的衣襟和脸上。

  三个人,一头老骟马,在这片广袤而沉默的黄土地上,重复着千百年来的动作,缓慢,却坚定。

  每一粒种子被埋下,都像是一个微小的希望,被郑重地托付给了这片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直到夕阳把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三人带娃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回走。

  老骟马的步子更慢了,胡大柱的肩膀被犁绳勒得生疼。

  李桂花的腰都快直不起来,李杏花的手上也磨出了水泡。

  但回头望去,那片原本裸露的坡地,已经覆上了一行行整齐的田垄,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胡大柱长长吁了口气,对身边的李桂花和李杏花说:“等苗出来了,这片地,就是咱胡家坡最俊的‘花卷’。”

  李桂花笑了笑,没说话。

  李杏花看着那新翻的土地,又悄悄看了一眼胡大柱坚实的背影,低下头,嘴角也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疲惫的幸福感。

  “这水精贵,还是留着郊庄稼好。要不,晚上,咱们好好洗洗澡吧。”李杏花开心地说道。

  这黄土高坡上的人,有时候别说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几个月不洗澡的也有。

  但这山上干了农活的,全是汗液,不洗澡的话,晚上睡在一起,也都是汗臭味,还脏了棉被。

  所以。

  无论这么多缺水,胡大柱,李桂花,李杏花,还有孩子,也都会擦擦身子,保持干净,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