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秋收-《我在四合院开人性改造所》

  七月流火,四九城的暑气渐渐退去。

  四合院的屋顶上,第二季蔬菜长势喜人。豆角挂满了架,黄瓜顶着黄花,西红柿开始泛红,就连墙角的南瓜也长到了碗口大。

  赵晓梅的种植技术越来越成熟,她甚至还从农学院弄来了新品种:一种叫“快玉米”的矮生品种,生长期只有七十天,适合在院里空地上种。

  “如果现在种下去,九月就能收。”她说,“虽然产量不高,但那是实实在在的粮食。”

  没人反对。经历过饥饿的人,对“粮食”两个字有着本能的渴望。

  于是,中院槐树下、前院墙角、后院空地,凡是有土的地方,都种上了玉米。虽然每块地只有几平米,但加起来也有半分地了。

  “半分地,精心伺候,也能收几十斤玉米。”赵晓梅给大家算账,“够每家分几斤,熬粥喝。”

  希望,就这样一点一点,从土里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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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秀兰的医务室重新开张了。

  经过上次风波,街道默许了她的“义务服务”,但要求她“注意政治影响”。翻译过来就是:别跟成分不好的人走太近,别做引人注目的事。

  苏秀兰学乖了。她不再主动去给老韩头打针,而是让秦淮茹来拿药,回去自己打。她也不再私下给娄晓娥父亲寄药,一切都按规矩来。

  但院里的人心里有杆秤。谁好谁坏,大家都清楚。

  许大茂那次举报,虽然没被重罚,但在院里的名声彻底臭了。

  以前还有人跟他搭话,现在见到他,都绕道走。连他侄子都被其他孩子孤立了——棒梗带头,谁也不跟“告密者的侄子”玩。

  许大茂像一条被晾在岸上的鱼,表面上还在挣扎,实际上已经半死不活。

  他每天按时出工,按时回家,见了人点头哈腰,一副“我已经改过自新”的样子。

  但林飞知道,他在等。

  等一个能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或者至少能拉几个垫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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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中旬,聋老太病倒了。

  那天早晨,她没像往常一样拄着拐棍出来巡视。苏秀兰觉得不对劲,去敲门,没应。推门进去,发现老太太昏倒在炕上,额头滚烫。

  “肺炎,很严重。”苏秀兰检查后,脸色凝重,“必须送医院。”

  这次没人犹豫。

  应急基金经过几个月的积累,已经有三十多块钱。林飞当场拍板:“送医院,钱不够再凑。”

  聋老太被抬上板车时,醒了片刻。她看着围在身边的人,嘴唇动了动:“别……别浪费钱……”

  “老太太,您别说话。”秦淮茹握住她的手,“咱们有钱,您安心治病。”

  “我……我老了……”聋老太喘着气,“钱留着……给年轻人……”

  “您也是咱们院里的人!”傻柱红着眼睛,“您要是走了,咱们这个院,就散了!”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聋老太虽然平时话不多,虽然总是冷着脸,但她是这个院子的定海神针。有她在,某些底线就在。她要是倒了,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秩序,能维持多久?

  没人敢想。

  医院里,医生检查后,摇头:“老人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衰退,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这次肺炎很凶险。我们尽力,但……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林飞站在走廊里,看着病房的门,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他想起系统时代,那个用符咒整治众禽的自己。那时候觉得,只要用超自然力量,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现在才知道,在真实的苦难面前,符咒、梦魇、系统,都是虚的。

  唯一真实的,是人心。

  是秦淮茹为了女儿拼命的眼神,是傻柱为了救人跑断腿的汗水,是孙寡妇放弃治疗丈夫时的决绝,是聋老太拿出金镯子时的淡然。

  这些人,这些事,比任何系统都真实,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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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聋老太住院的第三天,许大茂行动了。

  他趁院里大部分人都去医院探望,悄悄溜进后院,撬开了聋老太的房门。

  他在找东西。

  找聋老太的“秘密”。

  他一直怀疑,聋老太手里有更多值钱的东西,或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只要找到,他就能翻身。

  屋里很简陋,一张炕,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几把椅子。许大茂翻箱倒柜,终于在炕席下面,找到了一个铁盒子。

  打开,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样东西:

  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对年轻夫妇,男的穿军装,女的穿旗袍,郎才女貌。

  一张烈士证,名字是:李振华。牺牲日期:1942年。

  一封信,信封已经发黄,上面的字迹娟秀:吾夫振华亲启。

  还有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

  许大茂愣住了。

  他没想到,聋老太的“秘密”,是这个。

  照片上的男人,显然是她丈夫。烈士证说明,她丈夫是抗战牺牲的。那封信,应该是她写给丈夫的未寄出的信。

  至于那缕头发……可能是孩子的?

  许大茂心念电转。

  烈士遗孀,这个身份可不简单。如果聋老太真是烈士遗孀,那她在街道、在政府那边,都有特殊待遇。难怪她说话那么硬气,难怪街道王主任对她那么客气。

  但这个身份,也有问题——如果她真是烈士遗孀,为什么一直隐瞒?为什么住在这么破的地方?为什么从不提自己的过去?

  除非……除非这个身份有问题。

  许大茂眼睛亮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回原处,悄悄离开。

  他要去查,查聋老太的底细。

  如果这个“烈士遗孀”的身份是假的,那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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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聋老太的病情时好时坏。

  医院用了最好的抗生素,但她年纪太大,身体太虚,恢复得很慢。

  苏秀兰每天去医院陪护,给她擦身、喂饭、换药。秦淮茹、赵晓梅、娄晓娥轮流去送饭。傻柱从食堂弄来鸡汤,虽然稀,但那是他能弄到的最好的东西。

  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

  住院十天,花了四十五块钱。应急基金又见了底。

  林飞召集小组开会。

  “钱不够了。”他开门见山,“医院说,至少还要住两周。费用估计还得三十块。”

  众人都沉默了。

  三十块,对现在的四合院来说,是天文数字。

  “我……我还有五块钱。”秦淮茹先开口,“是我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动。”

  “我也有三块。”傻柱说。

  “我捐两块。”孙寡妇小声说。

  “我捐一块。”老韩头让人代话。

  陆陆续续,凑了二十块钱。

  还差十块。

  “要不……我去找我父亲的朋友借点?”娄晓娥犹豫地说。

  “不行。”林飞摇头,“你父亲的问题还没结论,这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那怎么办?”赵晓梅急了,“总不能看着老太太……”

  “我去想办法。”林飞站起来,“你们先凑钱,不够的,我想办法。”

  他走出院子,去了街道。

  王主任听完情况,叹了口气:“聋老太太的情况,我知道。她是烈属,按理说医疗费可以减免。但手续很麻烦,需要证明。”

  “什么证明?”

  “烈士证,结婚证,身份证明。”王主任说,“这些她都有吗?”

  林飞想起许大茂那天撬门的事,心里一动:“应该有。我回去找找。”

  “如果找到了,医疗费可以报销百分之七十。”王主任说,“剩下的,街道可以补助一部分。”

  这消息像一道光。

  林飞立刻回院,去找聋老太的“秘密”。

  在炕席下,他找到了那个铁盒子。

  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他愣住了。

  照片,烈士证,信,头发。

  他拿起烈士证,仔细看。上面清楚地写着:李振华,八路军某部连长,1942年在太行山牺牲。遗孀:王秀珍。

  王秀珍,是聋老太的名字。

  原来,她真是烈士遗孀。

  那为什么她从不提?为什么过得这么苦?

  林飞拿起那封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信纸已经发黄,字迹娟秀:

  振华吾夫:

  见字如面。你走时,槐花正开。如今槐花又开了三回,你还没回来。

  孩子很好,会叫爹爹了。我教他认你的照片,他说爹爹真好看。

  家中一切都好,勿念。只是夜里醒来,枕边空荡,心里也空荡。

  望你早日归来。

  妻:秀珍

  民国三十四年春

  信很短,但字字含情。

  林飞拿着信,手在抖。

  他忽然明白,聋老太为什么从不提过去。

  那不是荣耀,是伤痛。是丈夫一去不返,是孩子夭折(他猜测那缕头发是孩子的),是一个人熬过几十年的孤寂。

  她把所有的伤痛都埋在心里,用冷漠武装自己,活成了这个院子里最坚硬,也最柔软的存在。

  林飞把东西收好,去医院。

  病房里,聋老太醒着,看着窗外。

  “老太太,”林飞坐在床边,“我找到了您的烈士证。王主任说,可以报销医疗费。”

  聋老太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复杂:“你……翻我东西了?”

  “对不起。”林飞低下头,“为了救您,我只能……”

  聋老太沉默了很久,才说:“那些东西,我藏了一辈子。不想让人知道。”

  “为什么?”

  “因为……”聋老太闭上眼睛,“因为每看一次,心就疼一次。振华走的时候,才二十五岁。孩子走的时候,才三岁。我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够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林飞:“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林飞,我走了以后,这个院子,就交给你了。”

  “老太太,您别这么说……”

  “听我说完。”聋老太打断他,“这个院子,这些人,我看了几十年。有好人,有坏人,有可怜的,有可恨的。但说到底,都是苦命人。你要记住,治院子如治水,宜疏不宜堵。给他们活路,他们就不会走死路。”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许大茂那种人,心坏了,救不了。但也不要赶尽杀绝。给他一条生路,他也许还能做个人。如果逼急了,他会咬人,咬死所有人。”

  林飞点头:“我记住了。”

  “还有,”聋老太看着他,“你那个什么系统……没了也好。人世间的事,终究要靠人自己解决。符咒、法术,都是虚的。只有人心,是真的。”

  林飞眼眶红了:“老太太,您……”

  “我累了。”聋老太摆摆手,“你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林飞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

  聋老太已经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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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士证交到街道,手续很快办下来了。

  医疗费报销了百分之七十,街道补助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不但不用再花钱,之前垫付的还能退回来一部分。

  钱的问题解决了。

  但聋老太的身体,没有好转。

  医生说,器官衰竭,药物只能延缓,不能逆转。

  “老人有什么心愿,尽量满足吧。”医生委婉地说。

  院里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轮流去医院陪护,虽然知道没用,但想陪她走完最后一程。

  许大茂也来了。

  他提着一袋苹果——那可是稀罕物,不知从哪弄来的。

  “老太太,我来看您了。”他站在床边,脸上堆着笑。

  聋老太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

  “老太太,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许大茂继续说,“我改,我一定改。您放心,您走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帮林干事把院子管好。”

  这话说得虚伪,连旁边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但聋老太没反应,像是睡着了。

  许大茂站了一会儿,讪讪地走了。

  他走后,聋老太睁开眼,对林飞说:“这个人……要防着。我走了,他第一个跳出来。”

  “我知道。”林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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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玉米抽穗了。

  绿油油的玉米秆在院里挺立,虽然矮,但结实。赵晓梅说,长势很好,九月肯定能收。

  屋顶上的蔬菜也到了收获期。豆角、黄瓜、西红柿,每天都能摘一篮子。

  院里的人,第一次尝到了“自给自足”的甜头。

  虽然还是穷,虽然还是饿,但至少,碗里有了绿色,锅里有了粮食。

  希望,在汗水和泪水中,顽强生长。

  聋老太在医院又住了半个月,坚持要出院。

  “死,也要死在家里。”她说。

  大家拗不过她,只好把她接回院里。

  回到自己炕上,聋老太精神好了些。她让林飞把窗户打开,看着院子里绿油油的玉米,看着房顶上爬满的瓜藤,脸上露出笑容。

  “真好。”她说,“我活了七十多年,第一次看到这个院子,这么有生气。”

  秦淮茹抱着小槐花来看她。

  孩子已经会爬了,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抓东西。

  聋老太摸摸孩子的脸:“好好长大。长大了,别饿肚子。”

  小槐花咯咯地笑。

  那天晚上,聋老太把林飞叫到床边。

  “我有三件事,要交代你。”她说,“第一,我床底下有个坛子,里面是我攒的一点钱,大概五十块。你拿去,做应急基金。”

  林飞想说什么,被她制止。

  “第二,我死了以后,丧事从简。不要花钱,不要哭丧。把我跟振华、孩子的头发埋在一起就行。”

  “第三,”她看着林飞,眼神清澈,“这个院子,交给你了。你要守住它。不管外面怎么变,这里,得是个让人能活下去的地方。”

  林飞跪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老太太,我答应您。”

  聋老太笑了,笑容里有种解脱的轻松。

  “好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林飞退出房间,关上门。

  站在院子里,他看着满天的繁星。

  夏夜的风,带着玉米叶的清香。

  他知道,一个时代,就要结束了。

  但另一个时代,即将开始。

  而这个院子,这些在苦难中挣扎、在绝望中守望的人们,将继续他们的故事。

  无论风雨,无论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