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接头人抓捕-《罪案迷踪:破局追凶》

  夜色像一张被反复揉皱的黑纸,铺在城市的上空。风从江面吹来,带着潮湿的水汽和铁锈般的工业味道,钻进人的衣领里,让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城南的老码头一带,路灯坏了几盏,忽明忽暗的光线把地面照得斑驳,像一张被人随意涂抹的灰白斑马皮。这里是这座城市最容易被忽略的角落,也是最适合秘密交易的地方——老旧、偏僻、人流复杂,监控像牙齿掉光的嘴,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缝隙。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临时指挥车里,气氛却像拧紧的螺丝。车灯熄灭,车窗贴膜让外面的世界只剩下模糊的影子。指挥车后排的显示器上,分屏跳动着实时画面:码头入口、仓库群、狭窄的巷道、江边的石阶。画面里偶尔有人影掠过,像水里的鱼,一闪就没了。

  “各小组注意,目标区域已进入静默状态。”副支队长周慎压低声音,通过对讲机发出指令,“天眼组盯死监控盲区的衔接段,便衣组保持移动,别在一个地方停太久。行动组准备,等我命令。”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让人不敢含糊的力度。周慎四十出头,脸上常年带着熬夜留下的疲惫,但眼神锋利得像刀。这起走私案已经跟了三个多月,从最初的几条零散线索,到后来逐渐拼凑出一张巨大的网。网的中心是一个神秘的走私集团,触角伸得很长:从境外货源、海上运输、中转仓储,到境内分销,甚至还有专门负责“洗白”资金的链条。警方一路追查,发现所有线索最终都会指向一个关键节点——接头人。

  接头人是那种在灰色地带里最不起眼、也最危险的角色。他不直接露面谈大生意,却掌握着最核心的信息:谁来接货、什么时候接、走哪条路、用什么暗号、如何确认身份。打掉一个接头人,就像剪断一根网线,让整个系统出现断点;而抓住一个愿意开口的接头人,则可能直接把整张网从水里拖出来。

  “周队,目标出现了。”天眼组的年轻警员小李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从‘老鱼馆’出来,穿黑色夹克,戴棒球帽,手里拎着一个灰色布袋。走路习惯有点外八,和我们掌握的特征一致。”

  周慎凑近屏幕,眯起眼睛。画面里的男人身形中等,步伐不急不缓,像在饭后散步。可他每走几步就会下意识侧头,看似随意地扫一眼周围,目光却像探针一样,检查着每一个可能的威胁点。这种人,要么是常年在刀口上过日子的老手,要么就是天生警觉。

  “便衣组,跟上去,别贴太近。”周慎的声音压得更低,“他要是发现尾巴,可能会立刻放弃接头,甚至直接跑。我们要的不是吓跑他,是把他按住。”

  便衣组的两名警员一前一后,装作路人。前面的人低头玩手机,耳机里传来指挥车的指令;后面的人拎着外卖袋,像刚下班的打工人。他们与目标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近到能跟上,远到不会引起怀疑。接头人穿过狭窄的巷子,拐进一条更黑的小路。路灯在那里彻底断了,只有远处工地的探照灯偶尔扫过,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黑暗里眨眼。

  “他在确认环境。”周慎的眉头微微皱起,“这种人不会直接去接头点,通常会绕一圈。”

  果然,接头人在小路尽头停了一下,假装系鞋带,手指却悄悄把帽檐压低。他的目光扫过墙面、墙角的阴影、垃圾桶后面的缝隙,甚至连路边停着的一辆破旧电动车都没放过。然后,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往回走了一段,又拐进另一条岔路。

  “他在反跟踪。”便衣组的警员低声汇报,“要不要我换路线?”

  “不用,按原计划。”周慎冷静地说,“他越绕,说明他越在意这次接头。只要他还在这片区域,就跑不掉。”

  指挥车里,另一名警员把地图摊开,手指沿着几条路线移动。老码头一带像迷宫,巷道纵横交错,很多地方连本地人都容易迷路。警方在设伏前已经反复踩点,标记了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江面、仓库后门、工地临时通道、居民区的狭窄出口。每一条路线都安排了人,像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

  接头人终于停在一栋废弃仓库前。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贴着“禁止入内”的告示,边角被风吹得卷起。门口的地面有新的轮胎印,说明最近有人来过。接头人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阴影里,从布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件——像打火机,又像钥匙扣。他在掌心转了转,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在用声音确认位置。”周慎盯着屏幕,“可能是在等对方回应。”

  几秒钟后,仓库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咔哒”,像有人碰到了铁门的门闩。接头人这才走近,手指在铁门的某个位置敲了两下,停顿,再敲三下。节奏像暗号,短促而有规律。

  “行动。”周慎的声音终于变得果断,“一组从正面突入,二组堵住后门,三组封锁江面石阶。便衣组贴上去,防止他突然冲出。”

  对讲机里传来整齐的回应:“收到。”

  仓库的铁门被猛地拉开,强光手电像利剑一样刺入黑暗。接头人显然没料到会被突袭,身体下意识往后缩,手迅速往怀里掏。便衣组的警员一个箭步冲上去,手臂从后面锁住他的脖子,膝盖顶住他的腰。接头人挣扎了一下,试图用肘部反击,却被另一名警员按住手腕。金属物件从他手里滑落,“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滚进阴影里。

  “警察!别动!”警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接头人被按在冰冷的地面上,脸贴着灰尘和铁锈混合的味道。他的呼吸急促,眼睛在手电光里闪烁,像困兽。他试图说话,却被警员用膝盖压住,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

  仓库里还有另一个人,显然是来接头的下线。那人反应更快,转身就往仓库深处跑,想从后门逃。可后门早已被第二组堵住,铁门被猛地拉开,强光手电扫过去,那人被照得睁不开眼,脚步一乱,直接被扑倒在地。

  “带走。”周慎走进仓库,手电光扫过地面。地上有几个纸箱,里面装着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物品,袋口用胶带缠得严严实实。纸箱旁边还有一部老式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一个未拨出的号码界面。周慎蹲下,看了一眼号码,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接头人。

  “把他带回指挥车,先审。”周慎说,“现场封存,取证组马上到。”

  接头人被戴上手铐,外套被掀起,口袋里的东西被逐一取出:几张折叠的纸条、一小包白色粉末(后经检验为常见的干燥剂,用于伪装)、一张写着奇怪符号的卡片、以及一个U盘。U盘很小,外壳磨损严重,像被人反复揣在兜里。

  “这个U盘,可能有料。”取证组的警员把U盘装进证物袋,贴上标签,“先回去做数据恢复。”

  指挥车里,接头人被按在后排座位上。灯光打开,他的脸终于清晰起来:三十多岁,颧骨突出,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不甘。他的手指在袖口处无意识地摩挲,像是在寻找什么可以抓住的东西。

  周慎没有立刻发问,而是把那枚金属物件放在桌上。物件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光,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像一只鱼,又像一把弯曲的刀。

  “认识吗?”周慎问。

  接头人沉默,嘴唇抿紧。

  周慎把纸条摊开,上面是一些看似无关的词:“明天、三点、东风、老地方”。这些词像暗号,没有上下文很难理解。但警方已经通过之前的监控和线报,大致掌握了他们的语言习惯。

  “你叫什么?”周慎问。

  接头人仍然不说话。

  周慎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上是刚才仓库里的那部老式手机界面。他把手机推到接头人面前:“你在等谁?还是说,你在等一个永远不会来的人?”

  接头人的眼神微微晃动。他显然没想到警方会这么快就摸到这里,更没想到自己会在接头前被抓。这种人最怕的不是坐牢,而是“被组织放弃”。一旦被抓,他在组织里的价值就瞬间归零,甚至可能被灭口。

  “你们抓错人了。”接头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只是来拿点东西。”

  “拿什么东西?”周慎追问。

  接头人舔了舔嘴唇,眼神游移:“一些……货。普通的货。”

  周慎没有立刻揭穿,而是把那几张纸条收起来,语气平静:“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设伏吗?因为你不是第一次在这片区域出现。你每次出现,都会有一批货在第二天消失。你以为你很聪明,绕路、反跟踪、用暗号,可你忽略了一件事——你太规律了。规律就是弱点。”

  接头人的肩膀微微一抖。他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不是偶然,而是警方长期布控的结果。这种时候,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

  周慎继续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嘴硬,我们按程序走,证据链完整,你会被判得很重。第二,你配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你提供的信息如果能打掉整个集团,我们会考虑给你争取从轻处理。”

  接头人沉默了很久。指挥车里只有呼吸声和对讲机偶尔传来的杂音。他的眼神从周慎的脸上移到窗外,窗外是黑暗的巷道,路灯的光像鬼火一样闪烁。他像在权衡自己的命运,也像在衡量组织的残酷。

  “我……我只是个跑腿的。”接头人终于低声说,“很多事我也不知道。”

  “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周慎说,“从组织结构开始。”

  接头人咽了口唾沫,像下定决心一样开口:“我们这行,分三层。最上面是‘老板’,我们都没见过真人,只知道他很少露面。第二层是‘管事的’,负责不同的线路。我这条线归一个叫‘阿龙’的管。他负责把货从海上接进来,再分到各个仓库。第三层就是我们这种跑腿的,负责接头、送消息、转钱。”

  “阿龙在哪里?”周慎问。

  接头人摇头:“我不知道他具体住哪。他只在固定时间联系我,用一次性手机。每次接头地点都不一样,有时候在码头,有时候在郊区的停车场,有时候在网吧包间。”

  “你们怎么联系?暗号是什么?”周慎继续追问。

  接头人犹豫了一下:“我们用‘天气’当暗号。比如‘东风’就是走东边的路线,‘南风’就是走南边的仓库。时间也用暗语,‘三点’可能不是下午三点,而是第三天的某个时间点。具体要看老板临时发的指令。”

  周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心里迅速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天气暗号、时间暗语、一次性手机、频繁更换接头点——这说明集团的反侦查意识很强,而且内部层级分明,信息隔离做得很到位。

  “你们走私的是什么?”周慎问。

  接头人眼神闪烁:“主要是……电子产品、奢侈品,有时候也有烟酒。最近好像还加了别的,我不太清楚。”

  “别的是什么?”周慎盯着他。

  接头人咽了口唾沫:“听说是……更‘硬’的货。可能涉及违禁品。我没经手过,我只是负责把消息传过去。”

  周慎的脸色沉了沉。如果涉及违禁品,事情就不再只是经济犯罪那么简单,可能牵扯到更严重的刑事问题。

  “你们的资金怎么走?”周慎问,“怎么洗钱?”

  接头人低声说:“钱不走明账。一般用第三方平台、虚拟币、还有一些空壳公司的账户。转完就销户,或者换卡。我只负责把收款码或者账号交给下家,具体怎么操作我不懂。”

  周慎点了点头,继续问:“你们的仓库在哪里?中转点有哪些?”

  接头人报出了几个地点:郊区的废弃工厂、城南的民房、码头附近的冷库。每报一个地点,周慎就示意旁边的警员记录。这些地点将成为下一步收网的关键。

  “你们的运输方式呢?”周慎问,“海上怎么进来?”

  接头人说:“一般是夜里靠岸,用小船接驳。大船停在公海,不直接靠港。小船把货送到某个偏僻的滩涂,再用车拉走。有时候也用集装箱,夹在合法货物里。”

  周慎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框架:海上接驳、滩涂中转、车辆运输、分散仓储、多点分销、资金走暗线。这是一个典型的走私链条,而且组织严密、分工明确。

  “最后一个问题。”周慎盯着接头人,“你们的老板是谁?你知道多少?”

  接头人沉默了很久,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他似乎在担心报复,也似乎在担心自己说出来后就再也没有退路。

  周慎把语气放软了一点:“你现在说出来,至少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我们会给你安排保护。你不说,组织也不会放过你。你被抓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你在他们眼里就是废人。”

  接头人咬了咬牙,终于开口:“老板……大家都叫他‘老鬼’。没人知道他的真名。听说他以前在海外待过,路子很广。他很少直接联系下面的人,都是通过‘阿龙’这种管事的传话。他有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