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隐线之上-《末法时代,一道光穿越灵魂》

  山道上的尘烟裹着晨雾逼近时,林宇听见黎九短刀出鞘的轻响。

  那声音像根细针,刺破了竹屋前的静谧。

  金属摩擦皮革的微响在空气中划开一道裂口,仿佛连风都凝滞了一瞬。

  他望着黎九绷紧的后背——这个总爱倚门框的游侠,此刻身形如弓,脚尖点地的模样,倒像极了民国戏园里那些翻跟斗的武生。

  阳光斜斜掠过他的肩头,在衣襟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有活物的气味。”黎九突然侧头,鼻尖微微翕动,空气中有种淡淡的腐叶气息,混杂着泥土与青苔的味道。

  他的短刀在指间转了个花,刀身映出林宇紧绷的下颌线,“但没命。”

  林宇握因果珠的手又紧了紧。

  珠子烫得惊人,像块刚从火里夹出来的炭,透过掌心传来灼烧般的触感。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薄茧被灼得发红,却舍不得松开——这温度让他想起南宋药炉前的火,想起明朝画师烧画时的灰烬,想起那些在轮回里灼痛过灵魂的时刻。

  指尖传来的热意像是记忆本身在燃烧。

  “走。”他朝众人颔首,率先跨出竹门。

  晨露打湿了青布鞋底,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石板路上的水汽带着草木清冷的气息,每一步都踩在湿润的苔藓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安远驿的断墙比想象中近。

  不过半炷香工夫,众人便站在了废墟前。

  断墙爬满青藤,瓦砾间长着几株野菊,黄得扎眼。

  风吹过残垣,带起一阵沙沙声,仿佛某种低语。

  黎九的刀尖挑起一片碎瓦,“吱呀”一声,惊飞了躲在残梁上的麻雀。

  羽翼扑棱的声音在空荡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白芷突然蹲下。

  她的裙角扫过满地碎砖,素白的布料沾上了些许灰尘,指尖停在一堵半人高的残墙上。

  “看这里。”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所有人的脚步顿住。

  林宇凑过去,这才发现砖缝里的刻痕——不是自然风化的裂痕,而是人为凿出的纹路,像被撕断的丝线,末端还带着毛刺。

  指尖抚过那痕迹,有种粗粝的触感。

  “这不是普通的破坏。”白芷的指尖沿着刻痕移动,眉峰微蹙,“是剥离。”她抬头时,眼尾的朱砂痣跟着颤了颤,“命运被强行抽离时,会在现实里留下这样的痕迹。”

  林宇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因果珠在掌心发烫,烫得他几乎要松手。

  他想起方才尘烟里那些模糊的身影,想起他们空白的命运线——原来不是看不见,是被抹掉了。

  “玄音。”他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女子。

  玄音抱琴的手紧了紧,琴囊上的银线在晨光里闪了闪。

  她没说话,只是将琴横在膝头,素手在琴弦上划出连贯的弧。

  琴音像溪水漫过碎石,起初清浅,渐渐变得湍急。

  林宇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流动,像蛛丝缠上眼皮——那是命运波动的触感。

  直到“铮”的一声,琴弦绷断的脆响里,半堵残墙突然泛起微光。

  影像在墙上流淌,模糊得像蒙了层水雾。

  灰袍男子的轮廓逐渐清晰,他手中握着个青铜圆盘,圆盘上刻满林宇从未见过的符文。

  男子的手按在一具尸体的额头上,尸体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而圆盘上的符文却愈发明亮,仿佛在吞噬什么。

  “命蚀者。”林宇脱口而出。

  他见过这张脸——在命门古籍的残页里,在墨离祖父临终前的呓语里。

  灰袍男子抬头的瞬间,影像突然碎裂,像块被石子砸中的镜子。

  墨离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向腰间的命门玉牌,指尖在牌面的云纹上刮出沙沙声,“命蚀者是命门最禁忌的分支,专门研究如何彻底抹除命运。”他的声音发紧,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但百年前最后一任命蚀者自毁于天牢,这一脉早该绝了……”

  “绝了?”黎九的刀尖挑起一片带血的碎布,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衣料,质地粗糙,带着一股陈年霉味。

  他蹲下身,用刀背拨了拨瓦砾下的铜钉——三枚铜钉呈三角状,钉尖都染着暗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

  林宇顺着黎九的刀尖看过去,突然注意到废墟深处有块青石板的缝隙特别齐整。

  他弯腰扯掉覆盖的野藤,露出下方半枚刻着“秘”字的砖纹。

  “密室。”他说,声音里带着点兴奋——这种破解谜题的感觉,像极了修复古画时揭开最后一层包浆。

  黎九的眼睛亮了。

  他把短刀插回腰间,蹲在石板前,指节抵着砖缝轻轻一叩。

  “机关在第三块。”他说,话音未落,石板便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林宇刚要伸手,却被黎九按住手腕,“我来。”他的掌心有薄茧,按得林宇腕骨生疼,“当年走茶马古道,这种石锁我开过七回。”

  密室的门开得很慢,扬起的灰尘里飘着霉味,混合着某种潮湿的木质气息。

  黎九当先钻进去,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他低低的惊呼:“都来看。”

  密室不大,四壁嵌着夜明珠,勉强能照亮中央的石桌。

  石桌上平铺着一卷帛书,边角已经发黑,但中间的图案却鲜艳得诡异——红黑两色的线条交织,像极了纠缠的命运轨迹,每个交点都标着地名,其中一个用朱砂圈了三遍,写着“云安镇”。

  “他们要清除整座城的命运。”白芷的声音在发抖。

  她的指尖刚碰到帛书边缘,突然缩了回来,“烫!”林宇摸过去,果然,帛书表面的温度高得反常,像被晒了三天的石头。

  因果珠在林宇掌心突然发烫。

  他鬼使神差地将珠子按在帛书上,金光透过珠身渗进帛纸,那些红黑线条突然扭曲起来,竟在空白处挤出一条新的轨迹——比所有线条都深,像道刻进骨头里的疤。

  “第三条线……”林宇喃喃自语。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像南宋药炉里迸出的火星,像明朝雪地里烧画的火苗,像民国戏园灯笼坠地的碎片。

  所有轮回里的选择突然串成线,穿过这第三条轨迹,扎进他的心脏。

  帛书就在这时自燃了。

  没有火星,没有烟,整卷帛书像被泼了热油,“腾”地烧起来。

  林宇本能地去扑,却被黎九拽住胳膊,“别碰!”他看见黎九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火光,“这火不对。”

  火灭得很快,只留下一堆细碎的灰烬。

  林宇蹲下身,用指尖拨了拨灰烬——突然,一缕极淡的金纹从灰里浮起,像根被风吹散的线,转瞬又消失不见。

  他抬头时,发现玄音正盯着他,琴面上的弦在轻轻颤动,“你……”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头。

  “走。”林宇站起身,因果珠还在发烫,却比刚才柔和了些。

  他望着密室的夜明珠,突然笑了,“云安镇,对吧?”他转头看向众人,目光扫过黎九绷紧的下颌,白芷攥紧的裙角,墨离发白的指节,“他们想抹掉命运,那我们……”他顿了顿,掌心的因果珠突然发出清亮的鸣响,“我们就把命运抢回来。”

  山风突然大了。

  风卷着灰烬掠过众人发梢,有一粒灰飘进林宇眼里,他眨了眨,却在视线模糊的瞬间,看见灰烬里又闪过那缕金纹——这次,他看清了,金纹里似乎缠着几个小字,只是还没来得及辨认,风就把灰烬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