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血色婚礼-《次神1:诡秘之主,新沪怪谈》

  林三酒跟着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进医院电梯时,心里数着秒。

  电梯门关上前最后一瞬,他顺手把电驴钥匙塞进清洁工推车的夹层里,动作快得像在弹烟灰。

  接引员低头看表:“还有八分钟。”声音平直,不带催促,只是陈述事实。林三酒点头,站在角落,盯着楼层灯一格一格亮起……B1、B2、B3,每亮一盏,电梯内部的照明就暗一分。

  电梯停在B3层.

  门开时,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混着微弱的、类似臭氧的金属气味冲出来。走廊的灯光惨白,照在铺着浅灰色防静电地胶的地面上,反着冷硬的光。

  墙面不是普通医院的米黄,而是某种合金质感的面板,接缝处有极细的蓝色指示灯带,每隔十米闪烁一次。

  接引员提着银箱往前走。

  林三酒落后两步,眼睛扫过两侧房间编号:B3-07、B3-08、B3-09……全是三位数,没有科室名称。

  洁净室都是气密门,嵌着黑色橡胶条,隔音效果应该极好,因为整条走廊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呼吸在胸腔里的回音。

  走到交接台前,接引员刷卡。

  “滴~”的一声,气密门滑开半米宽的缝。

  “物品已送达,请签收。”

  里面一个穿浅蓝色无菌服、戴透明面罩的医护接过银色箱子,没说话,转身往深处走。

  ……就是现在。

  林三酒立刻转身,动作自然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径直钻进旁边的楼梯间。

  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他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一层。B4层是设备层,灯光更暗,管道纵横。他推开防火门,从垃圾通道侧面的检修口翻出去。外面是后勤运输通道,一辆清洁车停在墙边,车斗里堆着沾满污渍的抹布和半桶脏水。

  他拉开车上破布,随手翻弄,找出一件制服——浅灰色工装。胸前印着“后勤-B3”,编号被油污蹭得模糊。

  套上,帽子压低,遮住左眼。帽檐阴影刚好盖住鼻梁上半截。

  推着车往记忆提取室方向走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上敲。

  走廊尽头是透明隔离室。

  玻璃是双层加厚的,中间夹着液晶调光膜,此刻呈半透明状态,能模糊看见内部结构。

  里面摆着一张类似牙科手术椅的金属座椅,椅背连着十几根粗细不一的电缆,有的银白,有的暗红。

  椅子空着,但扶手上放着个黑色头戴式设备,侧面指示灯微弱地一闪一闪。

  林三酒假装拖地靠近,眼角余光看见墙角的监控探头缓缓转了个角度。

  他蹲下,拧干拖把,抬头时用袖口极快地擦了下左眼……不是擦汗,是激活。

  指尖压住内眼角,轻微用力。

  ……银雾浮上来。

  视野闪烁,像老式电视机跳台。

  几秒后稳定,他看到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玻璃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膜似的加密数据流,密密麻麻的代码像虫群在爬。数据流底下,隔离室内部结构以半透明的灵能轮廓呈现。

  座椅下方连着粗大的能量管道,直通地板深处。天花板悬着六根探针阵列,针尖对准座椅头部位置。

  而墙壁内部,藏着至少三层灵波屏蔽场。

  林三酒记下这些结构。

  等了不到两分钟,气密门再次滑开。

  医护推着一个男人进来。

  陈工。

  林三酒第一次看清他的脸。

  四十出头,长相普通,头发理得很短,鬓角泛白。穿着病号服,但不是普通棉布材质,是某种哑光防静电纤维,领口印着“B3-监”的小字。

  他走得很稳,但右手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一枚简单的铂金素圈,表面已经磨损得发暗。动作很轻,很慢,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东西。

  男人坐进金属椅。

  椅背自动调整角度,让他半躺下。

  电缆像有生命的触须,从椅背后方延伸出来,缓缓贴上他的后颈、太阳穴、手腕内侧。

  最后那根最细的银色探针,从头顶设备中央伸出,悬停在他颈椎第三节上方三厘米处。

  陈工闭着眼,呼吸平稳。

  全息屏幕在隔离室正面墙上亮起。

  第一帧:地铁站。

  傍晚时分,光线昏黄。

  一个女人背着帆布包站在闸机口,正低头翻找交通卡。长发从肩头滑下来,遮住半边脸。

  陈工(画面中的他更年轻,穿着格子衬衫)从后面拍她肩膀。

  她回头,愣了下,然后笑了……眼睛弯起来,右脸颊有个很浅的酒窝。

  手里拎着的便利店塑料袋晃了晃,里面露出饭团的包装一角。

  「记忆锚点:初遇·2015.9.13·18:24」

  系统标注浮在画面角落。

  陈工的嘴角,在座椅上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像被无形的线牵动。

  图像切换。

  第二帧:雨天街头。

  雨不大,但持续。

  路灯刚亮,光晕在水洼里碎成金片。

  陈工(穿着皱巴巴的西装,裤腿湿了半截)单膝跪地,举着戒指盒的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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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指是银色的,很小一颗钻石。

  女人(还是她,头发湿漉漉贴在额角)捂着嘴,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

  她点头,用力点头。

  周围有几个路人停下,有人鼓掌,有人举起手机。

  「记忆锚点:求婚·2018.3.21·19:07」

  陈工的呼吸变重了。

  胸廓起伏明显。

  第三帧:婚礼现场。

  小礼堂,摆了不到十桌。背景板是手绘的星空图,歪歪扭扭写着“陈&李”。

  两人站在台前,交握双手。

  司仪(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问:“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你是否愿意……”

  陈工说“我愿意”的时候,声音抖得厉害,几乎破音;女人说“我愿意”时,眼泪掉下来,但笑得更开。

  镜头特写他们相视的脸……他眼眶通红,她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记忆锚点:誓言·2018.5.20·13:14」

  就在这时,银色探针动了。

  它不是缓缓刺入,是弹射……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针尖没入陈工后颈皮肤,只留半厘米在外。

  没有血,可能也没有痛觉——林三酒估计。

  针体内部亮起极细微的蓝色光流。

  屏幕上原本流畅的画面,突然被拉成一条细长的金色光带。

  像磁带被快进,所有色彩、声音、细节被压缩、抽离,顺着光带流向探针根部。

  画面里的人脸模糊成色块,誓言声扭曲成电流杂音。

  AI电子音在走廊广播里响起,音质清晰得像贴在耳边:

  “情感模块提取程序启动。”

  “神经反应同步率:97.1%。”

  “情绪阈值锁定完成。”

  “开始剥离附属感官数据:触觉记忆(掌心温度)、嗅觉记忆(雨天泥土味)、听觉记忆(雨声背景音)……”

  林三酒蹲在地上,手里的拖把杆被他握得发烫。他看见的,不止这些。透过左眼银雾,他看到的是另一幅画面:

  那些金色光带在系统层面根本不是“温柔抽取”,而是暴力撕扯。

  每段记忆被抽离时,陈工脑部的灵能轮廓就出现一道裂痕,这种伤害是灵魂层面的结构性损伤。裂痕细如发丝,但数量极多,密密麻麻像蛛网。

  到了“我愿意”那句誓言被抽走时,最大的那道裂痕猛然扩张,从额叶直贯后脑,仿佛某种支撑人格的梁柱被硬生生抽掉。

  “……我必须做点什么?”林三酒低头,从清洁车底层摸出一个小塑料杯。里面是半杯清水,他刚才在卫生间接的。

  假装不小心,手腕一翻。

  水泼在墙角的供电箱外壳上。液体顺着缝隙渗进去。“啪——滋啦!”一小团电火花炸开,青烟冒起。

  走廊灯光剧烈闪烁两下,全息屏幕黑了半秒。就在这半秒断电间隙,林三酒彻底睁开左眼。

  银雾不知道憋了多久,瞬间暴涨。非欧几何开始自动生成,他看到了原始数据流……系统紧急切换备用电源时,加密层出现短暂漏洞。

  画面不再是美化过的金色光带,而是血红色的记忆丝线被硬生生扯断的实景。每根丝线都连着陈工大脑的特定区域,断裂时伴有微小的灵能爆闪。而系统在抽取“婚礼誓言”的同时,还在偷偷抽取合同里根本没提的东西: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爱她的神经脉冲峰值(2016.4.3·深夜)」

  「决定求婚前那晚失眠的焦虑波形(2018.3.20·整夜)」

  「婚礼当天早上,对着镜子练习说“我愿意”时,手心出汗的体感记忆」

  这些,都没写在合同里。

  但全被抽走了。

  灯光恢复。

  全息屏幕重新亮起,播放系统修复后的“安全版本”……金色光带平稳流动,配着舒缓的轻音乐。

  系统宣布:

  “五年记忆提取完成。”

  “总耗时:三分十七秒。”

  “情感模块已封装,评级A ,可立即投入‘人格租赁’项目使用。”

  座椅上的电缆自动脱落。

  银色探针收回,针尖滴落一滴透明液体——不是血,是神经润滑液。

  ……陈工睁开双眼。

  灵魂层面的伤害并没有传导到肉体痛觉,可能仅仅引发短暂眩晕。陈工眨了眨眼,眼神有些空。

  身体慢慢从椅子上坐起来,动作僵硬,像刚学会控制这具躯体。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那里已经没有伤口,只有一小块肤色贴片,边缘微微发红。

  医护打开气密门让他出来。

  “感觉怎么样?”声音隔着面罩,闷闷的。

  陈工停顿两秒,才回答:“还好。”

  顿了顿,又补充:“有点累。”

  他走出隔离室,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目光落在自己左手上。

  婚戒还在,但他盯着看了整整三秒,眉头微皱,像在辨认这是什么物件。然后他才缓慢地、试探性地转动了一下戒指。

  林三酒没看他,继续低头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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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陈工走远,拐进另一条走廊,林三酒才悄悄直起身。

  他从制服内袋掏出一枚黑色残渣……那枚熔毁的N-427芯片剩下的灰烬,被他用蜡封成了小米粒大小。

  指尖轻轻一弹。

  残渣精准地落入陈工外套右侧口袋的夹层褶皱里。

  那东西还带着微弱的原频段共振,百米内,林三酒能轻易捕捉到信号。

  他推着清洁车,慢悠悠往出口方向走。

  几分钟后,医院后门出口。

  一辆银灰色无人驾驶接驳车停在专用泊位,车身印着“赛博生命科技·员工福祉专线”。

  车门滑开,一个女人快步从旁边人行道跑过来。

  “老陈!”她抓住陈工的手,握得很紧,“你出来了?没事吧?疼不疼?”

  是照片里那个女人。

  李静。陈工的妻子。

  她现在看起来更瘦,眼袋很重,但努力挤着笑容。

  陈工看着她。

  脸熟。心跳有反应……林三酒透过银雾看到,他心脏部位的灵能波动在见到她时,确实跳快了一拍。

  但名字……想不起来。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最终没叫出声。李静察觉不对,笑容淡下去,但没完全消失。她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轻声问:“你不记得我了?”

  陈工又停顿两秒。

  然后他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背标准答案:“我记得。你是……我妻子。”

  没有称呼。没有名字。

  只是身份标签。

  李静眼眶红了,但她没哭出来,用力抱了他一下,手臂环得很紧。“别怕,”她把脸埋在他肩头,声音发颤,“回家就好。我们回家。”

  两人上车。

  车门关闭,发出气密锁合的轻响。

  车辆无声启动,轮胎碾过路面湿痕,驶向主干道。

  林三酒站在街角报刊亭后。

  他背靠亭壁,从夹克内袋掏出巴掌大的感应器。自制设备,外壳是旧手机改的,屏幕裂了道缝。

  屏幕中央,一个红点在缓慢移动。

  信号稳定。

  他摸出半截红塔山,点燃。

  “啪嗒~”火星在昏暗角落里明灭。

  吸第一口时,左眼突然传来剧烈的灼痛……像有根烧红的针从眼眶深处往外扎。

  眼皮不受控制地狂跳。

  “多久了?老子缓口气都不行?”他放下烟,伸手用力搓揉左眼周围穴位,指尖压得很重。

  几秒后,银雾才缓缓退去,痛感减弱成持续的酸胀。

  随后,狠狠抽了一口,劣质烟草,返潮。浓烟在肺里滚一圈才吐出来。

  抬头时,他看见街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

  清晨的阳光斜射过来,在玻璃上反射出模糊的、扭曲的倒影。

  他看见自己的脸。

  陌生,模糊,疲惫,左眼下方有淡淡的青色,那是银雾过度使用的后遗症。嘴角那道习惯性紧绷的线条,此刻显得格外僵硬。

  林三酒看着倒影,低声说:“原来你们偷的不是记忆……”烟灰从指尖掉落,碎在鞋边。“是让人成为人的东西。”烟烧到过滤嘴,烫到手指。

  他甩掉烟头,用鞋底碾灭。

  目光重新投向接驳车消失的方向。

  街道空旷,早高峰还没开始,只有几辆环卫车在作业。

  三天。

  他在心里重复这个数字。

  只需要跟三天,就能看清“记忆剥离”的后遗症全貌。

  这是催收员的职业本能。要追债,先得摸清债务人到底失去了什么。

  而这次,债务是记忆。

  利息是人格。

  第二天。清晨六点十七分。

  林三酒蹲在“早餐铺”对面的电线杆后。

  蒸笼冒着白气,老板(一个秃顶老头)掀开锅盖,热气腾起,模糊了玻璃窗。

  肉包的香味飘过来,混着豆浆的腥味。

  接驳车在街边停下。

  陈工和李静下车,朝店里走。女人今天穿了件米色开衫,头发扎起来,显得精神些。她点了两碗豆浆,两个肉包,一碟咸菜。

  “老样子。”她对老板说。两人坐在靠窗的角落位置。李静把豆浆推过去,插好吸管。

  陈工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咀嚼。

  吞咽。

  然后他突然停下。

  眼睛盯着桌上那个红色塑料瓶装的辣酱。最便宜的那种,瓶身印着褪色的辣椒图案。

  眼神变了。

  李静递筷子给他:“怎么了?不好吃?”陈工没接筷子。他盯着辣酱瓶,低声说:“这个牌子……以前有人总让我蘸着吃。”

  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是谁?”李静问,笑容有点僵。

  陈工摇头。“记不清了。”他拿起辣酱瓶,拧开,倒了一点在碟子边缘。

  用包子蘸了蘸,放进嘴里。

  咀嚼。

  停顿。

  然后他说:“……喜欢。”

  李静笑了,但眼圈又红了。她低头喝豆浆,没再说话。窗外,林三酒背靠电线杆,手伸进夹克,摸了摸胸口的纸鸟。纸张微热,折痕硌着掌心。他知道陈工的那种感觉。

  林三酒继续记录:

  「第二天·06:25」

  「行为:识别出辣酱品牌与‘某人’的关联」

  「状态:语义记忆残存,情景记忆缺失」

  「风险:认知冲突可能导致情绪爆发」

  第三天。

  早上七点零二分。

  还是这家店。

  陈工一个人来。李静没跟着。他坐下,点了一碗豆浆,一个菜包。吃得很快,几乎没咀嚼就咽下去。

  ……吃完后,他没走。

  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阳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那张塑料椅上,照出一小块光斑。

  陈工盯着光斑,看了整整十分钟。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婚戒。它没戴在手上,而是单独放在一个小布包里。

  拿出来,放在桌上。

  铂金素圈在晨光里泛着暗淡的光。他伸出食指,推着戒指在桌面上转圈。

  一圈,两圈,三圈……转第四圈时,他忽然停住。盯着戒指内侧——那里刻着字,很小,但林三酒用左眼银雾强化视力后,能看清:

  「陈&李·2018.5.20·forever」

  陈工的手指抚过那些刻字。

  一遍,两遍。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空座位,嘴唇动了动。声音太轻,但林三酒读出了口型: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没人回答。

  店里只有老板擦桌子的声音,和远处马路传来的车流声。

  林三酒站在十米外的梧桐树后,手里感应器持续震动。他按下侧面的记录键。设备发出轻微的“嘀”声,保存了这一时刻的所有数据:心率波动、灵能残留、环境音。

  「第三天·07:15」

  「行为:独处时出现自我质疑」

  「触发物:婚戒刻字」

  「状态:情感连接断裂,但‘缺失感’觉醒」

  「风险评估:中等(可能触发记忆闪回或情绪崩溃)」

  第四天。

  凌晨五点五十八分。

  早餐铺还没开门。卷帘门紧闭,门上用红漆喷着“早点6:30”。

  林三酒靠在店铺侧面的墙边,闭眼假寐。他几乎一夜没睡,但催收员的本能让他能抓住任何碎片时间休息……眼睛闭着,耳朵醒着。

  忽然,口袋里的感应器发出持续震动,不是普通信号,是警报模式。他睁眼,掏出设备。

  屏幕上的红点在移动。

  但不是从陈工家的方向来……是从反方向,沿着小巷子朝这边走。林三酒立刻缩回墙角阴影里。

  半分钟后,陈工出现在街口。

  他穿着皱巴巴的家居服,外面套了件旧夹克。手里拎着两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豆浆和包子……看包装,是从两条街外的连锁便利店买的。

  他在早餐铺门口停下。

  站了五分钟。

  一动不动,盯着紧闭的卷帘门。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婚戒戴回去了,但位置歪了,钻石朝下。

  他转动戒指,调整方向。

  又抬头,看卷帘门。

  最后,他蹲下,把两个早餐袋轻轻放在店铺门口的台阶上。豆浆立着,包子放在旁边。动作很轻,像在摆放祭品。

  起身时,忽然扭头。看向林三酒藏身位置。

  不是随意一瞥……是直视。

  目光穿过清晨的薄雾,穿过梧桐树枝叶的缝隙,精准地落在林三酒所在的墙角阴影里。

  林三酒没动,连呼吸都压到最缓。陈工看了两秒,眼神里没有敌意,没有疑惑,甚至没有焦点。更像是在看某个“应该在那里”的东西,而不是具体的人。

  然后他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

  林三酒等了一分钟,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到了早餐铺门口,蹲下,捡起那两个袋子。

  豆浆还是温的,塑料杯壁凝着水珠。包子是肉馅,透过塑料袋能闻到味道。他打开手机,调出过去三天偷偷录下的所有视频片段。

  每一段都标了精确到秒的时间戳,配上简注:

  · 06:25 识别辣酱品牌

  · 07:15 对空座位自语

  · 05:58 放置早餐袋并回视

  ……证据链完整。

  他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背景音里有轻微的、类似老式收音机的电流杂音,还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喂?”眠叔的声音,永远带着睡不醒的沙哑。

  “是我。”林三酒说。

  对方停顿半秒:“……酒仔。这个点打来,不是请我吃早茶吧?”

  “我要寄个包裹。”

  “说。”眠叔声音清醒了些。

  林三酒看着手里的早餐袋:“内容是……一个人每天早上吃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打火机点烟的声音,深吸一口,吐气。

  “收件人?”眠叔问。

  “他自己。”

  “……时间?”

  “明天早上六点整。送到他早餐桌上。”

  “行。”眠叔没多问,“老规矩,三包限量款辣条,预付。”

  “已经放你信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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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意思。”眠叔笑了声,笑声干涩,“还有别的要求吗?”

  林三酒想了想:“在包裹里……加一点‘雨声’。”

  不是真下雨,是眠叔的能力……他能将抽象概念(如“雨声”“温暖”“遗忘”)转化为“梦之包裹”,通过非欧几里得路径送入他人梦境。

  “……雨声?”眠叔确认,“有什么特定含义?”

  “让他梦见……”林三酒顿了顿,“有人在雨天为他撑过伞。”

  “哪怕那个人,他已经不记得了。”

  “……明白了。”眠叔声音低下去,“酒仔,你这是在做危险的事。修改记忆残留,哪怕只是梦境,也可能触发认知反噬。”

  “我知道。”林三酒执拗地反驳,“但有些人,不该被忘得这么干净。”

  哪怕只是梦里的幻影……哪怕只有一晚。

  “行。”眠叔最后说,“明早六点,准时送达。签收人:梦中的他。”

  “嘟——!”电话挂断。

  林三酒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天。

  东方天际线已经亮透,青紫色正在褪去,换成灰白。云层很薄,今天应该是个晴天。

  他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沾着晨露,冰凉。只有晨风穿过街道,卷起几片落叶,打了个旋,又落下。

  林三酒坐在墙角,闭上眼睛。

  他知道,明天早上六点,陈工会坐在早餐桌前,咬下包子的第一口时,听见梦里残留的雨声。

  他会愣住,会困惑,会下意识看向窗外……虽然窗外是晴天。

  而那一刻的困惑,也许能在他灵魂的裂痕上,暂时贴上一小片创可贴。

  哪怕只有三秒。

  哪怕只是错觉。

  但人活着,有时候就是靠这些“错觉”撑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