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为陛下助兴-《撕碎男频爽文后,长公主她登基了》

  宴至中途,众人都才艺助兴过一轮了,但李元昭只觉得翻来覆去都是这些,有些腻味了。

  月渐中天,清辉愈冷。

  她已无心久坐,对身侧的裴怀瑾道:“皇后操持辛苦,今日便到此吧。”

  话音刚落,内侍正要上前传令,却突然听一声音传来。

  “陛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席末一道素白身影离座而起,稳步走到御前空地,躬身行礼。

  “臣侍愿吹笛一曲,为陛下助兴。”

  席间霎时一静。

  谁也没有想到,这主动要求献艺之人,竟是王砚之。

  在场之人都知道,这王砚之自入宫那日起便失了宠。

  后宫之中,新人旧人轮番承泽,唯有他,是陛下从未召幸过的那一个。

  陛下更是当他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看都没多看一眼。

  这两年来,别说是御前承欢,便是大大小小的宴会,他也从未露过面,仿佛被整个后宫遗忘了一般。

  要不是他还占着个三品侍卿的位份,怕是众人早就忘了,这深宫里还有着这么一号人物。

  所以此番他骤然站出来,说要献曲,倒是让众人震惊不已,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他今日怎么来了?往年这种场合,他不是都称病不出吗?”

  有新进宫的郎君不认得他,拽着身旁人小声打探道:“这是谁啊?”

  旁边人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这是秋水居的王侍卿,太原王家的嫡子。可惜啊,自入宫后就不得皇上喜欢,陛下从未召见过他。”

  “那他今日怎么突然站出来要献曲?莫不是想搏个机会?”

  “你还不知道吧?前些时候,西域战场上,有位副将因鲁莽武断,中了吐蕃的埋伏,不仅丢了粮草辎重,还折损了近千将士,导致我军损伤惨重。”

  “那同王侍卿有什么关系?”

  “那位副将,便是这王侍卿的亲小叔。”那人语气带着几分惋惜,“王副将因此获罪下狱,太原王家也受了牵连。”

  “听说前些日子,这王侍卿日日夜夜跪在宣政殿外给王家求情,膝盖都跪青了,可陛下一次都没见他。”

  “所以他今日这是想趁着中秋宴,在陛下面前求情?”

  “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吧……”那人叹了口气,“毕竟王家是他唯一的依靠,若是王家倒了,他在这后宫,就真的一无所靠了。”

  议论声虽低,却字字句句飘入旁人耳中。

  可哪怕周遭说什么的都有,王砚之依旧站得笔直,不见半分窘迫。

  他穿着一身毫无纹饰的雪色纱衣,腰间只系一根同色丝绦。

  墨发仅用一根朴素木簪绾住大半,余下几缕散在肩头。

  夜风拂过,发丝飞起,与周遭的衣香鬓影、环佩叮咚格格不入,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李元昭缓缓打量着他。

  目光一寸寸掠过王砚之清冷的面颊,掠过他挺直的脊背,最后落在他那双眼睛上。

  那里面没有了初入宫时的不情不愿,也没有了前些日子跪在宣政殿外的卑微哀求,只有一片深潭似的平静,映着天上孤零零的月亮,反倒让李元昭生出点性趣来。

  “哦?”她终于开口,“你想献什么曲?”

  王砚之目光深沉的盯着李元昭,道,“臣侍愿吹奏《破阵》,为陛下助威,为前方将士壮行。”

  《破阵》?

  众人皆是一惊。

  此曲相传为前朝名将所作,金戈铁马,激昂雄浑,寻常宴会上极少有人弹奏,更绝非宫宴助兴该奏之乐。

  王砚之此刻提出,几乎是明晃晃地将边关战事、将他王家获罪的由头,摆到了这花好月圆的中秋宴上。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御座之上,生怕陛下会因此动怒。

  可李元昭却微微颔首:“准了。”

  王砚之谢恩起身,从宽大的衣袖之中取出那支一直跟着他的笛子。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轻按上笛孔。

  第一声笛音响起,不同于寻常笛音的清越悠扬。

  这声音清亮激昂,如金戈相击,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紧接着,笛声陡转激昂,音浪层层堆叠,再不是宫中常见的《高山》《流水》那般清雅悠远,而是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气。

  音浪汹涌,似有千军踏地而来,马蹄声碎,鼓角争鸣。

  月光落在他身上,雪色纱衣的广袖随风轻动。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发现,原本静静缀在枝头的桂花花瓣,竟纷纷随风飘动起来。

  像是被这激昂的笛声牵引着一般,盘旋飞舞,萦绕在王砚之周身,形成一片小小的花雨。

  月华、白衣、金蕊、激越笛声……交织成一幅奇异而炫目的画面。

  “天呐,怎么回事儿?”

  “这些桂花怎么突然飞起来了?”

  “莫不是天降异象?”

  “慎言!此乃王侍卿笛音所引,是祥瑞之兆!”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满脸好奇。

  连一向端庄沉稳的裴怀瑾,都忍不住看向那片围绕着王砚之的桂花雨,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一位与黄绵交好的美人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黄兄,这是怎么做到的?也太神奇了吧!”

  黄绵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掠过亭外几株桂树后方。

  果然,在皇上视线难以触及的阴影里,有好几名宫人正悄无声息地摇着巨大的芭蕉扇,将满树的桂花往王砚之的方向扇去。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压低声音道:“不过是些争宠的小伎俩罢了,有什么神奇的?”

  只是这人,从前在后宫之中,向来摆出一副自视清高的姿态,不屑与他们这些人为伍。

  如今为了家族安危,却甘愿放下身段,用自己曾经最不齿的手段来博陛下欢心,为王家求得一线生机。

  倒是……既讽刺,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