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告别-《穿成背景板后我成了女主的白月光》

  小旅馆的房间像一口棺材,将谷幕与外面那个喧闹复杂的世界隔绝开来。

  系统面板上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她的生命线,在一点点缩短。

  【05:59:01】……【05:59:00】……

  她不能就这么干坐着等死。

  至少,在离开之前,她得去跟那些在这个世界里,给过她一丝温暖的人,做个了结。哪怕对方并不知道这是永别。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张姐。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重。

  张姐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些,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发呆。

  “小谷?你怎么这么早来了?”看到谷幕推门进来,张姐有些意外,随即露出笑容,“今天不是除夕吗?没多睡会儿?”

  谷幕把在路上买的还冒着热气的粥和小菜放在床头柜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醒了就过来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张姐乐呵呵的,没察觉谷幕的异常,“你这孩子,就是有心。大过年的还惦记着我。”

  谷幕看着张姐有些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张了张嘴,那句“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在卡喉咙里,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句:“嗯,出院了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啦,快回去吧,大过年的别在我这儿耗着。”张姐催促道。

  谷幕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到门口,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躺在病床上对她挥着手的身影,心里酸涩得厉害。

  出了医院,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家Livehouse附近。

  白天这里大门紧闭,显得格外冷清。

  她站在街对面,看着那块炫目的招牌,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在台上光芒四射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她和然也谈不上熟络,甚至算不上朋友。

  但那个女人身上有种特立独行的气质,让她印象深刻。

  或许,只是想在这最后的时刻,再看一眼这个世界里,与她认知中完全不同的一种活法。

  她站了很久,直到寒风吹得她手脚冰凉,才默默转身离开。

  该告别的人,似乎都告别了。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谷幕重新回到了那家小旅馆的房间。倒计时已经进入最后半小时。

  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天色从明亮逐渐转向黄昏,新年的第一天,即将开启。

  街道上再次热闹起来,隐约能听到远处广场传来准备跨年活动的喧嚣。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她和路绵的合影,是之前被人偷拍的。她当时只是觉得给她自己拍的挺好看,虽然生气,但是还是保存下来当屏保了。

  照片里,路绵紧紧靠着她,是她最熟悉的样子。

  谷幕的手指轻轻拂过屏幕上路绵的身影,心脏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扎着,绵密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对不起。

  她在心里无声地说。

  对不起,用这种方式离开。

  对不起……可能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出现。

  窗外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倒计时的呼喊隐隐传来。系统面板上的数字飞快地跳动着,像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00:00:10】

  【00:00:09】

  ……

  手腕处的鲜血可以算得上喷涌而出,谷幕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疼痛让她有些皱眉。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传送启动。】

  窗外,新年的钟声被重重敲响,巨大的欢呼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全城。

  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力量拉扯着谷幕的灵魂,像是要将她从这具身体里硬生生剥离出去。

  意识在瞬间变得模糊,身体的感知迅速抽离,仿佛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漩涡。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路绵站在租住小区楼下,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在屋里坐了很久,外面没有了动静。她出来,在客厅桌子上发现了这封信。

  不带温度的文字,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将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彻底刺穿,搅碎。

  【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别找我。】

  哈。

  离开的理由?

  是什么?

  是因为她不够听话?

  卡和钱?

  她缺的是这些吗?!

  好好吃饭,好好上学?

  没有姐姐,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的计划出了变故。

  她给谷幕打了电话,无人接听。发了短信,无人回应。

  她甚至叫了周贺然帮她找人去找,但是没有什么进展。

  巨大的绝望和被抛弃的愤怒,像火山一样在她胸腔里喷发,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扭曲疼痛。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失控地尖叫出来。

  她站在寒冷的夜风里,听着远处传来的象征着团圆和开始的钟声与欢呼,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的世界,在新年钟声敲响的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姐姐……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一滴滚烫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手中那团被她捏得不成样子的纸上,迅速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

  新旧交替的时刻,有人欢庆新生,有人坠入永夜。

  ——

  剧烈的剥离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意识从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被猛地抛回现实。

  谷幕感觉自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肺部传来一阵灼痛般的窒息感,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呛咳起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粘住,却拼命想要睁开。

  刺眼的白光。

  消毒水的味道。

  还有……仪器的滴答声。

  “动了!她手指动了!”

  “眼睛!快看她的眼皮!”

  “天哪……这怎么可能……”

  嘈杂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传来,模糊不清,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激动。

  谷幕费力地一点点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还有几张凑得很近的,戴着口罩的脸,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什么医学奇迹。

  “醒了……真的醒了!”一个年长些的医生声音都在发颤,他迅速拿起小手电检查她的瞳孔,“你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眨一下眼睛吗?”

  谷幕茫然地看着他们,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生锈的机器刚刚被重新启动。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又按照指示眨了眨眼。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着的惊呼和抽气声。

  “奇迹……这简直是奇迹!”另一个医生喃喃道,“被那种重量的花盆直接砸中后脑,颅骨骨折,颅内出血……我们几乎已经判定脑死亡,成为植物人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九……这才过去一天!一天你就醒了?!”

  植物人?

  一天?

  谷幕混沌的脑子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

  她猛地想撑起身子,却因为长时间的卧床和虚弱,手臂一软,又跌了回去,引来医护人员一阵手忙脚乱的安抚和检查。

  但她完全顾不上这些。

  她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回脑海。

  穿书,系统,路绵,周贺然,张姐,羡锦纾,然也的演唱会,冰冷的“遗书”,还有……在新年钟声中那种撕心裂肺的剥离感……

  那一切,那么真实,那么漫长,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情感。

  这是梦吗?

  一场发生在植物人状态下的,长达半年的……梦?

  不。

  那不是梦。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路绵眼泪的温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端午软糯的叫声,鼻尖还能嗅到张姐餐馆里那熟悉的油烟味,眼前还能浮现出路绵带着委屈和依赖的眼神。

  那怎么可能是梦?!

  “我的……手机……”她声音沙哑干涩,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一个护士连忙将她的个人物品拿了过来。谷幕颤抖着手接过手机,屏幕碎裂得厉害,但还能开机。她迫不及待地解锁,点开银行App。

  登录。

  查询余额。

  当那一长串数字映入眼帘时,谷幕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个、十、百、千、万、十万……三百七十五万!整整三百七十五万!安静地躺在她的账户里。

  不是梦!

  那三百七十五万,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梦境论上。

  那是她基础通关的奖励,是她在那个世界挣扎、痛苦、最后仓皇逃离的……证明。

  她真的去过那个世界。

  她真的遇到了路绵。

  她真的……在完成任务后,被系统送了回来。

  而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天。

  一天对她来说,是那个世界里将近快一百五十个日日夜夜。

  似乎身体的康复度也给了75%,她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关切地询问。

  谷幕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瘫在病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

  医护人员们为她做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结果再次让他们啧啧称奇。

  除了身体虚弱和一些需要时间恢复的损伤外,她的各项机能竟然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好转,意识清晰,逻辑正常,完全没有什么长期昏迷病人常见的后遗症。

  “这……这无法用目前的医学理论解释……”主治医生看着检查报告,连连摇头,“只能说,你的意志力,或者说,运气,太好了。”

  谷幕听着他们的话,心里一片冰凉。

  不是意志力,也不是运气。

  是那个该死的系统。

  它把她扔进一个书中的世界,让她去完成任务,然后在判定“通关”后,又把她像扔垃圾一样丢了回来。而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显然天差地别。

  她得到了钱,失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心里那个巨大的空洞,呼呼地灌着冷风。

  接下来的几天,谷幕在医院接受观察和康复治疗。

  她表现得异常配合,但也很沉默。医生护士都以为她是重伤初愈,心情低落,加上可能有些创伤后应激障碍,并没有多想。

  只有谷幕自己知道,她沉默,是因为她无法对任何人诉说那段离奇的经历。

  她无法告诉别人,她账户里多出来的三百多万是怎么来的;她无法告诉别人,她心里装着另一个世界的牵挂和愧疚;她更无法告诉别人,在那个世界,有一个叫路绵的女孩,可能正对着她留下的那封“遗书”,心碎神伤。

  每当夜深人静,她闭上眼睛,路绵的脸就会清晰地浮现出来。

  笑着的,哭着的,委屈的,依赖的,最后是……拿着那封遗书,站在寒风里,眼神空洞绝望的。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疼得她蜷缩起来。

  她甚至不敢去深想,她离开之后,那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路绵会怎么样?是会按照原着剧情,和周贺然在一起?

  还是……会因为她的死亡而走向更坏的结局?

  这种无能为力的担忧和沉重的负罪感,几乎要将她压垮。

  出院那天,阳光很好。谷幕办完手续,独自一人走出医院大门。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回到了自己那个狭小又冰冷的出租屋。屋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和她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

  屋里没有出来迎接她的小猫,没有坐在客厅写作业的路绵。窗外也不是那片破败的风景,她再也望不到张姐的那个小店。

  这里一切都和她离开前一样,现实世界按照它固有的节奏运转着,没有任何人知道,在这短短一天里,她经历了怎样一场惊心动魄又刻骨铭心的异世界之旅。

  镜子前,是属于自己的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她愣住了,那对蓝宝石耳钉还在在她的耳朵上。

  她轻轻地摩挲着,这是除了那一笔钱以外唯一可以证明她曾经在那里存在过的东西。

  对啊,她成功了。

  她“活”过来了,还带着一笔巨款。

  可她觉得比让她一直当着植物人还要绝望。

  她得到了生存的机会和财富,却好像把灵魂的一部分,永远遗失在了那个书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