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漕船沉江,初斩叛爪(三)-《凤起九霄:摄政王的猎心毒宠》

  目标明确——他右侧腰腹下方,一道被岁月磨砺得颜色略浅、却依旧清晰狰狞的旧疤!

  那疤痕的形状……

  赫然是一道深凹的、如同被弯月撕裂的月牙!

  沈璃染血的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和粘稠的湿意,精准无比地、重重地按在了那道月牙形凹痕的正中央!

  指尖的鲜血,瞬间浸染了那道旧疤!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老军医手中的小刀“哐当”掉在地上。玄影猛地抬头,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萧隐的身体,如同被最狂暴的雷霆击中!

  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在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惊、难以置信、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无数激烈到极致的情绪在他眼中疯狂翻涌、碰撞!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沈璃那只按在自己腰腹旧疤上的、染血的手。

  然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到了沈璃的脸上。

  十年!

  整整十年!

  那个在漫天风雪、追兵如狼的绝境山洞里,那个用单薄身体死死挡在他身前,被淬毒的北狄狼牙箭同时贯穿了两人腰腹的瘦小身影……

  那个在剧痛和寒冷中,牙齿深深咬进他肩头止血,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倔强少女……

  那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一张稚嫩、脏污却充满不屈,一张苍白、绝望却带着同样的疯狂——在萧隐的脑海中,轰然重叠!

  “奉相爷钧令——!”

  一声尖利、拖长的太监唱喏,如同淬了毒的冰锥,骤然刺破了听雪院内死一般的寂静!

  沉重的院门被蛮横地撞开!

  一顶华丽到刺目的鸾轿,由四个孔武有力的太监抬着,如同移动的牢笼,蛮横地撞破晨露的微光,直闯而入!

  轿帘掀开,一身繁复宫装、妆容精致无瑕的虞槿,扶着太监的手,仪态万方地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微笑,目光却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锁定了石阶上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沈璃。

  “请妹妹随我走一趟佛堂,”虞槿的声音如同裹了蜜糖的刀子,轻柔婉转,却字字诛心,“清清身上的……罪孽。”

  两个面无表情、孔武有力的嬷嬷,如同鬼影般从虞槿身后闪出,一左一右,铁钳般的手掌猛地抓住了沈璃纤细的手臂!

  不由分说,粗暴地将她从萧隐的腿上狠狠拽了下来!

  “唔!”心口的剧痛和粗暴的拖拽让沈璃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几乎站立不稳。

  她被两个嬷嬷架着,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踉跄着向院门拖去。

  粗硬的鞋底摩擦着冰冷的石板地。

  就在被拖出院门的那一瞬间,沈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回头!

  她的目光,穿透纷乱的人影,越过冰冷的石阶,直直地投向那个依旧赤膊坐在原地的男人——

  萧隐。

  他低垂着头,右手正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自己腰腹上那道月牙形的旧疤。

  那玉扳指在疤痕边缘缓缓碾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而他左手边的石阶上,那方沈殊留下的、指控她“通敌”的染血素帛,正被他脚边碾落的玉扳指碎屑,一点一点地覆盖、压入尘埃。

  他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异常冷硬,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相认,那滔天的巨浪,从未在他眼底掀起过。

  “走!”嬷嬷狠狠一推!

  沈璃被彻底拖出了听雪院。

  “砰!”沉重的院门在她身后无情地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就在院门合拢的瞬间——

  “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

  高墙之外,不知何处传来的鹧鸪声,凄厉、悠长,一声接一声,如同冤魂的泣血哭诉,撕心裂肺地回荡在清晨死寂的空气里。

  那凄厉的鸟鸣,一路追随着被拖行的沈璃,穿过一道道森严的门禁,如同为她奏响的、通往地狱的哀歌。

  而在遥远的洛水下游,浮尸堆叠、浊浪翻涌的浅滩处。

  三艘被大火焚烧得只剩下焦黑骨架的漕船残骸,在浑浊的江水和尸体的推挤下,正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姿态,缓缓聚拢、拼合……

  残破的龙骨、焦黑的船板、断裂的桅杆……在晨光熹微中,竟隐隐构成了一幅巨大而狰狞的图案——

  半片撕裂的、仿佛在烈火中痛苦挣扎的凤凰之翼。

  那焦黑扭曲的翼骨末端,浸在一片被尸体鲜血染得暗红的浅滩血泊里。

  血水荡漾,倒映着残骸的形状,在浑浊的水面上,形成了一道刺目而妖异的——

  血月弯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