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小了，火焰的摇曳幅度也变缓，火把的火焰近乎凝在半空。药囊依旧发烫，寒星露的蓝光隐隐闪烁，映得她掌心一片青意。 燕南泠站在阵心，指尖还残留着刚才弹琴时的麻木感。萧无痕挡在她身前，剑未收，背脊挺直。
残魂悬浮在阵图上方，黑雾缭绕，青铜面具裂开一道细缝，露出底下布满鳞纹的脸。他没有再出手，只是低头看着她，嘴角扬起。
“你逃不掉。”他说。
燕南泠没动。她知道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她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刚才那句“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还在耳边回响。
萧无痕侧头低声道：“别听他。”
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她听见。她眨了一下眼，手指慢慢蜷起，指甲掐进掌心。痛感让她清醒了些。
残魂笑了。笑声不像人，倒像是铁片刮过石板。“千年秘辛，你可知？”他缓缓抬手，指向天际，“星渊将启，你乃钥匙。”
燕南泠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我说——”残魂的声音忽然拔高，穿透寂静，“你不是凡人转世，也不是什么守卷人后裔。你是星渊选中的命定之人，是开启裂隙的唯一媒介。没有你，补天阵就是废阵；没有你，三界轮回永无终结之日。”
她呼吸一顿。
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某些东西被戳中了。那些夜里梦见的残卷，那些浮现在虚空中的文字，那些她拼命记下又怕遗忘的句子……原来都不是偶然。
云七娘第一次见她时的眼神，不是惊讶，是确认。谢玄青说她“比男子强十倍”，温离总说她“做事像算好了一样”，连林疏月教她音律时都说过一句：“你怎么一听就懂？”
这些话，她一直当是夸奖。现在想来，更像是在验证什么。
“你在胡说。”她开口，声音干涩，“我有父母，我上过学，我做过手术。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的记忆不会骗我。”
“记忆？”残魂冷笑，“你以为穿越就是真相？多少人死在那一刻，魂飞魄散。只有极少数，能被星渊选中，借尸还魂。你不过是恰好落在这个身体里罢了。你的灵魂，是引子；你的存在，是容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腰间的药囊，“每夜三行字，是你血脉与残卷共鸣的结果。你以为你在看它，其实是它在唤醒你。”
燕南泠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想起昨夜梦中看到的最后一句：“命定者非独行，同心者可承劫，三界安稳为重。”
当时她以为那是提醒她不要孤军奋战。现在才明白，那是在告诉她——她的命运早已写好，她从来不是自由的。
“我不信。”她说。
“信不信由你。”残魂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是你看见残卷？为什么是你能稳住天音琴？为什么是你走到这一步？”
他没有等她回答，继续道：“千年前，星渊坠落，带来预言与灾劫。皇室封禁，门派争斗，唯有守卷人一族代代守护残卷。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钥匙，不在书中，而在人身上。”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她，“而你，就是那个人。”
萧无痕猛然转身，软剑横在胸前，“够了！”
剑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微响。残魂却不动，只是看着他笑。
“你护她，我很清楚。可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她到底是谁？你拼死守护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是一个注定要打开裂隙的工具？”
萧无痕眼神一冷，“她是燕南泠。”
“那就祝你好运。”残魂轻笑，“等星渊开启那天，你会亲眼看见她站在裂隙中央，双手染血，脚下堆满尸体。而你，只能看着。”
燕南泠突然出声：“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残魂一顿。
“你说我是钥匙，那你是锁吗？还是说……你也曾是命定之人，失败了，所以变成这样？”
残魂沉默片刻。黑雾在他周身缓缓流转，面具上的裂痕更深了些。
“我？”他低声说，“我是第一个失败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见过星渊真面目的人。”
“你说我逃不掉，其实你也没逃掉。”她往前走了一步，“你被困在这里，不能重生，不能转世，只能靠残魂苟延残喘。你恨我，不是因为我挡你路，是因为你知道——我才是那个能完成你没能完成的事的人。”
残魂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嘲讽，不再是居高临下，而是一种近乎扭曲的愤怒。
“你以为你懂？”他声音骤然尖锐，“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等裂隙开启，天地翻覆，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无力回天！我会看着你跪在血泊里，求我结束这一切！”
“可你不会。”她说，“因为你已经输了。你只剩下一缕残魂，连实体都没有。你不敢碰我，不敢强夺，因为你清楚——只有我愿意，门才会开。”
残魂盯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风开始动了。火把的火焰重新摇曳，发出噼啪声响。远处传来一声鸟鸣，像是晨光将至的信号。
残魂的身影开始变淡。黑雾一点点消散，像是被风吹走的烟。
“待星渊启，你自会知。”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身形彻底溃散。
空气中只余下一缕低语，随即消失。
燕南泠站在原地，左手还握着药囊。寒星露的蓝光渐渐弱下去，但她掌心仍觉得烫。她低头看着脚下的阵纹，断裂处已经开始自行修复，金线缓缓连接，像是有生命一般。
萧无痕收剑入鞘，走到她身边。
“你还好吗？”他问。
她没看他，轻轻点头。
“他在怕。”她说。
“谁？”
“那个残魂。他不怕我毁阵，不怕我杀他，他怕的是——我真的成为钥匙。”
萧无痕沉默。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想过。从第一次见到她采药时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手法，到她在疫病中一夜写下三百张方子，再到她面对灵教伏兵时毫不犹豫地割断敌人喉管……她太准了，准得不像常人。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他低声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终于转头看他。眼神不再慌乱，反而透出一股沉静。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不会让任何人替我决定结局。不管是星渊，还是什么命定之人。”
她抬起手，将药囊重新系好，动作利落。
“补天阵还没完。”
萧无痕看着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眉骨那道疤微微发红，像是被什么刺激过。他知道那是她紧张时的反应，虽然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
“我陪你。”他说。
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站着，望着阵台四周。三宝仍在运转，天音琴安静下来，龙心石泛着微光，灵草髓的玉瓶稳稳立在原位。阵图的光芒比之前更亮了些，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百姓们还站在外围，没人敢靠近。有人小声议论，有人说她是妖女，有人说她是天罚化身。也有人说，若没有她，齐军早破城了。
但没人离开。
他们都在等。
等她下令。
燕南泠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目光已落在阵眼中央。那里有一块圆形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一枚玉符。那是补天阵最后的启动点。
她摸了摸腰间匕首。刀柄冰凉。
“准备好了。”她说。
萧无痕站到指定位置，双脚踩上符纹。阵光立刻沿着纹路蔓延，直到他脚下。他抬头看她。
她站在指挥位，右手抬起，五指张开，准备落下。
就在这时，药囊突然又热了一下。
她低头。
寒星露的瓶子在发光。这次不是蓝光，而是淡淡的金色，一闪即逝。
她心头一跳。
昨晚梦里的三行字，第三句她没记住。只记得开头两个字——
“开门”。
残魂悬浮在阵图上方，黑雾缭绕，青铜面具裂开一道细缝，露出底下布满鳞纹的脸。他没有再出手，只是低头看着她，嘴角扬起。
“你逃不掉。”他说。
燕南泠没动。她知道这句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她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刚才那句“你不属于这个世界”还在耳边回响。
萧无痕侧头低声道：“别听他。”
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她听见。她眨了一下眼，手指慢慢蜷起，指甲掐进掌心。痛感让她清醒了些。
残魂笑了。笑声不像人，倒像是铁片刮过石板。“千年秘辛，你可知？”他缓缓抬手，指向天际，“星渊将启，你乃钥匙。”
燕南泠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我说——”残魂的声音忽然拔高，穿透寂静，“你不是凡人转世，也不是什么守卷人后裔。你是星渊选中的命定之人，是开启裂隙的唯一媒介。没有你，补天阵就是废阵；没有你，三界轮回永无终结之日。”
她呼吸一顿。
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某些东西被戳中了。那些夜里梦见的残卷，那些浮现在虚空中的文字，那些她拼命记下又怕遗忘的句子……原来都不是偶然。
云七娘第一次见她时的眼神，不是惊讶，是确认。谢玄青说她“比男子强十倍”，温离总说她“做事像算好了一样”，连林疏月教她音律时都说过一句：“你怎么一听就懂？”
这些话，她一直当是夸奖。现在想来，更像是在验证什么。
“你在胡说。”她开口，声音干涩，“我有父母，我上过学，我做过手术。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的记忆不会骗我。”
“记忆？”残魂冷笑，“你以为穿越就是真相？多少人死在那一刻，魂飞魄散。只有极少数，能被星渊选中，借尸还魂。你不过是恰好落在这个身体里罢了。你的灵魂，是引子；你的存在，是容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腰间的药囊，“每夜三行字，是你血脉与残卷共鸣的结果。你以为你在看它，其实是它在唤醒你。”
燕南泠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想起昨夜梦中看到的最后一句：“命定者非独行，同心者可承劫，三界安稳为重。”
当时她以为那是提醒她不要孤军奋战。现在才明白，那是在告诉她——她的命运早已写好，她从来不是自由的。
“我不信。”她说。
“信不信由你。”残魂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是你看见残卷？为什么是你能稳住天音琴？为什么是你走到这一步？”
他没有等她回答，继续道：“千年前，星渊坠落，带来预言与灾劫。皇室封禁，门派争斗，唯有守卷人一族代代守护残卷。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钥匙，不在书中，而在人身上。”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她，“而你，就是那个人。”
萧无痕猛然转身，软剑横在胸前，“够了！”
剑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微响。残魂却不动，只是看着他笑。
“你护她，我很清楚。可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她到底是谁？你拼死守护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还是一个注定要打开裂隙的工具？”
萧无痕眼神一冷，“她是燕南泠。”
“那就祝你好运。”残魂轻笑，“等星渊开启那天，你会亲眼看见她站在裂隙中央，双手染血，脚下堆满尸体。而你，只能看着。”
燕南泠突然出声：“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残魂一顿。
“你说我是钥匙，那你是锁吗？还是说……你也曾是命定之人，失败了，所以变成这样？”
残魂沉默片刻。黑雾在他周身缓缓流转，面具上的裂痕更深了些。
“我？”他低声说，“我是第一个失败的人。也是最后一个见过星渊真面目的人。”
“你说我逃不掉，其实你也没逃掉。”她往前走了一步，“你被困在这里，不能重生，不能转世，只能靠残魂苟延残喘。你恨我，不是因为我挡你路，是因为你知道——我才是那个能完成你没能完成的事的人。”
残魂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嘲讽，不再是居高临下，而是一种近乎扭曲的愤怒。
“你以为你懂？”他声音骤然尖锐，“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等裂隙开启，天地翻覆，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无力回天！我会看着你跪在血泊里，求我结束这一切！”
“可你不会。”她说，“因为你已经输了。你只剩下一缕残魂，连实体都没有。你不敢碰我，不敢强夺，因为你清楚——只有我愿意，门才会开。”
残魂盯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风开始动了。火把的火焰重新摇曳，发出噼啪声响。远处传来一声鸟鸣，像是晨光将至的信号。
残魂的身影开始变淡。黑雾一点点消散，像是被风吹走的烟。
“待星渊启，你自会知。”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身形彻底溃散。
空气中只余下一缕低语，随即消失。
燕南泠站在原地，左手还握着药囊。寒星露的蓝光渐渐弱下去，但她掌心仍觉得烫。她低头看着脚下的阵纹，断裂处已经开始自行修复，金线缓缓连接，像是有生命一般。
萧无痕收剑入鞘，走到她身边。
“你还好吗？”他问。
她没看他，轻轻点头。
“他在怕。”她说。
“谁？”
“那个残魂。他不怕我毁阵，不怕我杀他，他怕的是——我真的成为钥匙。”
萧无痕沉默。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想过。从第一次见到她采药时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手法，到她在疫病中一夜写下三百张方子，再到她面对灵教伏兵时毫不犹豫地割断敌人喉管……她太准了，准得不像常人。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他低声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终于转头看他。眼神不再慌乱，反而透出一股沉静。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不会让任何人替我决定结局。不管是星渊，还是什么命定之人。”
她抬起手，将药囊重新系好，动作利落。
“补天阵还没完。”
萧无痕看着她。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眉骨那道疤微微发红，像是被什么刺激过。他知道那是她紧张时的反应，虽然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
“我陪你。”他说。
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站着，望着阵台四周。三宝仍在运转，天音琴安静下来，龙心石泛着微光，灵草髓的玉瓶稳稳立在原位。阵图的光芒比之前更亮了些，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百姓们还站在外围，没人敢靠近。有人小声议论，有人说她是妖女，有人说她是天罚化身。也有人说，若没有她，齐军早破城了。
但没人离开。
他们都在等。
等她下令。
燕南泠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目光已落在阵眼中央。那里有一块圆形凹槽，大小正好能放下一枚玉符。那是补天阵最后的启动点。
她摸了摸腰间匕首。刀柄冰凉。
“准备好了。”她说。
萧无痕站到指定位置，双脚踩上符纹。阵光立刻沿着纹路蔓延，直到他脚下。他抬头看她。
她站在指挥位，右手抬起，五指张开，准备落下。
就在这时，药囊突然又热了一下。
她低头。
寒星露的瓶子在发光。这次不是蓝光，而是淡淡的金色，一闪即逝。
她心头一跳。
昨晚梦里的三行字，第三句她没记住。只记得开头两个字——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