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军营初见:谢玄青赠短匕-《星渊残卷:我每夜预见千年秘闻》

  马蹄声停了。

  燕南泠跳下马背,靴底踩进泥里。她没拍衣服上的灰,也没抬头看军营大门,只把云七娘给的木牌攥得更紧了些。木牌边缘硌着掌心,星纹那一面朝内,贴着皮肤。

  校场地面是夯土铺的,踩上去硬,风从北边刮来,带着铁气和汗味。

  她刚站稳,三个人影就从主帐后扑了出来。

  黑衣,蒙面,刀出鞘。

  没人喊话,也没人拦。

  一道银光闪过。

  第一人倒下,喉间喷血。

  第二人刚抬刀,匕首已刺穿他颈侧。

  第三人转身想逃,后颈一凉,跪在地上,手还撑着地,头却歪向一边。

  燕南泠没动。

  她蹲下去,掀开最靠近自己那具尸体的左手袖口。指甲泛青,指腹有裂口,边缘发黄。她又摸了摸那人耳后皮肤,微潮,有股酸腐气。

  谢玄青站在三具尸体中间,短匕还在手里。他用布擦刀,一下,两下,动作不快,但每一下都擦得很实。布上沾了血,红得发暗。

  他抬眼看向燕南泠。

  她直起身,没掸裤子上的土,也没避开视线。

  “云七娘说你能治疫病。”他说。

  声音不高,没带问号。

  燕南泠点头:“我能辨病因。”

  “能不能治?”

  “要看药材,也要看时间。”

  谢玄青把布扔在地上,右手一扬。

  短匕飞出去,钉在她脚前半尺的泥地上,刀柄微微晃动。

  她低头看着匕首。

  刀身窄,刃口薄,血还没干,在阳光下反一点光。

  她弯腰,伸手握住刀柄。

  拔出来时,泥块簌簌落下。

  她翻过匕首,拇指蹭过护手内侧——那里有一道细痕,像被人用针尖划过,位置偏左,形如北斗第七星。

  她记得昨夜梦里见过这个位置。

  她在翻转匕首,看刀柄底部。

  一个“玄”字,刻得深,边缘利,不是新刻的,是经年摩挲过的痕迹。

  她握紧匕首,指节绷起。

  谢玄青没说话,只盯着她的眼睛。

  她也看他。

  他左脸那道箭伤横着,皮肉翻起,颜色比周围深。他眼睛很亮,不是笑的时候那种亮,是刀出鞘前的亮。

  旁边一个士兵小声说了句什么。

  谢玄青没理,只对燕南泠说:“随我来。”

  她跟上。

  他走得快,甲片相碰,发出沉闷的响。

  她走在后面半步,左手按在药囊上,右手握着匕首,刀尖朝下。

  校场边上站着几个兵,有人抱着长枪,有人靠在旗杆旁。他们没动,也没说话,目光跟着燕南泠走。

  她经过一个年轻士兵身边时,那人往旁边挪了半步。

  她没停,也没回头。

  主营帐比外面高半尺,台阶是青石砌的,缝里嵌着干掉的泥。

  谢玄青跨上去,掀开帐帘。

  燕南泠低头进去。

  帐内光线暗,油灯挂在正中,灯芯烧得短,火苗压着。

  地上铺着一张狼皮,边角卷起。

  三张床并排摆着,床上躺着人。

  第一个男人睁着眼,嘴唇发白,胸口一起一伏,喘得费力。

  第二个女人闭着眼,额上全是汗,手抓着被角,指节泛白。

  第三个是个少年,蜷着身子,肩膀抖,嘴里哼哼。

  燕南泠放下药囊,没急着上前。

  她先看三人脚踝。

  都肿,但程度不同。女人脚踝红得最重,少年最轻,男人居中。

  她打开药囊,取出三根银针,一根一根擦干净。

  她走到女人床边,掀开她右脚裤管。

  脚踝上方两寸处,有一小片紫斑,不大,颜色比周围深。

  她用银针尖点了一下。

  女人没反应。

  再点一下,她皱眉,哼了一声。

  燕南泠收针,转身走向少年。

  少年睡着,呼吸浅而快。

  她掀开他衣领,看锁骨下方皮肤——白,没红疹,也没水泡。

  她又摸他后颈,温热,没出汗。

  她走回男人床边,掀开他上衣。

  他胸口有几道旧疤,肋骨下方一块青紫,像是撞的。

  她按了一下。

  男人猛地吸气,睁开眼,喉咙里咕噜一声。

  燕南泠收回手。

  她转身,从药囊里拿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淡黄色药粉。

  她倒出三份,每份用纸包好。

  她把药包放在三张床头,没说话。

  谢玄青一直站在帐门边,没动,也没问。

  她拿起匕首,刀尖朝上,用布擦了一遍。

  擦完,她把匕首插进腿侧绑带。

  谢玄青忽然开口:“你认得这把刀?”

  燕南泠抬头。

  他看着她手的位置,又看她眼睛。

  她没否认,也没承认。

  只说:“刀柄的字,刻得深。”

  谢玄青顿了一下。

  他抬手,解下腰间另一把匕首,扔过来。

  她伸手接住。

  这把比刚才那把短,刀鞘是黑皮的,上面有磨损痕迹。

  她拔出一半。

  刀身亮,没血,刃口有细微锯齿。

  谢玄青说:“这把给你用。”

  她没立刻收。

  只把刀翻过来,看护手内侧。

  那里也有一道划痕,位置和刚才那把一样,只是更浅。

  她抬头:“为什么给我?”

  谢玄青没答。

  他转身掀帘出去。

  她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两把匕首。

  帐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士兵掀帘进来,抱了一捆艾草,放在角落。

  燕南泠走过去,抽出一把,折断,闻了闻。

  气味浓,带苦香。

  她把艾草放回捆里,转身时,看见床头那三包药粉。

  她走过去,拿起女人那包,打开。

  药粉颜色均匀,颗粒细。

  她捻了一点,放在舌尖。

  微苦,回甘。

  她合上纸包,放回去。

  帐外又传来声音。

  不是脚步声。

  是金属拖地的声音。

  一下,两下,缓慢,沉重。

  她走到帐门口,掀开一角。

  三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过来,担架上盖着灰布。

  布角垂下来,露出一只脚。

  脚上穿着布鞋,鞋底磨得发白。

  她没动。

  担架从她面前经过,进了旁边另一顶帐子。

  谢玄青站在那顶帐子门口,没看她。

  她放下帘子。

  转身回到药囊旁。

  她把两把匕首并排放好。

  左手那把,护手划痕朝上。

  右手拿把,刀尖朝外。

  她伸手,指尖碰到左边匕首的刀柄。

  “玄”字凹下去的地方,刚好卡进她拇指指腹。

  她没松手。

  帐外风大了些,吹得帘子轻轻晃。

  她听见谢玄青说:“把西边空帐收拾出来。”

  有人应声。

  她没抬头。

  只把右边那把匕首拿起来,翻转,看护手内侧。

  划痕还是那道。

  她用指甲沿着划痕划了一下。

  很浅,但能感觉到。

  她放下匕首,从药囊里取出一张纸,一支炭笔。

  她把纸铺在狼皮上,炭笔压在纸上。

  她把左边匕首翻过来,刀柄朝下,按在纸上。

  用力。

  纸面上印出“玄”字轮廓。

  她再把右边匕首按上去。

  两个字并排。

  她收起纸,叠好,塞进内衣夹层。

  她摸了摸左眉骨那道疤。

  有点痒。

  她没挠。

  帐外传来一声哨响。

  短,尖,利。

  她抬眼。

  谢玄青掀帘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壶水,壶嘴朝下,滴着水。

  水珠落在地上,很快渗进土里。

  他把壶递给她。

  她接过。

  壶身冰凉。

  他盯着她手里的壶,又看她眼睛。

  她没喝。

  只把壶放在床头柜上。

  柜子木头粗糙,有几道旧划痕。

  她伸手,用指甲刮了一下其中一道。

  木屑翘起来。

  她捏住,扯下。

  谢玄青忽然说:“你母亲,也用过这把刀。”

  她手指一顿。

  木屑断了。

  她把断掉的那截放进嘴里,咬碎。

  苦味在舌尖散开。

  她吐出来,用布擦了擦手。

  谢玄青没动。

  她也没动。

  帐子里只有油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她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

  他没移开。

  她也没移开。

  她把右手那把匕首拿起来,刀尖朝上,慢慢靠近自己左腕。

  刀尖离皮肤还有半寸。

  她停住。

  谢玄青说:“它不会伤你。”

  她没说话。

  只把刀尖往下移,贴住自己掌心。

  刀刃凉。

  她闭眼。

  再睁开时,谢玄青已经走到帐门口。

  他掀帘前,回头看她一眼。

  她还站着,手里握着匕首,刀尖朝下。

  帘子落下的瞬间,她把匕首插进腿侧绑带。

  左手按在药囊上。

  右手抬起,摸了摸左眉骨那道疤。

  风从帘缝钻进来,吹动她发间的银针。

  银针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