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废物-《大唐:为了声望值,只能当文抄公》

  上面没有文字,只有一些用朱砂绘制的、极其古怪的符号和图案。其中一个图案,画的赫然是一只造型奇特的飞鸟,与那枚骨哨上的雕刻,有七八分相似。

  张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少监!这……这莫非是上古的巫祝之文?我曾在一部名为《南荒异物志》的孤本上见过类似的符号!据说,是用来与某些不知名的‘精怪’沟通的!”

  他凑上前,瘸着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郑-闲将兽皮递给他:“你仔细看看,能认出多少?”

  张远如获至宝,立刻趴在书案上,就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研究起来。

  郑闲则拿起了那几块“丹药”。

  他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放在鼻尖闻了闻。

  没有丹药的异香,只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他心中冷笑一声。

  太子啊太子,你为了让这场“寻仙失败”的戏看起来更真,还真是煞费苦心。

  这些所谓的“丹药”,不过是用几种无毒的矿石粉末混合了草木灰,再用蜂蜜捏合而成。吃下去,死不了人,但也绝不是什么灵丹妙a药。

  这就是他要的“证据”。

  “找到了。”郑闲淡淡道。

  他将木盒收起,然后转身,看向密室最深处的一个书架。

  他走过去,从一排厚重的史书中,抽出了一本《资治通鉴》。

  书是中空的。

  里面,静静地躺着另一封信。

  这才是太子留给他,真正的“遗言”。

  郑闲将信无声无息地收入怀中,动作快如闪电。当张远和雷洪看过来时,他已经将那本《资治通鉴》若无其事地放回了原处。

  “张主簿,研究得如何?”他问。

  张远抬起头,满脸困惑又带着兴奋:“少监,这兽皮上的符号,大部分我都闻所未闻。但有几个,似乎与祭祀、召唤有关。特别是这个飞鸟图案,它下面连接的几个符号,好像……好像是一种血祭的仪式!”

  “血祭?”

  “对!”张远指着兽皮,“用特定的精血为引,辅以咒文,吹响信物,便可召唤‘仙鸟’降临。这里还画着……天哪,这画的是心脏!需要用活人的心脏作为祭品!”

  张远的声音都在发颤。

  郑闲的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震惊和骇然。

  “你的意思是说……太子殿下,他……他是在用这种邪法,召唤所谓的‘仙鸟’?”

  “从这兽皮图卷上看,极有可能!”张远断言,“这根本不是什么仙道正法,分明是南疆的巫蛊邪术!太子殿下,怕不是被奸人所骗,练了这害人的东西,最后……最后才引火自焚,走火入魔!”

  完美。

  郑闲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这张远,果然是个天才。自己只需要给他一点引子,他就能脑补出一整套皇帝最想听的说辞。

  “此事,干系重大。”郑闲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除了我们三人,绝不可让第四个人知道!”

  他看了一眼雷洪。

  雷洪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的眼中,没有了悲伤,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邪术?奸人所骗?

  他比谁都清楚,太子殿下是何等的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去碰触那些污秽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是一个栽赃陷害太子殿下的恶毒阴谋!

  而眼前这个郑闲,他不是在查案,他是在……编造罪名!

  雷洪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郑闲的背影,眼神像要吃人。

  郑闲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雷校尉,我知道你不信。”

  “但太子已经死了。一个清白高洁、为国死谏的太子,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他的敌人,斩草除根,将所有与他有关的人,都碾成粉末。”

  “而一个……被奸人蛊惑,误入歧途,修炼邪术而死的太子,才能让某些人放松警惕。”

  “才能让你,有机会,活下去。去找到那个真正的‘奸人’,然后,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郑闲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一字一句,凿进雷洪的心里。

  雷洪眼中的杀意和暴戾,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和……觉悟。

  他缓缓低下头,沙哑地开口:“属下……明白。”

  郑闲满意地点了点头。

  疯狗,终于被套上了项圈。

  他走出密室,外面的阳光正好。

  猴子从阴影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被打晕过去的内侍。

  “头儿,这孙子鬼鬼祟祟的,一直在外面偷听。”

  郑闲瞥了一眼那个昏迷的内侍,认出是赵福身边的一个小跟班。

  “处理干净。”他淡淡道,语气像是在说扔掉一件垃圾。

  猴子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他拖着那个内侍,再次消失在阴影之中。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但很快就被焦糊味所掩盖。

  郑闲抬头看了看天。

  十天时间?

  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他要的证据,已经齐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将这份“真相”,完美地呈现在皇帝面前。

  当晚,秘文监的灯火,亮了一夜。

  张远奋笔疾书,将他在密室中的“发现”和自己的“考证”洋洋洒洒写了数千言。他引经据典,从《山海经》到《南荒异物志》,将那份兽皮图卷解读成了一部完整的、关于“血祭仙鸟”的邪术秘典。

  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骨哨,是沟通邪灵的信物。

  兽皮,是修炼邪法的总纲。

  那些假丹药,被他说成是“蕴含地煞之气的毒丹”,是走火入魔的根源。

  甚至,连东宫那场大火,都被他解释为“邪法反噬,地火焚身”的结果。

  一篇报告写完,张远自己都看得心惊肉跳,仿佛太子真的就是一个沉迷邪术的疯子。

  郑闲拿着这份报告,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他看向张远:“从今天起,你就是秘文监的主簿,官秩正七品。我会亲自为你向陛下请功。”

  张远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瘸着腿,重重跪下:“谢少监提拔!属下……属下愿为少监效死!”

  郑闲扶起他,目光却越过他,看向了窗外漆黑的夜。

  这份报告,还缺最重要的一味“药引”。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封在密室《资治通鉴》里找到的、太子亲笔写下的信。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展开信,上面的内容,让他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

  信的内容很简单,却信息量巨大。

  太子在信中说,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与其被废黜,被圈禁至死,不如行此险招,用自己的“死”,来为某个人铺一条路。

  他提到了一个名字。

  “青玄子”。

  信中说,这个“青玄子”,是真正掌握了“仙鸟”秘密的人。是他,将骨哨和所谓的“秘法”交给了太子。

  太子叮嘱收信人,也就是郑闲,一定要找到这个“青玄子”,从他那里,得到真正的秘密。

  信的最后,太子留下了一个地址。

  ——城西,青羊观。

  好一招金蝉脱壳,移花接木。

  郑闲几乎要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鼓掌了。

  太子根本不是要寻仙,他是在用自己的死亡,为郑闲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能接触到皇帝权力核心,并且能名正言顺调查“仙道”的机会。

  而这个“青-玄子”,显然就是太子安排好的下一个环节。

  郑闲将这封信,小心地凑到烛火前。

  他没有烧掉整封信。

  他只是用火苗,燎去了信纸的开头和结尾。

  燎去了那些提到“为某人铺路”的字眼,燎去了太子最后的署名和日期。

  于是,这封信,就变成了一封没头没尾,仿佛是无意中得到的、关于“青玄子”的神秘情报。

  他将这份残信,连同张远写好的报告,以及那枚骨哨、那卷兽皮、那几颗假丹药,一同放进了一个黑漆木盒里。

  万事俱备。

  只欠,那个渴望长生的皇帝,亲自来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了。

  夜色如墨,泼满了皇城巍峨的轮廓。

  更鼓敲过三响,连巡夜的禁军都带着几分倦意。

  紫宸殿,灯火通明。

  这里是大乾王朝的心脏,也是天底下最压抑、最危险的地方。

  郑闲跪在殿外冰冷的金砖上,膝盖下的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黄门,捧着那个黑漆木盒,像是捧着什么催命的符咒。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一个时辰。

  从通传,到等候,再到此刻无声的对峙。

  每一步,都是对心志的碾压。

  郑闲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惶恐不安、忠心耿耿的臣子模样。

  可他的思绪,却像一头脱缰的野马,在脑海里疯狂奔腾。

  嘉隆皇帝会是什么反应?

  这位沉迷丹道,二十年不上朝,却依旧将权柄牢牢抓在手里的君王,心思比深渊还要难测。

  他会相信这份漏洞百出的报告吗?

  不,他不会。

  郑闲很清楚,皇帝比任何人都聪明。

  但聪明人,往往有更致命的弱点。

  嘉隆帝的弱点,就是长生。

  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梦,他可以牺牲儿子,可以无视朝政,可以把整个天下都当成他的炼丹炉。

  所以,他不需要相信这份报告。

  他只需要相信,这份报告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引子。

  一个能让他心安理得,继续追寻仙道的台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殿内传来。

  郑闲的眼皮微微一跳。

  来了。

  “传,秘文监典簿,郑闲,觐见——”

  一个苍老尖细的嗓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在空旷的殿前广场上回荡。

  郑闲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腾的念头死死压住。

  他整理了一下官袍,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一步步踏入那座吞噬了无数人命运的宫殿。

  殿内,龙涎香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与草药的怪味。

  御座之上,隔着一道明黄色的纱帘,隐约能看到一个枯瘦的人影。

  那就是嘉隆帝。

  “臣,秘文监典簿郑闲,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闲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

  纱帘后,沉默了许久。

  久到郑闲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平身。”

  终于,一个干涩、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谢陛下。”

  郑闲站起身,依旧躬着身子,不敢抬头。

  “深更半夜,你有何事,非要扰朕清修?”皇帝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郑-闲心头一紧,立刻按照预演了无数遍的台词,用一种颤抖又急切的语气说道:“回陛下!臣……臣有天大的要事启奏!事关东宫,事关……国本!”

  他故意加重了“国本”二字。

  纱帘后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

  “讲。”

  只有一个字,却像一座山,压在了郑闲的背上。

  郑闲立刻侧身,对身后的小黄门道:“呈上来!”

  小黄门战战兢兢地将黑漆木盒高举过头。

  殿内的大太监,曹化淳,像个没有影子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接过木盒,又滑到了御座前。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用银针试了毒,又用鼻子嗅了嗅,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

  郑闲的余光,一直死死盯着曹化淳的动作。

  他在赌。

  赌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已经轻如鸿毛。

  赌皇帝对长生的渴望,已经重于泰山。

  御座之后,嘉隆帝看着曹化淳呈上来的东西,瞳孔猛地一缩。

  那枚骨哨。

  还有那卷画着古怪飞鸟的兽皮。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了几分。

  这些东西……是他亲自交给太子的!

  是他,让太子去“寻仙访道”,去当他最前沿的试验品。

  他告诉太子,这是上古仙人遗物,让他务必找出其中的玄机。

  可现在,这些东西,却出现在了一个小小的秘文监典簿手里!

  还伴随着一份触目惊心的报告。

  嘉隆帝拿起那份由张远“创作”的报告,一目十行地扫过。

  “血祭仙鸟”……“沟通邪灵”……“地煞毒丹”……“邪法反噬,地火焚身”……

  一派胡言!

  嘉隆帝的胸中,怒火翻涌。

  但他愤怒的,不是郑闲和张远伪造报告,欺君罔上。

  他愤怒的,是自己的儿子,那个他寄予了“厚望”的太子,竟然如此愚蠢!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