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凡骨的挣扎-《求生:我的附注能推演万物》

  失去了天赋的感知,世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粗糙的砂纸。

  风昊站在木筏边缘,不再是那个能洞悉水下百米、预判气流变化的“导航者”,而只是一个视力尚可、凭借经验观察海面的普通求生者。海浪的起伏不再蕴含着可以计算的数据,风的流向也不再指向明确的吉凶,一切都回归了最原始的、需要靠肉眼去分辨,靠直觉去揣测的状态。

  他强迫自己适应这种“盲目”。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扫过周围每一片水域,不放过任何一丝不自然的涟漪,任何一块可能隐藏危险的漂浮物。耳朵竖起着,捕捉着风浪声之外任何细微的异响——可能是鱼类跃出水面的声音,也可能是…某种掠食者靠近时划破水面的动静。

  这种观察,效率低下,且充满了不确定性。一种久违的、名为“未知”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力量…大概只剩巅峰时的六成,不,可能七成?他妈的,说不准!”雷啸烦躁地汇报着,她反复握拳、挥臂,感受着肌肉纤维传递回来的、不再蕴含爆炸性加成的纯粹力量感。“反应也慢了点,像是…像是身上裹了一层湿牛皮!”

  她极度不适应这种“虚弱”感。以往,她能凭借元素亲和带来的超常反应,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现在,她只能依靠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相对强健的体魄,这让她安全感骤降。

  陈原的情况更糟。他尝试给依旧昏迷的云希做基础检查,手指搭上她的腕脉,触感不再敏锐,只能模糊地感受到脉搏的强弱和大致频率,无法像以前那样,通过天赋辅助,清晰感知到对方体内能量流动和精神力枯竭的具体程度。他努力回想那些纯粹的、不依赖任何超凡感知的医学知识和诊断技巧,却发现长期依赖天赋,某些基础反而有些生疏了。

  “脉搏…偏弱,但还算平稳…呼吸…稍浅…”他喃喃自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这种“诊断”带来的不自信和压力。“无法判断她精神力恢复的具体情况,基因异变是否稳定…也只能…只能观察外部体征…”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失去了那双能看透生命本质的“眼睛”,他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学徒,在面对一道极其复杂的难题。

  风昊听着两人的汇报,心中快速评估着团队现状。

  战力方面:雷啸依旧是主要战斗力,但威胁等级从“区域性清除力量”下降为“强悍精英士兵”水准。面对稍具威胁的变异海兽,将不再具备碾压性优势。

  辅助方面:云希昏迷,治疗能力归零。陈原的医术大打折扣,应急处理能力严重下滑。

  导航与决策:他自己,失去了推演和附注,从“预知型指挥”退化为“经验型指挥”,决策容错率大幅降低。

  生存概率模型在他脑中构建,虽然无法精确量化,但那条曲线,毫无疑问地指向了一个陡峭的下跌。

  “改变策略。”风昊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做出调整,“放弃任何主动探索和风险接触。目标只有一个:固守,拖延,熬过劫难持续时间。”

  他指向木筏上结构最坚固、视野相对最好的中心区域:“雷啸,负责警戒,重点防御来自水下的攻击。陈原,照顾云希,同时整理所有可用的物理工具和武器,确保随手可取。我负责统筹和应对突发情况。”

  他的指令变得极其保守,一切以“存活”为最高优先级。

  然而,“绝对公平”的恶意,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安稳地“拖延”。

  就在团队刚刚调整好阵型,紧绷的神经尚未完全适应这“平凡”的危机感时——

  “哗啦!”

  木筏左侧的海水猛地炸开!

  一条体长近三米、形似鳗鱼却布满骨刺、口中利齿森然的变异生物,如同灰色的闪电,破水而出,直扑正在整理物资的陈原!

  它的速度并不算快得离谱,若在平时,雷啸甚至不需要动用天赋,仅凭超常的反应和力量就能后发先至,将其拦截甚至秒杀。

  但此刻——

  “小心!”雷啸的警告声和她的动作几乎同步,她猛地踏前一步,抓起手边一根用来加固的、头部削尖的硬木长矛,朝着那变异鳗鱼奋力刺去!

  动作依旧迅猛,带着战士的狠辣。但是,慢了!

  不是她慢了,而是失去了那种对攻击轨迹的微妙预判和对自身力量的极致掌控,她的拦截,计算出现了细微的偏差!

  “噗!”

  木矛确实刺中了目标,却只是擦着变异鳗鱼布满粘滑鳞片的侧腹划过,带起一溜血花和几片破碎的鳞片,未能造成致命伤,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

  “嘶嘎——!”

  变异鳗鱼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身体在空中诡异地一扭,布满骨刺的尾巴如同钢鞭般,带着恶风,狠狠扫向因为攻击落空而身形微微前倾的雷啸!

  这一下若是扫实,以雷啸此刻“凡人之躯”的防御力,骨断筋折都是轻的!

  千钧一发!

  一直全神贯注观察着周围的风昊,瞳孔骤然收缩!

  他没有推演,无法预判这记尾扫的精确轨迹和力道。但他有眼睛,有大脑,有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练出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

  几乎在雷啸攻击落空的瞬间,他就预判到了她可能面临的危险!

  “低头!”

  风昊厉喝的同时,身体已经如同猎豹般扑出!他不是冲向变异鳗鱼,而是冲向雷啸身侧不远处,那堆刚刚被陈原整理出来的、杂乱的工具里——一捆粗糙但坚韧的、用变异海藻纤维编织的绳索!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超凡的飘逸与精准,只有纯粹的、属于人类的敏捷与爆发力!

  在雷啸听到指令,下意识俯身低头的刹那,变异鳗鱼那致命的尾扫已然呼啸而至!

  也就在这同一瞬间,风昊抓住了绳索的一端,用尽全身力气,将另一头朝着雷啸前方、预估的尾扫路径上,猛地抛甩过去!

  他不是要用绳索捆住怪物,那不现实。

  他的目标,是干扰!

  “啪!”

  粗糙的绳索如同一条蹩脚的长蛇,恰好拦在了横扫而来的骨尾前方!

  绳索瞬间被巨大的力量绷紧、拉扯,虽然没有完全挡住尾扫,却成功地让那骨尾的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转,速度也受到了刹那的阻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偏转和阻滞!

  雷啸俯身的动作刚好完成,那带着凌厉劲风的骨尾,几乎是擦着她的头皮扫了过去!几缕被劲风切断的发丝,缓缓飘落。

  险之又险!

  雷啸甚至能闻到那骨尾上带来的、浓烈的腥臭和海水的咸味!

  一击落空,变异鳗鱼似乎也愣了一下。

  而这一下愣神,给了团队反应的时间!

  “操你妈!”雷啸惊魂未定,怒火瞬间淹没了后怕!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着俯身的姿势,腿部肌肉爆炸般发力,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向前撞去,同时手中那根未能刺中目标的木矛,不再追求刺击,而是如同棍棒般,凭借着纯粹的肉体力量和冲锋的惯性,狠狠砸向变异鳗鱼相对脆弱的头颅!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木矛应声而断!但巨大的冲击力也结结实实地传递了过去!

  变异鳗鱼被砸得头颅一歪,发出痛苦的嘶鸣,落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迅速潜入深处,消失不见。

  海面上,只剩下断成两截的木矛,漂浮的绳索,以及木筏上,三个剧烈喘息、冷汗涔涔的人。

  一次并不算多么强大的变异生物袭击。

  放在平时,可能只是雷啸随手解决的小麻烦。

  但在“绝对公平”的规则下,却险些让他们减员!

  风昊看着那恢复平静的海面,又看了看手中那粗糙的、甚至有些扎手的绳索。

  失去了推演,他依然能找到破局的方法,哪怕是最笨拙、最原始的方法。

  但这其中的凶险,放大了何止十倍?

  凡骨的挣扎,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