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路途遥,观兵势-《天衍国师》

  半个时辰后,一支精干的小队悄然离开了中军大营,如同融入雪原的几片阴影,向着东北方向疾行。

  队伍人数不多,除了林微、云疏影和林安,便是赵干及其麾下十名最精锐的锦衣卫,以及自愿跟随的柳如烟、拓跋雄、南宫玉三位江湖高手。

  所有人都换上了便于雪地行动的白色罩衣,马蹄也用厚布包裹,力求将动静减到最小。

  林微依旧乘坐一辆轻便的雪橇马车,由两匹耐寒的驮马牵引,云疏影与他同乘,负责照料。

  林安则骑着一匹温顺的小马,紧紧跟在车旁。

  尽管众人一再劝阻,但这孩子倔强地坚持要跟在公子身边,林微见他心意已决,便也由他去了。

  离开相对温暖的中军队伍,独自深入这苦寒的北地荒原,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针,穿透厚厚的衣物,直往骨头缝里钻。

  狂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生疼,视野也受到极大限制,举目四望,尽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这一支渺小的队伍在艰难前行。

  林微裹紧了狐裘,靠在铺着厚厚毛皮的车厢内,脸色比之前更差。

  极寒的环境对他尚未痊愈的伤势是极大的负担,经脉间隐隐传来的刺痛感始终未曾停歇。

  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微弱的气运流转周身,以抵御这无孔不入的寒气,这使得他调息恢复的速度变得更加缓慢。

  “公子,喝口参汤暖暖身子吧。”

  云疏影将一直用暖炉温着的参汤递到林微嘴边,眼中满是心疼。

  她知道公子的决定是为了大局,但看着他如此受苦,心中滋味难以言表。

  林微接过,小口喝下,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暂时驱散了些许寒意。

  “无妨,还撑得住。”

  他勉力笑了笑,示意云疏影不用担心。

  车外,赵干和柳如烟等人也是神情凝重。

  他们都是身手高强之辈,但这恶劣的天气和未知的前路,依旧让人不敢有丝毫大意。

  赵干不断派出身手最好的锦衣卫前出侦查,确保路线的安全。

  “他娘的,这鬼天气!”

  拓跋雄骂骂咧咧地抹了把脸上的冰碴,他内力深厚,倒不惧寒冷,只是这漫天的风雪让人心烦意乱,

  “比我们西北老家还邪乎!”

  柳如烟紧了紧头上的风帽,清冷的目光扫过四周:

  “此地已是北疆腹地,人烟罕至,需格外小心蛮族游骑。”

  南宫玉则显得安静许多,他骑在马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捻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一路无话,唯有风雪呼啸和马匹粗重的喘息声。

  直到傍晚时分,风雪稍歇,前方探路的锦衣卫回报,发现了一条冻结的河道,河道对面有一片相对背风的桦树林,建议在此扎营过夜。

  队伍渡过冰封的河面,在桦树林中清理出一片空地,支起几顶低矮的帐篷,点燃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跳动着,带来了一丝暖意和光亮,驱散了部分荒原的死寂。

  众人都松了口气,围坐在篝火旁,烤着冻得硬邦邦的干粮,就着热水吞咽。

  林微也被云疏影搀扶着下了马车,坐在铺了毛皮的石头上,靠近火源。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锦衣卫突然低声道:“大人,有情况!”

  所有人瞬间警觉,拓跋雄和柳如烟更是立刻握住了兵刃。

  赵干示意众人噤声,凝神倾听。

  只听一阵极其轻微、却密集的“沙沙”声,正由远及近,从河道上游方向传来。

  “是马蹄声!人数不少,至少二三十骑!”

  赵干脸色微变,“看方向,是从北边来的,很可能是蛮族的游骑!”

  众人心头一紧。

  他们这支小队虽然精锐,但人数太少,若是被大队蛮族游骑发现,在这开阔地带,后果不堪设想。

  “熄灭火堆!隐蔽!”赵干当机立断。

  篝火被迅速用雪扑灭,众人牵着马匹,借助树木和夜色的掩护,潜伏在树林边缘的阴影中,屏息凝神。

  马蹄声越来越近,借着雪地反射的微弱天光,可以隐约看到一队骑兵正沿着河道疾驰而来。

  他们穿着厚重的皮袄,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身形彪悍,马鞍旁挂着弯刀和弓箭,正是蛮族骑兵的典型装扮。

  这队蛮骑似乎并未发现树林中的异常,速度不减,眼看就要从林前掠过。

  然而,就在队伍中间,一名似乎是头领的蛮族骑士,忽然勒住了马缰,他抽动着鼻子,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什么,目光警惕地扫向漆黑的桦树林。

  潜伏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安紧紧攥着小拳头,手心全是冷汗。

  云疏影下意识地靠近了林微,仿佛这样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林微虽然虚弱,但神识感知远超常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蛮横、带着腥膻气息的气血之力,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附着在这些蛮族骑兵身上的晦暗能量,与他在黑风隘感受到的、以及金陵魔气同源,但更加稀薄,仿佛只是被动沾染。

  “他们身上……有邪法残留的气息……”

  林微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身旁的赵干说道。

  赵干眼神一凛,缓缓握紧了腰间的铁尺。

  若真动起手来,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放走一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名蛮族头领似乎并未发现具体目标,只是疑惑地看了几眼,便一挥手,带着队伍继续向前奔驰,马蹄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风雪弥漫的黑暗中。

  直到确认蛮骑完全离开,众人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好险……”一名锦衣卫心有余悸。

  拓跋雄啐了一口:“这帮蛮子,鼻子比狗还灵!”

  “他们似乎是在执行巡逻任务,方向是往南……”

  柳如烟分析道,“看来,蛮族对后方也并不放心,巡逻很频繁。”

  林微望着蛮骑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

  刚才那惊险一刻,他不仅确认了蛮族与邪法有关,更重要的是,他通过天衍罗盘的微弱感应,察觉到那队蛮骑来的方向,天地气机的紊乱程度似乎更高,那晦暗的能量也更加活跃。

  “我们离目标,可能不远了。”

  他轻声说道,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接下来的路,要更加小心。”

  这一次短暂的遭遇,如同一个警钟,让所有人都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已经深入虎穴,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

  路途遥远,危机四伏,而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凶悍的蛮族,还有那隐藏在背后的、诡异莫测的邪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