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深潜者的交易,真实的代价-《次神1:新沪怪谈》

  林三酒的左手无名指,仍坚定地指向……

  那扇从未存在过的门。

  指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

  这是他全身唯一还能自主控制的部分。

  身体半跪在控制室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膝盖压出深痕,右手撑地维持平衡。胸口伤口渗着幽蓝电弧,皮下电路如寄生藤蔓缓慢游走。左眼银雾几乎要溢出眼眶,却被他死死按住。

  而他的意识,已穿过那道数据裂隙,坠入镜中。

  ……认知走廊出现了!

  时间感开始错位:现实中的心跳声延迟了0.3秒才传入耳中;镜中走廊的脚步声却先于他迈步响起。

  两侧全是镜子,每一面都映出一个小雨。她坐在光斑里,低头折纸鸟,动作轻柔得像怕弄碎什么。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嘴角动了动。

  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神经突触间生成——“哥,你要先杀死自己。”

  林三酒嘴角轻撇,没有回应。

  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小雨。

  可能是系统残留的数据残响,也可能是旧神设下的认知陷阱。

  就在此刻,现实中的地面传来轻微震动。

  阴影蠕动,修格斯从b-2通道尽头缓缓走出。

  他穿着油腻的围裙,手里举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悬浮着一抹淡粉色光点,形状如被撕碎的纸鸟翅膀,边缘微微脉动,像一颗微型心脏。

  “林小雨的灵魂碎片,要吗?”修格斯嗓音沙哑,带着海鲜摊主特有的市井腔调,“换你的黑豹形态——你最接近兽性的那部分。”

  林三酒左眼银雾翻涌,视野中跳出几行乱码:

  『频率匹配度98.7%|记忆共振源未知|实体存在性:未验证』

  假的,至少不全是真的!

  但林三酒知道,交易从不在乎真假,只看愿不愿意接受条件。

  身体一弓,骨骼发出脆响,皮肤瞬间覆上黑亮毛发——化作黑豹,利爪直接撕向修格斯咽喉!

  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未留下。

  可爪子穿过去了。

  修格斯如烟消散,只余一缕海腥味飘在空中。没有血,没有惨叫,仿佛刚才只是全息投影。

  黑豹落地,四肢绷紧。

  林三酒明白了:真正在谈判的,从来不是现实中的幻影,而是镜中那个提出“杀死自己”的声音。

  同一瞬,认知走廊两侧轰然裂开十二道门扉。

  每一个门后,都走出一个“林三酒”。

  “林三酒”——认知污染者。

  他们步伐整齐,如一台精密机器的不同零件,缓缓围拢成圈。

  镜中小雨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近乎残忍:“他们都是你。每一个世界留下的你,存在于不同时间线,每一次死掉又爬起来的你。要救我……就得让这些全部消失。”

  林三酒的大脑正经历典型的跨维度认知解耦:现实躯体仍绑定于原始记忆基态(灵能贷签约时刻),而意识主体已深度嵌入镜界拓扑结构。两套感知系统并行运行,导致自我表征模型因世界线投影重叠而崩溃——他无法确定“此刻的我”究竟属于哪一条未闭合的时间支路。

  他看向现实中那只半跪撑地的手。

  皮下蓝光游走,契约的伪足根须疯狂抽搐。这具身体记得焦爷的炒饭、老陈的机械臂、小雨塞来的纸鸟。

  镜中的十二个他,每一个也都记得。

  哪一个才是原始版本?

  或许根本没有“原始”。

  活棺材不止十三个。

  林三酒的每一次重生、每一次妥协、每一次转身、每一次为了活命而出卖他人的时刻,都在某个数据角落留下了一个“未完成的副本”。

  系统将它们封存,如今尽数释放……

  这不是战斗……而是某种意义的清算!

  慢慢抬起右手,林三酒摸向贴身口袋。

  指尖触到一张纸鸟,边缘磨损严重,背面铅笔小字:S-07。这是刚才从通风管飘落的那只,也是唯一能证明小雨曾存在的物证。

  他捏紧它,力道大到几乎揉烂。

  “所以你说的代价……”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不是给我选择。是要我自己决定,哪个我该死。”

  ——可没人听得懂这种逻辑语言!

  十二个林三酒静止不动,锈铁册举得笔直,像十二座墓碑。

  回忆汹涌而至:

  第一个世界,他被人追到楼顶,跳下去时想的是“我不能死在这里”;

  第二个世界,他在规则怪谈里装傻充愣,只为多活一天;

  第三个世界,他向系统举报了一个藏匿逾期者的庇护所,只因对方欠的债比他还多。火焰吞没哭喊声时,他对自己说:“这只是任务。”

  每一次,林三酒都成功说服自己:“这只是任务,我只是在还债。”

  可如今,这些债成了锁链,把他钉在这圈中间。再睁开眼时,看向镜中的小雨——她仍在折纸鸟,动作极慢。

  “如果我把他们都杀了……你会回来吗?”

  小雨停下动作,抬头凝视林三酒。

  女孩面色平静,嘴唇微动:

  “你会变成真正的空壳……但我会看见你!”

  这句话剖开林三酒的最后一层防御。

  林三酒知道小雨在骗他,或者没骗,但这已不重要——他必须选。

  ……缓缓“站起”!

  不是用腿,而是用意志将意识从跪姿拔起。现实中,他的膝盖仍在痛,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左眼银雾几乎失控。

  闪现一行提示:

  『当前世界编号:活棺材#13|实验进度:97%』

  又是97%。永远卡在这里。

  他扯了扯嘴角,笑了。

  “你们知道社畜最讨厌什么吗?”他对着十二个自己说,“加班不算完,还得自己写报销单。”

  话音落下,他猛地将手中纸鸟拍向胸口——正压在那片灼热的青铜印记之上。

  嗡——!

  空间剧烈扭曲,所有人全部五官错位。

  镜面开始剥落,如墙皮般大片脱落,露出其后的黑色虚空。十二个林三酒同时抬头,眼神首次出现波动。

  林三酒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亲手终结每一个“自己”,一个都不能留。

  他迈出第一步。

  脚尚未落地,耳边响起冰冷系统提示:

  『检测到高危操作|是否确认执行:自我格式化?』

  『警告:此操作不可逆|所有记忆锚点将永久清除』

  林三酒抓住最近的那个校服版自己。

  对方没有反抗,只是轻轻把空相框递过来——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接过相框,双手一掰——咔嚓!

  第一道裂痕从镜面中央向下蔓延。

  就在他即将捏碎相框的刹那,一股熟悉的气味穿透现实与镜界的屏障,悄然弥漫开来。

  咸。

  微焦。

  带着若有若无的辣油香——是焦爷的熵增汤。

  林三酒的动作顿住了。

  手指悬在半空,相框未碎。

  十二个他同时转头,望向镜外。

  镜中小雨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那气味越来越浓——是青铜纽扣与焦爷围裙上的汤渍共振产生的熵增波。他知道,焦爷一定又在面馆后巷,守着那口从不熄火的锅。

  但林三酒不能回头去确认。

  当然更不能停。

  因为一旦停下,就再也迈不出第二步。

  左手无名指,仍指向那扇不存在的门。

  而他的意识,悬在毁灭与清醒之间,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