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把我当小孩子吗?-《从冷宫爬出来那天,她马甲爆了》

  他一路回敬安苑,三盏灯还亮着。

  宁昭仍坐在门槛,手里托着茶盏,像从一开始就没动过。

  她抬眼看陆沉:“可收?”

  “可收,今晚他们空放两手,一个用车一个用人,都没用东西。说明真东西还在他们手里,路才是要紧的。”

  “那就把路堵上。”

  “堵不完的,我们能做的只有收口。”

  “哪口?”

  “北仓的东侧小井,白天没人注意它,夜里能出人。”

  “我不去园子了,我在门口坐到子时。”

  “你困了就进屋,我回时敲三下。”

  “堂堂陆大人还真是好笑,每次都做这种约定,难道把我当小孩子吗?”

  “不是吗?”

  子时前,北仓东侧小井果然有动静。

  井口拴着一根细绳,绳尾在井壁上磨出一圈浅浅的痕。

  先上一只小布包,轻得像空的,再上一只,沉一点。

  第三只刚到井沿,井口上忽然落下一枚黑签,把布包死死钉在井沿。

  绳尾一紧,井下的人猛地往回夺,被第二枚黑签封住退路。

  几息之后,一道影子被生生拖上来,落在井台边,吐了一口水,抬头就是一把灰。

  陈戈侧身避开,陆沉上前半步,手腕一扣,扣在来人喉下凹。

  他声音很小:“别动,上来慢点。”

  井里又有轻响,像有人触了壁。

  暗处两名桩齐落,把口子封严。

  陆沉这才俯身扯开第三个布包,里面是“御”字半成片,砂眼细,边角打磨得像新骨头。

  他把片收进白匣,抬眼看那人:“左闲在哪?”

  那人抿嘴不语,陆沉没逼他,继续问道:“你今天从哪儿沾到漆?”

  那人的眼皮轻轻抖了一下,陆沉便知道自己问对了。

  他朝陈戈一点头:“人带走,明早殿上再问。”

  夜风里,他站在井边,隔着一座宫城,能看见敬安苑那三盏小灯还亮着。

  灯下的人一直没动,像守在一桩很简单的事情上:等。

  他回去时,还是敲了三下。

  门一开,宁昭站起来:“你回来了。”

  “回来了。”

  他把白匣放在案上。

  “今晚只收了半只“御”,还差一片。”

  “差一片也够。”

  宁昭给他倒茶。

  “明早把“漆”和“井”放在一起说,谁心虚谁就会先开口。”

  “嗯。”

  他接过茶,喝了一口。

  “你手还疼吗?”

  “不疼,你呢?”

  陆沉没回复,她把拨浪鼓取下,挂回床头。

  “休息吧,我给你守门。”

  “好。”

  窗外天色微白,第一声更鼓远远传来,又是对簿的一天。

  案不会一口气结,但网已经收紧了一寸。

  剩下那一寸,要么落在“左闲”,要么落在“给他开门的人”身上。

  快天亮时,青棠匆匆回报:“娘娘,园子桂树下有人留了纸条,写了您的名字。”

  宁昭接过,指尖一烫。那三个字写得太熟,像十年前那一夜火光里的人回头叫她。

  她把纸合上,声音很轻:“告诉陆沉,我们一起去。”

  “现在去吗?”

  青棠问道。

  “对簿之后,白天走,走明路。”

  她把纸藏进袖里,按了按鼓沿,让它不响。

  她知道,这一笔该落到白日里,落到所有人面前。

  卯初,寿宁宫。

  殿上摆了四样证物:一是北仓井口拉上来的半片“御”字木片。

  二是北仓门钉上的新漆屑。

  三是顺福宫“修门沿”的夜间登记簿。

  四是香房的小瓶。

  太后挨个扫过一眼:“说吧。”

  陆沉直言直语道:“遵命,我先报结论。”

  “第一,井口木片和我们前几日收的半成“御”字能对上,是同一批。”

  “第二,门钉上的新漆和顺福漆库用的是同一桶。”

  “第三,“修门沿”那晚,借香的小瓶里拌过薄荷露,用来压桂皮味。”

  “这三件事连在一起,说明昨夜北仓的开门,和顺福宫有关。”

  太后点了点头,似乎默认了陆沉的说法。

  “既然如此,谁开门?”

  昨夜抓来的瘦内侍跪在殿心,陆沉问道:“你开没开?”

  瘦内侍皱眉咬牙,及其不自然:“开了,亥末到子初,签子从顺福后巷来,我照签办事。”

  “签是谁递的?”

  瘦内侍抬头看了一眼檐下:“御前行走……黎公公。”

  殿里静了一瞬。

  黎恭出列行礼,不同于那内侍,他的口气很稳。

  “太后,奴才承认当夜经手签,也在场,但路线不是我定的,开门也不是我亲自做的,奴才认失职,不认通敌。”

  陆沉不绕弯,把夜登记簿摊开。

  “这张“修门沿”是你签的,借香簿上也是你批的“准”,两张纸用的是同一瓶墨,你在场这点坐实了,现在问第二个问题,时辰谁定的?”

  黎恭沉默。

  掌香姑姑跪着开口:“借香按规矩要过行走签,我只认章不认人。”

  太后敲案:“从今天起,要认人,那晚你亲手发瓶没有?”

  掌香姑姑点头:“发了。”

  陆沉把骨哨放到案上。

  “这个从御花园桂树缝里找到,哨身刻着“乙丑夜”。”

  “十年前,有人用它联络。昨晚左闲把一个名字写在白盘上,也按了手印。我们不会只听他一面之词,所以才把漆、井、账、人证一并拿来。”

  太后看向黎恭:“你再说一遍那晚的时间、路口、接应,谁安排的?”

  黎恭抬眼,仍旧执拗:“奴才认经手,不认指使。”

  太后收住表情:“好,那就换个问法。把那晚在你手上过签、跑腿、抬匣的人都带上来,当殿对。”

  两名顺福漆库打杂、赵勇、香房小内侍一字跪下。

  陆沉逐个问,句句直接:“你们抬过空匣没有?”

  打杂甲:“抬过。从顺福后巷到北仓口。谁让抬的是行走签上的名字。”

  “是谁点名?”

  打杂乙犹豫一下:“是……黎公公。”

  陆沉转向赵勇:“门钉的新漆是不是你抹的?”

  赵勇额汗直落:“是,我照签子干活。那晚人多催得紧。”

  太后看回黎恭:“你还要不要补一句?”

  黎恭沉住:“奴才只认经手,不认与左闲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