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真当我是傻子吗?-《从冷宫爬出来那天,她马甲爆了》

  午前没多久,缉司快人又回了两趟。

  第一次带回书铺小掌柜的口供:他认“左爷在南市北巷”,第二次带回一截竹筒,筒里一张薄纸,字不多,写得直白:

  “三更,御道井边,换账,左”

  宁昭把纸摊开,抬眼看陆沉:“今晚又要跑。”

  “是要跑,但这回不换账,换人。”

  “怎么换?”

  “他要账,我给他人。”

  “把昨夜掌香带出来,放在井边,让他见,人一露头,缉司四角收口。”

  宁昭想了想:“他若不上钩呢?”

  “那就换第二道。”

  “你在井边“疯”一场,把人都吸过去,人一多,左闲必须换地方,他一换,我们就跟。”

  “呵,真当我是傻子吗?想疯就疯……成,那就期待我的发挥吧。”

  陆沉看她一眼,语气很直:“事成后就回我身后,别跑远。”

  “好,我听你的,陆大人。”

  夜来得很快,三更前,御道井边已经有人影徘徊。

  宁昭穿红衣,发间只插那支细簪,站在井台上,像个讲古的疯子:“井里有一枚小印,掉了好多年,我来找它。”

  围的人越来越多,窃语从四面来:“她又疯了。”

  “这回疯得像真的。”

  又有人小声说:“她手里那鼓,到底是个是什么玩意?是不是个号?”

  拨浪鼓“咚”的一声,井沿回响。

  宁昭弯腰,往井里照了一眼,忽然抬头对着人群笑:“你们别挤,别把自己也掉下去。”

  她话一落,井口对面黑影一晃,有人极快地把一只小包丢向井边,像是要试探。

  包刚落地,四角短笛同时响起,“叩叩”两声合音。

  黑签穿夜而来,往投包的方向钉去。

  对方身法极快,一滚一窜,避开了第一波,却被西侧的暗桩从背后封住退路。

  “到。”

  陆沉的声音不高,却稳。

  那影见势不妙,丢下一句话:“左爷让你们别追……”

  话没完,人已经被按倒,宁昭站在井口,目光越过人群看向更远的暗处。

  那处暗里,像有另一道更轻的影,来过,又退了。

  “没在井边,他在巷顶。”

  “我知道。”

  陆沉从井台下绕上来,站到她身后。

  “他看我们忙不忙,我们越忙他越慢。”

  “那我再玩一会。”

  宁昭把拨浪鼓举高,冲着井口“咚咚咚”敲了三下。

  围观的人被她逗得一静,随即又乱成一团。

  趁着这点乱,陆沉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巷顶的阴影里。

  那里确实有一线细微的动静,一枚极小的灰点落下来,像有人在屋脊上轻轻一掸袖。

  他不动声色,低声道:“收第二圈,别急。”

  宁昭听见,笑了一下,声音不高:“我无所谓啊,你叫我别急,我就不急。”

  风从井口上来,带着一点凉。

  她忽然停住,把拨浪鼓塞回腰间,像无事人一样坐到井台边。

  “我累了,坐一会。”

  陆沉站在她背后半步,眼光盯着那线暗影。

  暗影像是听见什么似的,终于缓缓移开了一寸,又一寸,试图离场。

  屋脊另一端,陈戈的短笛已含在唇边,只待一声“叩”。

  左闲若在城里,这一刻就该露半个边。

  他露或不露,都算数,下一笔,已经提在他们手里。

  回宫后,寿宁宫一早便传口谕:午后再对。

  消息一出,顺福宫那边先动了。

  掌香姑姑求见太后,把“借香簿”补了几页,称“昨夜借香是为换新瓶,怕旧瓶混味”。

  内侍来回跑了两趟,风声越传越杂。

  辰时刚过,敬安苑门口来了两拨人。

  第一拨是御前送来的,说皇帝问安,捎了两包糕点。

  第二拨是顺福宫的内侍,借口“问前日要香可还需要”,站在门外不走。

  宁昭只让青棠把糕点分给守门,顺福宫的内侍一句“娘娘是心细人”刚说出口,她笑了一下。

  “我并不心细,我只是闻得出味,回去吧,你们姑姑手上味重,先洗干净再出门。”

  内侍吃了闷亏,灰溜溜退走。

  午前,缉司来人通知:南市旧书摊封了,掌柜不见。

  城门口也报:有一名脚踝带线痕的男子凌晨出北门,走得十万火急,像逃跑一样。

  “他把线剪了尾巴。”

  宁昭对白墙轻声说了一句,自嘲似的笑了笑。

  “可惜,我们只捉到尾巴一截。”

  午后殿上,对簿如期。

  陆沉把南市取来的纸浆、木片与昨夜井边投包者口供一并呈上。

  书摊是换料点,香房是掩味口,顺福宫后巷走夜路,“照准簿”在乙丑至丙寅间被人动过手。

  太后听完,问了一句:“主使呢?”

  “还差一口气,但路已经缩窄,只剩两处,顺福宫或御前行走之手。”

  殿里一静,黎恭欠身道:“缉司若要看签、看交接簿,奴才奉陪。”

  宁昭站在右侧,没看他,只看太后:“娘娘,借我一页纸。”

  太后点了点头。

  宁昭落笔写下三行字:乙丑借抄、丙寅回清、顺福夜路,她把纸折一折,递给内侍。

  “劳烦送御前,请他看“三处同指一人”,要不要避嫌,由他定。”

  这话很直截了当,太后看了她一眼,没阻止。

  殿外风进殿,压住了窃语。

  议散后,回廊空了半边。

  陆沉走在前,脚步没停,宁昭跟在后头半步,出殿才喊住他。

  “我说一句,多的也不说。”

  他回身看她。

  “你若觉得我碍你,就说,我能退一步。”

  “我从未觉得碍,是有人拿你做幌子。”

  “那我就更要站在明处,让幌子不好用。”

  两人对视一息,陆沉开口道:“今晚有事。”

  “我在院里,除非你敲三下。”

  “好。”

  当晚宫里平静得出奇。

  顺福宫没动,御前也没动。

  到了戌时,缉司那边忽有急报:押在地牢的书铺小掌柜死了,口鼻有药味,像是自尽。

  陈戈连夜把值守按下去,查到一名送水的内监有疑,手背有针孔。

  “动手的人在狱外,不是左闲,是能出入内廷的人。”

  消息压到亥时末,寿宁宫终于传话:明日卯时,太后亲对御前与顺福两边的账。

  此话一出,整个宫像拉紧的弦,谁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