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相应惨死-《败军孤魂起,我成为游牧噩梦》

  莽古尔泰的惨死,如同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浇在每一个八旗将士的头顶,短暂的胜利狂热被彻底扑灭,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悲怆。

  然而,努尔哈赤那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愤怒和玉石俱焚的疯狂,却不容许这架已经濒临散架的战争机器停下。

  复仇!不惜一切代价复仇!这成了努尔哈赤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短暂的混乱和悲愤之后,八旗军拖着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身躯,在努尔哈赤的强令和督战队的钢刀驱使下,继续向前,逼近了沈川撤退后据守的第二道戍堡集群。

  这道新的防线,依托的是一条名为“野狐河”的支流,规模比乌尔逊河防线更大,戍堡数量更多,分布也更加密集。

  远远望去,灰色的堡垒星罗棋布,如同生长在河岸边的钢铁苔藓,沉默地注视着来犯之敌。

  刚刚经历血战、折损大将的八旗军,面对这仿佛无穷无尽的堡垒群,一股发自心底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再次弥漫开来。

  但努尔哈赤已经不管不顾了。

  “进攻!踏平它们!用沈川的人头,祭奠莽古尔泰和所有战死的英魂!”

  努尔哈赤的声音嘶哑,眼中布满了疯狂的血丝。

  首先被推上这血肉磨盘的,是努尔哈赤的养子,被誉为“巴图鲁”的猛将——扈尔汉。

  此人身经百战,早在当年的漠北浑河血战中便已崭露头角,以其悍勇无畏着称,是努尔哈赤极为倚重的心腹大将之一。

  此刻,他受命率领正黄旗最精锐的重甲步兵,负责主攻野狐河防线中段一座名为“锁河堡”的核心戍堡。

  锁河堡比之前遭遇的任何一座戍堡都要高大坚固,墙体明显更厚,堡顶不仅架设着神武大将军炮,还有数门威力巨大的臼炮(冲天炮),黑洞洞的炮口如同巨兽的眼眸,俯瞰着下方。

  扈尔汉身披三重厚重铁甲,手持一柄沉重的狼牙棒,站在进攻队列的最前方。

  他望着眼前这座巍峨的堡垒,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为父汗、为兄弟复仇的熊熊怒火。

  “巴图鲁的勇士们!随我破堡!让汉狗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女真勇士!”

  扈尔汉高举狼牙棒,发出震天怒吼。

  “杀!!!”

  在他的带领下,数以千计的重甲步兵,顶着守军零星的火炮试探性射击,开始向锁河堡推进。

  他们吸取了之前的教训,队形更加分散,速度更快,试图用最快的速度接近堡墙,减少在开阔地的伤亡。

  然而,沈川精心构筑的防线,岂是那么容易突破?

  当扈尔汉的前锋进入两百步距离时,锁河堡及其左右两座辅堡,镇河堡、固河堡的炮火,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轰!轰!轰!轰!”

  这一次,汉军的炮火指挥显得更加精准和协同。

  三门大将军炮发射的实心弹丸,并非瞄准密集人群,而是精准地砸向进攻队列的关键节点和可能隐藏军官的位置。

  而更令人胆寒的是那几门臼炮!

  只见锁河堡顶腾起一股浓烟,一枚巨大的开花弹(爆炸弹)拖着黑烟,划着高高的抛物线,越过冲锋的步兵头顶,精准地落在了扈尔汉中军后方约五十步的区域!

  “砰——轰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火光冲天,剧烈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预置的碎铁、铅块,如同死亡风暴般向四周席卷而去!处于爆炸中心附近的十余名八旗精兵,瞬间被撕成碎片,稍远一些的也被冲击波掀飞,或被飞射的破片打得千疮百孔,非死即伤!

  这仅仅是开始!

  镇河堡、固河堡的臼炮也相继开火,开花弹接二连三地在八旗进攻队列中炸响!

  每一团火球的腾起,都意味着一个死亡区域的诞生。

  这种面杀伤武器,对于密集冲锋的步兵而言,是毁灭性的打击。

  八旗军的攻势为之一滞,伤亡惨重。

  扈尔汉目眦欲裂,他挥舞着狼牙棒,怒吼着:“不要停!冲过去!他们的火炮装填慢!冲过去就是胜利!”

  他身先士卒,冒着不断落下的炮弹和如雨点般射来的铳弹,继续向前猛冲。

  他的勇猛感染了周围的士兵,残存的八旗兵再次鼓起勇气,嚎叫着跟上。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进入这个距离,堡垒墙上的中型火炮和火铳火力全开!

  佛朗机炮速射的霰弹,燧发枪持续不断的齐射,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之墙。

  不断有士兵中弹倒下,但扈尔汉和他亲率的巴牙喇亲兵,凭借着超人的勇武和厚重的甲胄,硬生生冲过了这道火线,逼近到了锁河堡墙根下三十步之内!

  “架云梯!登城!”

  扈尔汉喘着粗气,声音因为激动和疲惫而颤抖。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指挥士兵架设云梯,准备做最后冲刺的瞬间——

  锁河堡顶,那门一直沉默的,口径最大的神武大将军炮,炮口微微调整,瞄准了下方这群最为显眼、聚集在扈尔汉身边的敌军精锐!

  负责指挥火炮的,是沈川麾下最优秀的炮队百户之一黄照阳。

  他冷静地测算着距离和角度,等待着最佳时机。

  就是现在!

  “放!”

  黄照阳猛地挥下手中的令旗。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炮响都更加沉闷、更加巨大的轰鸣,震撼了整个战场!炮口喷出的火焰长达数尺,浓烟滚滚!

  一枚沉重的实心铁球,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无可匹敌的动能,径直射向扈尔汉所在的位置!

  扈尔汉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机,他下意识地想要侧身躲避,但人的速度,又如何快得过出膛的炮弹?

  “噗——”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血肉碎裂和骨骼崩断的闷响!

  那枚炮弹,不偏不倚,直接命中了扈尔汉的胸膛!

  他胸前那足以抵御寻常刀箭火铳的三重厚甲,在这毁灭性的打击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洞穿、撕裂!

  炮弹去势未减,带着扈尔汉的上半身向后飞起,而他的头颅,则在巨大的冲击力和旋转力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西瓜,瞬间与躯体分离,炸成了漫天血雾和碎片!

  无头的尸体在原地僵立了片刻,才沉重地倒下。周围他那些忠心耿耿的亲兵,被这骇人一幕惊得呆若木鸡,随即发出绝望而悲愤的嘶吼:

  “扈尔汉额真!!!”

  努尔哈赤麾下又一员功勋卓着、勇猛绝伦的养子、大将,就这样,在汉军犀利无比的火炮之下,死无全尸!

  扈尔汉的战死,如同在八旗军血淋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但努尔哈赤的疯狂并未停止,他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继续将手中最后的筹码推向牌桌。

  紧接着,另一位开国五大臣之一的元老,以勇力着称的额亦都,接过了进攻的指挥棒。

  额亦都年事已高,但依旧骁勇,他亲自披甲上阵,率领镶黄旗的精锐,对锁河堡发起了更加疯狂的进攻。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登城阶段。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后,八旗兵终于再次将云梯架上了锁河堡的墙头。

  额亦都身先士卒,手持大刀,冒着如雨的箭矢和滚木礌石,怒吼着向上攀爬!

  “老将军小心!”

  身边的亲兵惊呼。

  额亦都恍若未闻,他年轻时便是以登城先登闻名,此刻虽老,雄风犹在。

  他灵活地躲开砸下的石块,挥刀格开刺来的长矛,竟然第一个跃上了锁河堡的墙垛!

  “建州的巴图鲁上来了!杀!”

  额亦都须发戟张,怒吼声响彻墙头,试图震慑守军,为后续登城的士兵打开局面。

  然而,他面对的不是惊慌失措的守军,而是沈川精心训练,纪律严明,早已严阵以待的汉军精锐!

  就在额亦都双脚刚刚踏上垛口,立足未稳之际,早已等待多时的十几名汉军长枪手,在基层军官的一声令下,同时暴喝突刺!

  “杀!!”

  十几条带着倒钩的精铁长矛,如同毒蛇出洞,从不同的角度,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刺向了额亦都!

  额亦都挥刀格挡,劈开了两三支,但他毕竟年迈,动作慢了一线,又是身陷重围,如何能挡住这四面八方、配合默契的致命合击?

  “噗嗤!噗嗤!噗嗤!”

  至少七八支长矛,几乎同时刺穿了他身上的重甲!矛尖深深嵌入他的胸膛、腹部、肋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被钉在了半空中!

  额亦都身体猛地一僵,大刀“哐当”落地。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密密麻麻的矛杆,鲜血如同泉涌般从伤口和口中喷出。

  “你……你们……”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涌出。

  那十几名汉军长枪手同时发力,怒吼着将长矛向前猛地一送,然后狠狠向下一掼!

  额亦都那雄壮的身躯,被硬生生从垛口上挑飞起来,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带着七八支深深嵌入体内的长矛,从数丈高的墙头重重摔落下去,砸在下方拥挤的八旗兵人群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后金元勋,未来满清五大臣之一的额亦都,就此殒命,被乱矛刺死于城墙之上!

  锁河堡下,八旗军的士气,随着扈尔汉被炮决、额亦都被刺死,彻底崩溃了。

  残存的士兵再也无法承受这如同无底洞般的伤亡和名将接连凋零的打击,如同潮水般溃退下来,任凭军官如何呵斥砍杀,也无法阻止。

  努尔哈赤在中军,眼睁睁看着养子扈尔汉被炸得尸骨无存,又亲眼目睹老臣额亦都被乱矛刺死、挑落城头,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马鞍。

  “大汗!”

  左右亲卫惊呼上前。

  努尔哈赤推开搀扶他的手,死死盯着前方那座如同吞噬了无数八旗勇士生命的巨兽般的锁河堡,以及后方那依旧望不到边的戍堡集群,眼中疯狂、愤怒、悲痛、绝望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他赢了么?他推平了第一道防线。

  可他输了,输掉了莽古尔泰,输掉了扈尔汉,输掉了额亦都,输掉了上万八旗最宝贵的核心精锐……

  而沈川的防线,依旧坚如磐石,深不可测。

  战争,还在继续。但胜利的天平,早已倾斜。

  八旗的鲜血,似乎永远也无法填满这漠南草原上,一道道由戍堡构筑的,冰冷的钢铁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