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血色大地3-《败军孤魂起,我成为游牧噩梦》

  距离宁远城外二十里的八旗营帐内,端坐着各旗的贝勒、额真们。

  他们冷漠地注视着那些刚剃发易服的汉人,如同牧人清点着自己的羊群。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征服的必要步骤,是削弱汉国统治基础、壮大自身实力的有效手段。

  这些被剃发易服的百姓,马上会成为他们屯田的农奴,攻城的炮灰,或者被赏赐给有功将士为奴。

  一名正黄旗的甲喇额真策马缓缓走过人群,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衣衫单薄的新“包衣”,对旁边的副手说道:“看清楚,这就是尼堪(建奴对汉人的蔑称)的本色,

  没了那身衣服,没了那点头发,他们什么都不是,

  大汗的智慧,就是要打掉他们那点可怜的念想,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他的副手,一个满脸疤痕的悍将,咧嘴笑道:“额真说得是,等打下了宁远城,里面的财货和女人,才是大餐,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他们的对话,清晰地传到了附近一些被俘百姓的耳中,却引不起任何波澜。

  极度的恐惧和巨大的羞辱,已经耗尽了他们大部分的情感,只剩下麻木的空洞。

  一些人眼神涣散,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这具受尽凌辱的躯壳。

  孩子们紧紧依偎在父母身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地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令人战栗的恶意。

  雪花渐渐变得密集,覆盖了地上的血污,覆盖了散落的黑发,试图掩盖这人间惨剧的痕迹。

  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那数万人汇聚而成的、无声的绝望,却无法被掩盖。

  宁远城高大的城墙轮廓,在纷飞的雪花中若隐若现,对于这些城外的百姓而言,它曾经是希望的象征,此刻却如同遥不可及的彼岸。

  此时在宁远城内,守军们站在冰冷的垛口后,远远望着城外各处升起的浓烟,拳头紧握,目眦欲裂。

  他们能听到风中隐约传来的哭喊,能想象到同胞正在遭受的苦难,却因军令和实力对比,无法出城救援。

  这种无能为力的愤怒和屈辱,与城外百姓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化为对即将到来的攻城战的、更加决绝的意志。

  建奴,用刀锋和剃刀,在宁远城下,精心营造了一座恐惧与绝望的炼狱。

  他们不仅要夺取城池,更要碾碎这片土地上人们的精神脊梁。

  “大汗来了!”

  就在这时,营地内响起一阵惊呼。

  营地内响起的惊呼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篝火映照下的喧嚣。

  正围着酒肉谈笑的贝勒、额真们猛地起身,将手中的酒碗、肉骨往地上一摔,甲叶碰撞着跪伏在地。

  栅栏外看守的旗兵们单膝跪地,头压得极低,玄色棉甲上的雪沫子簌簌掉落;

  连那临时栅栏里的汉人百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缩,麻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他们虽未见过这位“大金大汗”,却从旗兵们的狞笑声里、从同胞的尸骸上,早听过无数次这个带着血腥气的名字。

  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积雪的冻土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努尔哈赤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马鬃上系着五彩的流苏,雪落在他的貂皮大氅上,竟似不敢融化。

  年过五旬的脸上刻着深如沟壑的皱纹,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草原上捕食的苍狼,扫过之处,连篝火的火苗都似要矮上三分。

  身后跟着的代善、莽古尔泰、黄台吉、阿济格四人,皆是一身打满潼钉铠甲,甲片上的狼头、蟒纹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四人垂手而立,目光紧随努尔哈赤,不敢有半分逾越。

  “都起来吧。”

  努尔哈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汉语说得算不上流利,却字字清晰。

  他勒住马,目光首先落在了那片临时栅栏上四百多个剃发易服的汉人,像被冻僵的羔羊挤在一起,蓝色的破布上沾着雪、血和泥污,脑后那一小撮头发在寒风中乱晃,丑陋又滑稽。

  代善上前一步,躬身道:“父汗,这是今日从柳家堡、李家洼一带押来的尼堪,都已剃发易服,没一个敢反抗的。”

  他说出口时,眼神里满是不屑,仿佛在说一群不值一提的牲口。

  努尔哈赤没说话,只是缓缓策马走到栅栏边。

  一个刚被强行剃了发的老汉,因为冻得实在受不了,瑟缩着往栅栏边靠了靠,恰好迎上努尔哈赤的目光。

  那目光太冷了,像冰锥子扎进骨头里,老汉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连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反抗?”

  努尔哈赤突然笑了,笑声低沉,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

  “他们配吗?”

  他抬起马鞭,指了指栅栏里的百姓,对身后的贝勒们道,“你们看,这就是尼堪,断了他们的头发,

  扒了他们的衣服,杀了他们的男人,抢了他们的女人,他们就只剩这点出息了。”

  “哈哈哈哈——”

  努尔哈赤的话立马引来四周一阵笑声。

  莽古尔泰是个急性子,握着腰间的刀柄,粗声粗气道:“父汗,跟这些贱骨头废话什么!

  明日攻城,直接把他们赶到前面去,让他们替咱们挡箭!

  宁远城的火炮再厉害,总不能对着自己人打吧?”

  他说这话时,眼睛都没往栅栏里看,仿佛那些不是人,而是一堆可以随意丢弃的柴火。

  黄台吉却比莽古尔泰心思细些,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兄长宽心,父汗早有妙计。”

  他转向努尔哈赤,语气恭敬:“父汗,这些尼堪若只是用来挡箭,未免太浪费了,

  往后八旗各部旗丁的庄子,缺的就是种地的包衣,打下宁远城,立功的将士们,也得有奴才赏赐。

  不如这样,明日攻城,先让年轻力壮的尼堪冲在最前面,扛着云梯去撞城门,能活下来的,就拉回咱们的庄园劳作,

  活不下来的,正好填了护城河,省得咱们八旗子弟去送死。”

  努尔哈赤缓缓点头,目光扫过栅栏里那些年轻汉子,他们有的低着头,眼神空洞;

  有的死死咬着牙,眼底藏着恨意,却不敢有半分动作。

  “黄台吉说得对。”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咱征服一片土地,就要把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都变成咱们的奴才,让他们种地劈柴输送物资,只有这样,我大金才会长久。”

  他顿了顿,马鞭指向远处的宁远城,那座城池在夜色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城墙高大而坚固。

  “本汗最近看过一些汉人的书籍,发现他们历朝历代的皇帝,对这些尼堪太宽容了,导致随后自己衰亡时,往往都是他们率先发难。”

  努尔哈赤的语气变得严厉。

  “咱们大金,不学那一套,咱的规矩,是以八旗旗丁为主,非旗丁者皆是奴才,视为包衣为奴,

  这些尼堪,生是大金的奴才,死是咱们的鬼!

  他们的土地,是咱们八旗的牧场;他们的房子,是大金的庄园,他们的命,是八旗未来争霸天下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