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劝和-《败军孤魂起,我成为游牧噩梦》

  沈川率兵向永宁府进发的消息,很快传遍宣府各地。

  各地卫所士绅得此消息,当即被震慑的说不出话来,总兵张岑更是直接从怀隆道急速向永宁府赶来,意图阻止这场冲突。

  六月初十,永宁城外三十里,黑云压城。

  沈川勒住胯下战马,那匹来自河套的黑色骏马喷着灼热的鼻息,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他身后的两千五百东路官兵,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巨蟒,在官道上蜿蜒展开。

  枪矛如林,在惨白的烈日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队伍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味、尘土和淡淡血腥的气息。

  那是三天前校场上五百多颗人头浇灌入土后,依旧萦绕不散的肃杀。

  “报——”

  一骑斥候绝尘而来,马蹄卷起烟尘,奔至中军猛地勒住,马上的骑士滚鞍下跪,声音带着急促:

  “启禀大人!宣府总兵张岑张大人,率亲兵二百,已至前方五里处等候!”

  沈川眼底寒芒一闪,如同刀锋划破暗夜,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二百人?就想拦住我东路复仇的铁蹄?”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官兵耳中,引起一阵细微的甲胄摩擦声,那是战士们下意识挺直了脊梁。

  话音刚落,官道尽头烟尘大作。

  总兵张岑一马当先,他竟未着戎装甲胄,只穿了一身绛紫色麒麟补子常服,但纵马驰骋间,三军统帅的凛然威仪扑面而来。

  他单人独骑,竟直接冲至沈川马前不足十步之地,猛地勒紧缰绳!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在空中虚踏,带起的风扑打在沈川脸上。

  “沈指挥使!”张岑声如洪钟,目光如电,直射沈川,“未经军令,擅离防区,私调大军威逼府城!

  你可知,此乃形同谋逆的大罪?!速速收兵,本帅或可在朝廷面前为你转圜一二!”

  沈川缓缓抬起手中的军刀,古朴的刀身暗哑无光,却自有一股尸山血海中浸染出的煞气。

  刀尖遥指永宁城方向,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谋逆?范家伪造总兵府手令,派家丁冒充山匪,截杀我东路军卒近二百人,

  杨百户浴血奋战丢了一条胳膊!他们哄抬物价,囤积居奇,逼死治下百姓之时,总兵大人可曾亲临东路,问过他们一句……是否谋逆?!”

  张岑目光骤然一凝,他死死盯着沈川,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让周遭的亲兵都感到呼吸艰难。

  忽然,这位宣府最高武官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亲随,竟大步向前走了三步!

  这个距离,沈川身后的李通、安红缨等将领瞬间握紧了刀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本帅知你心中有恨!”

  张岑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只有沈川才能听出的复杂意味,既有警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范家所为,人神共愤,本帅亦深恶痛绝!但沈川,你看看这永宁城!”

  他抬手一指远方隐约的城郭轮廓。

  “城中不仅有范家五千私兵,还有宣府守军三千!

  你这两千五百儿郎,皆是百战精锐,是守卫国门的栋梁!

  就算你沈川勇冠三军,将士用命,血战破城,你手下还能剩下多少?!

  届时河套敌军闻讯来袭,我宣府边防洞开,东路靠谁来守?! 这千古罪责,你沈川一肩能担否?!”

  沈川嗤笑一声,笑声里淬满了北地的寒冰:“不劳总兵大人费心,沈某今日既来,便没想过活着回去,

  东路将士的血不能白流,治下百姓的冤屈必须血偿!今日就算拼尽我东路最后一兵一卒,也要让范家跟整个永宁府一起陪葬。”

  “糊涂!”

  张岑猛地提高声量,这次足以让前排的官兵都听得清清楚楚。

  “沈川!你枉为一军主将!你当那范建业为何紧闭城门,据守不出?他巴不得你攻城!

  只要你东路的兵卒倒在永宁城下,他立刻就能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参你一个拥兵自重、攻击府城、意图造反!

  到那时,你不仅是逆臣,你手下这些为你效死的儿郎,他们的家眷,都要被你牵连,世代背负叛贼之名!”

  “河套虽然光复,但漠南鞑靼部骑兵又在出现在河套边界,游骑屡屡犯边,

  沈川!国家危难之际,你要因私废公,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你要让这永宁城下,血流成河,让胡虏看我宣府内乱,拍手称快吗?!”

  沈川握刀的手依旧稳如磐石,但那深邃眼眸中的冰冷杀意,几不可察地微微闪烁了一下。

  边防,朝廷,大义……这些字眼如同无形的枷锁,缠绕而上。

  张岑敏锐地抓住了这瞬间的松动,再次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给本帅一个面子,也给朝廷,给这宣府防线一个机会!

  你即刻退兵回东路,本帅以项上人头担保,三日之内,必将给你一个满意的交道!”

  “总兵的面子?”

  沈川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刻骨的嘲讽与悲凉。

  “请恕末将直言,末将与您这不过二面之缘,你哪来的脸跟我提面子?”

  “末将尊重你,喊你一声总兵大人,但要不把你当回事,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岑瞳孔一缩,万万没想沈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张岑上任宣府总兵之后,对沈川的态度一直都边缘化,虽无旧怨,但也没什么同僚情谊可言。

  何况眼下沈川收复河套,声名显赫,若非朝廷有意打压,怕是此刻最少也是一个总兵职位。

  “大人要是没什么事,就请让开别挡道!”

  他话音未落,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黑马如同离弦之箭般暴起前冲,直撞向张岑!

  双方亲兵齐声惊呼,李通甚至已经拔刀出鞘半寸!

  却见沈川在战马即将撞上张岑的最后一刹那,猛地勒紧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而沈川手中军刀,已然如毒蛇般递出,冰冷的刀尖,距离张岑的咽喉,只有一寸之遥!森寒的刀气刺激得张岑颈间寒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