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道心初凝-《诡则禁区》

  程凡只觉一股温暖而浩瀚的力量涌入身体,迅速滋养着他干涸的魂源,修复着那些细微的裂痕。

  更神奇的是,这股力量仿佛具有灵性,将他魂海中玄玑的守护剑意、蚀星战体的本源、左臂混沌气旋的波动,乃至那漆黑种子的残留气息,都轻轻地梳理、安抚,使其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待融合的平衡状态。

  与此同时,周围九块石碑,连同中央的白玉方尖碑,同时亮起柔和的光芒。

  九种截然不同却同样恢弘浩大的道韵弥漫开来,交织成一个独特的领域,将程凡笼罩其中。

  大殿内的景象开始模糊、变化,程凡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感悟空间。

  时间,仿佛在这里变得缓慢。

  悟道之境,无天无地,无我无他。

  程凡的意识仿佛悬浮在一片混沌初开的虚空之中,四周环绕着九颗颜色、气息各异的星辰。

  那正是九碑道韵的显化。

  暗金色的玄戈星辰,散发着斩破一切阻碍的极致锋芒与锐意,代表着最纯粹的攻击与开拓之道。

  土黄色的戍卫星辰,沉凝厚重,诠释着绝对防御与守护的真谛。

  青铜色的天工星辰,结构精巧变化无穷,是造化与炼器、阵法的极致。

  翠绿色的御灵星辰,生机盎然又蕴含自然伟力,统御万物生灵。

  银白色的洞察星辰,明察秋毫,窥探虚实,破妄见真。

  深蓝色的归藏星辰,深邃如海,纳万物于一粟,藏变化于无形。

  赤红色的辟易星辰,炽烈霸道,诸邪退避,万法不侵。

  橙黄色的薪火星辰,温润平和,却蕴含着传承不灭、文明延续的永恒力量。

  乳白色的启明星辰,光芒不烈,却仿佛能照亮一切迷途,指引前路方向。

  而在这九星环绕的中央,是那道白玉方尖碑所化的、仿佛蕴含开天辟地第一缕光的裁定之光。

  程凡的意识沉浸其中,开始以自身为参照,去感悟、去对照。

  他首先触及戍卫星辰。

  玄玑的守护剑意与之共鸣最为强烈。

  但很快他发现,玄玑的守护,更侧重于守护身后,是一种被动的、牺牲的、悲壮的守护。

  而戍卫之道,更加宏大,是守护此方天地,是主动构筑防线,是御敌于外的从容与坚定。

  他的理解开始深化,守护不仅仅是剑与盾,更是一种立场,一种领域,一种此路不通的规则!

  接着,他的意识流向归藏星辰。

  他体内驳杂的力量——蚀星之力、混沌之气、战魂烙印,甚至那漆黑种子的残留气息,不正是需要归藏与统合吗?

  归藏之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不是简单的融合,而是理解各自特性,将其纳入一个更大的、有序的体系之中。

  他尝试以自身意志为核心,构建一个内在的力量框架。

  混沌气旋的归墟特性,与辟易星辰的驱邪破法有共通之处,但更加本质。

  蚀星之力的侵蚀与适应,隐约暗合天工的造化与变化。

  战魂的不屈与玄戈的锐意相辅相成……

  他开始尝试理解这些力量背后的道理,寻找它们之间的联系与共性。

  在这个过程中,中央那裁定之光若隐若现,仿佛在无声地阐述着某种至高的平衡与裁决的准则。

  时间在感悟中悄然流逝。

  程凡魂体内的景象正在发生缓慢而深刻的变化。

  原本泾渭分明的几种力量,开始以他的意志为核心,以初步领悟的归藏框架为引导,缓缓靠拢、交织。

  暗金色的蚀星之力中,融入了炽白守护剑意的坚韧,使得其侵蚀中多了一份稳固。

  混沌气旋依旧独立,但其散发的归墟意境,却开始与戍卫的守护领域产生微妙的结合。

  在他周身三尺,一个极其微弱的灰金色领域雏形正在形成。

  这个领域像是一个将守护与归墟规则初步结合的力场——外邪入侵,不仅会受到守护之力的抵抗,更会缓慢地被归墟之力侵蚀、瓦解!

  同时,他对自身道路的思考也越发清晰。

  他不想成为单纯的守护之剑,也不想沦为归墟之影。

  他的道,或许始于守护,融于归藏,显于裁定……是一条在绝望侵蚀的世界中,开辟生路,守护残火,并以手中之力,为这混乱的世道,寻求一个答案与秩序的道路!

  辟路者。

  这个词突然在他心中浮现。

  并非具体的传承名称,更像是一种道路的指向。

  就在他对自身道路有了初步明悟,魂体内力量融合更进一步,那个灰金色领域雏形稳定下来的瞬间——悟道之境轰然破碎!

  九星光芒收敛,周围景象重新化为英灵殿的废墟。

  程凡猛然睁开双眼!

  眸中,左眼的暗金与右眼的炽白依旧,但瞳孔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容纳万物的深邃灰色流光。

  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之前的锋锐外露或危险内敛,而是一种沉静如深潭、却又隐含无尽波涛的厚重感。

  身体上的伤势不仅尽数复原,而且更加凝实,隐隐透出暗金、炽白与浅灰三色交织的微光。

  他的境界并未飙升,但对力量的掌控、对自身道路的理解,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左臂的混沌气旋安静地旋转着,与魂核处的守护剑意、蚀星本源形成了一种稳定而流畅的循环。

  那个初步形成的灰金色辟路领域,虽然范围极小,消耗也大,却是一个质的飞跃!

  他成功在悟道境中稳住了根基,统合了杂乱的力量,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方向!

  薪火前辈的馈赠,价值无量。

  程凡起身,对着薪火石碑以及周围其他八碑,郑重地躬身三拜。

  当他直起身时,那九块石碑仿佛感应到了他道心的变化与诚挚的敬意,同时微微一亮。

  九道颜色各异、细若游丝却凝练无比的光线,从石碑中射出,没入程凡的眉心。

  这不是力量传承,而是九道传承烙印与道韵印记。

  它们如同种子,深植于程凡的灵魂深处,随着他日后修为境界的提升,以及对相应大道感悟的加深,会逐渐生长,最终可能衍生出对应的神通或更深的理解。

  这是初代英灵们对他这个后来者的认可与最后的馈赠。

  尤其是薪火石碑传来的那缕橙色光丝,蕴含的信息最为清晰——它包含了此地英灵殿废墟的部分结构图,以及一处隐秘的、尚能勉强运转的古传送阵的位置和启动方法!

  这座传送阵,是当年抵抗军紧急撤离或传递消息所用,连接的另一个节点,很可能就在陨星山区域,甚至可能距离永夜之门或裂魂渊的其他出口不远!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程凡心中大喜,有了这个,他就有可能迅速离开这片遗迹,重返战场,寻找宇文冮,继续执行计划!

  然而,就在他消化这份惊喜时,眉心深处,那来自白玉方尖碑的裁定剑痕气息,与他魂海中刚刚成型的辟路者道心,以及左臂混沌气旋最深处的一缕本源,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共鸣。

  这共鸣牵引着他的意识,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瞥见了一幅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

  那是一片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世界概念的战场……一道仿佛由无数世界光辉凝聚的朦胧身影。

  挥手间,引动星河之力,亿万星辰化为璀璨锁链。

  接着那身影目光所及,寂寥之力弥漫,将狂暴的阴影能量归于死寂。

  一团由无尽黑暗与虚无构成的巨大阴影被其斩得四分五裂。

  阴影崩裂,碎片散落诸天万界……

  其中一片虽小但核心的碎片,坠落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隐约传来熟悉的、属于蚀界的扭曲气息……

  而在那核心阴影碎片坠落的轨迹上,似乎还有一点更加微小、却本质奇高的混沌光芒随之而去……

  画面戛然而止。

  程凡浑身一震,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那团巨大的阴影……难道是虚魇主宰,或者其源头?

  那道身影……莫非就是留下白玉方尖碑上痕迹的那位?

  虚魇的核心碎片坠向了蚀界?而那点随之的混沌光芒……会是他左臂混沌奇点的来源吗?

  这惊鸿一瞥的信息量太大,也太过于骇人。

  如果猜测为真,那意味着蚀界乃至虚魇入侵的灾劫,其根源可能远超想象,甚至牵扯到无法理解的层面!

  他晃了晃头,将这份震撼与疑惑暂时压下。

  无论根源如何,眼前的危机是实实在在的。

  他需要先解决暗日、净化源点、摧毁永夜之门。

  根据薪火烙印的指引,他迅速离开英灵殿主殿,在废墟的西北角,找到了一处隐藏在山体裂缝中的密室。

  密室内,一座由某种银色金属构筑、布满了复杂星辰纹路的古老传送阵,静静躺在尘埃之中。

  阵法核心的几块能量宝石早已耗尽,但整体结构基本完好。

  程凡检查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

  启动这古阵需要庞大的纯净能量。

  他自身的力量经过统合后精纯了许多,但还不足以完全驱动。

  不过……他看向了左臂的混沌气旋。

  混沌之力可化万法,模拟出精纯的空间能量,应该可行。

  只是需要小心控制,避免破坏这脆弱的古阵。

  他盘膝坐在阵眼处,静心凝神,开始调动混沌气旋之力,按照烙印中的方法,缓缓注入阵法纹路之中……

  就在程凡于英灵殿遗迹中悟道、获得传承烙印、并试图启动古传送阵的同时——裂魂渊深处,那黑暗王座之前。

  暗日负手而立,右眼的虚无仿佛漩涡般缓缓旋转,凝视着前方那片依旧在剧烈波动、极不稳定的污染源点。

  程凡最后那一下助攻,让源点的污染结构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紊乱,虽然不至于立刻净化,但也暂时阻碍了其对外的能量输出,并且需要他耗费心力去重新稳定。

  “混沌……玄玑……还有那枚失控的种子……”

  暗日低声自语,声音冰冷。

  “不能再让他成长下去了。必须在他与另一处遗泽彻底结合前,找到他,碾碎他!”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暗金色的气息缭绕——那是程凡在战斗中被迫留下的一丝极细微的、混杂了混沌与守护剑意的气息。

  “传令永夜之门镇守者,蚀骨、吞魂、灭界三位魔帅。”

  暗日的声音如同凛冬寒风,传向无尽的黑暗。

  “暂停对天脊防线的侵蚀,收缩兵力。启动诸界追猎仪,锁定此气息源头,不计代价,跨界追杀!”

  “再令血蚀魔将,亲自带队,扫荡归寂之墟边缘所有可疑区域,寻找可能存在的空间薄弱点或隐藏秘境。那个宇文冮……生要见魂,死要见尘!”

  一道道命令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整个裂魂渊乃至永夜鬼城区域的虚魇势力,都开始因此而调动起来。

  一场针对程凡,规模更大的猎杀风暴,正在酝酿。

  而在那被暂时遗忘的归寂之墟边缘,壁垒裂口早已修复。

  满地狼藉中,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微弱清辉,艰难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沉寂。

  一柄断成数截的古剑,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旁边是一滩几乎干涸的、淡金色的魂血。

  英灵殿密室内,古传送阵的星辰纹路,在混沌之力的灌注下,开始逐一点亮,发出低沉的嗡鸣。

  空间的力量开始汇聚。

  程凡目光沉静,望向阵法中心逐渐成型的银色光门。

  门后,是未知的险地,亦是救赎的希望。

  古传送阵的嗡鸣声在密闭的密室中回荡,银色光芒越来越盛,空间扭曲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程凡能感受到左臂混沌气旋传来轻微的悸动,似乎对这种跨越空间的能量流动有着本能的感应与适应。

  他按照薪火烙印中的方法,将混沌之力转化为精纯的空间能量,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阵法的稳定输出。

  “嗡——”

  最后一道阵纹亮起,银光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穿越古传送阵的感觉,与之前误入空间裂缝截然不同。

  这一次,过程虽然依旧伴随着空间的拉扯感,但相对平稳,仿佛乘坐着一艘坚固的渡船穿越激流。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阵法能量构筑的临时通道,以及通道外那狂暴却有序的虚空乱流。

  然而,变故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