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血的教训-《终焉纪元:铁躯》

  血的教训

  一、失控的火苗

  雷洪的怒吼如同冰水浇头,让林凡几乎被愤怒和肾上腺素灼烧的神经猛地一缩。

  “控制你的情绪!机甲是你的武器,不是你的身体!想活命就给我冷静!”

  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没有半分平时教学时的沉稳,只剩下冰冷的、近乎残酷的严厉。每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林凡混沌的意识上。

  但此刻的林凡,几乎听不进去。

  初号机驾驶舱内,警报灯把整个空间染成一片血红。过热的蒸汽从破损的管线缝隙喷出,带着焦糊的金属和绝缘材料气味,混合着林凡自己汗水与血液的咸腥。神经链接传来的不再是流畅的操控感,而是一种灼热的、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戳大脑皮层的痛楚。机甲的每一次震颤、每一次过载的呻吟,都直接反馈到他的身体——右臂的麻木僵硬感尤其强烈,就好像他自己的手臂真的被烧毁了一样。

  他刚才做了什么?

  用初号机那脆弱的右臂,以近乎自毁的方式,硬生生挑飞了一艘蚀刻者突击舰。

  那一瞬间的感觉他还记得:仿佛自己化身为神话中的巨人,能将威胁整个阵地的怪物掀翻。力量的洪流通过神经链接冲刷着他的意识,带来一种令人战栗的、近乎神只般的错觉。蚀刻者突击舰在空中翻滚、解体的画面,阵地士兵们短暂的欢呼,都像烈酒一样冲昏了他的头脑。

  直到反噬来临。

  右臂传动结构过载变形的刺耳警报。

  全身系统温度飙升的红色警告。

  能量核心不稳定的剧烈脉动。

  以及随之而来的,蚀刻者指挥单位冷酷到极点的战术调整——它们放弃了全面进攻,将绝大部分火力,集中轰向刚刚展现出惊人威胁的初号机,以及不远处同样显眼的雷洪。

  “B-7号重炮阵地请求支援!重复,请求紧急支援!我们被锁定了!至少三头重锤兽和超过五十个步兵单位正在向我们移动!我们需要机甲掩护!”

  公共频道里的呼救声,像一根针,刺破了林凡因过热和眩晕而模糊的自我意识。

  他看到了战术地图上疯狂闪烁的红点。

  他听到了炮兵们绝境中的呐喊。

  他想起了那个胸膛被腐蚀出大洞的年轻士兵空洞的眼睛。

  “我……我去!”

  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冲出口的。不是基于战术分析,不是基于机甲状态评估,甚至不是基于理性的判断。那是一种混合了愧疚(因为自己的鲁莽导致初号机受损?)、愤怒(对蚀刻者屠戮的暴行)、以及某种急于证明自己不是累赘、想要弥补的冲动。

  他没有等雷洪进一步命令,也没有评估自己还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只是强行驱动着右臂近乎瘫痪、全身过热的初号机,用左臂支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朝着B-7阵地的方向,开始了决绝却踉跄的冲锋。

  每一步,机甲都在哀鸣。

  每一步,他的大脑都因为神经链接传来的过载痛楚而嗡嗡作响。

  但他没有停。

  蚀刻者的攻击立刻聚焦过来。紫绿色的光束如同毒蛇,不断舔舐着初号机蹒跚的身影。林凡没有闪避——也无力做出精细的闪避动作。他只能依靠左臂和躯干装甲硬抗。每一次被击中,驾驶舱就剧烈震动,警报声就更加尖锐,而他与机甲之间的链接就更加不稳定。

  【胸部装甲温度:临界。】

  【左腿膝关节散热:效率低下。】

  【能量核心波动加剧。】

  他充耳不闻。

  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三头正在轰击阵地的重锤兽,只有那些已经爬到半山腰的蚀刻者步兵,只有那个观测掩体里,即将被能量炮吞噬的两个士兵。

  距离在拉近。

  压力在飙升。

  死亡的阴影和拯救的急切在他心中疯狂角力。

  然后,他看到了掩体前凝聚到顶点的紫红色炮口光芒。

  时间仿佛凝固。

  没有思考,没有计算,只有一个疯狂的本能念头:挡住它!用一切办法挡住它!

  于是他将所有意念、所有焦虑、所有“必须挡住”的决绝,疯狂地灌注到初号机胸口那颗不稳定的能量核心,试图激发、引导、并“投掷”出那道只在技术手册上见过的定向能量护盾。

  “给我——挡住!!!”

  他无声地嘶吼。

  而初号机回应了他——以一种极其狂暴、浪费、近乎自毁的方式。

  能量屏障炸裂般成型,挡住了重锤兽的致命一击。

  但也彻底烧毁了初号机整个右臂的能量系统,引发了连锁的机体失衡和控制系统紊乱。

  现在,他瘫在驾驶座上,汗水浸透抗荷服,视野因为剧痛和缺氧而发黑。初号机像一尊被钉死在地面的钢铁雕像,右臂冒着黑烟彻底垂下,全身过热警报连成一片,能量核心紊乱地闪烁。而他与机甲之间的神经链接,变得时断时续,反馈信号混乱不堪。

  他试图移动左臂,试图站起来,但指令如同石沉大海。

  他成了战场上最显眼、最脆弱的活靶子。

  那头重锤兽的炮口,已经重新对准了他。

  蚀刻者步兵从四面涌来。

  攻击艇的光束锁定了他。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而雷洪的怒吼,就在这时穿透了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控制你的情绪!机甲是你的武器,不是你的身体!想活命就给我冷静!”

  二、冰冷的训诫

  那句话,起初像噪音一样划过林凡的脑海。

  控制情绪?

  武器不是身体?

  冷静?

  怎么冷静?!

  机甲动不了了!敌人要开火了!我要死在这里了!

  恐惧像冰水混杂着火焰,在他血管里奔流。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呼吸急促而浅薄,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驾驶舱内灼热浑浊的空气和血腥味。他的手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过度用力试图驱动机甲却毫无反应导致的肌肉痉挛。

  “我……动不了……”他对着频道嘶哑地回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绝望和委屈,“右臂全毁了……系统乱了……我控制不住!”

  “那就停下!”雷洪的声音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更冷,像淬火的钢刀,“停下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停下你想强行控制它的尝试!你在跟它较劲,还是在跟敌人拼命?!”

  林凡一愣。

  “感受它!”雷洪继续吼道,背景里传来他机甲脉冲炮开火的轰鸣和金属撞击的巨响,显然他也在苦战,“感受初号机的状态!不是用你的蛮力去推!是去听!去理解!它现在像什么?一匹断了腿、受了惊的战马!你还想拿鞭子抽它让它冲锋吗?!你会被它摔死!”

  断腿的战马……

  这个粗陋却形象的比喻,奇迹般地刺穿了林凡的恐慌。他下意识地放松了(或者说,崩溃了)一直强行紧绷、试图通过神经链接向机甲灌输指令的精神。

  那一瞬间,反馈回来的不再是混乱的、抗拒的噪音。

  他“感觉”到了。

  初号机右臂不仅仅是机械损伤和能量系统烧毁。那里像是一个被粗暴撕裂的伤口,能量在残破的管线中无序泄露、乱窜,引发着全身系统的连锁紊乱。胸口的能量核心,正因为刚才的过度抽取和右臂的失控反冲而陷入不稳定脉动,输出的能量时强时弱,流向混乱。

  整个机甲,正处于一种“内出血”加“休克”的状态。

  而他刚才拼命想要驱动它的行为,就像按住一个内出血病人的胸口让他起来跑步,只会加速崩溃。

  “它……在‘流血’……”林凡喃喃道,这一次,声音里多了点茫然的理解,少了纯粹的恐慌。

  “没错!”雷洪喝道,“所以你现在第一要务不是让它动起来杀敌!是止血!是稳住核心!告诉我,能量核心的次级稳定回路还能不能工作?!手动超驰代码是多少?!”

  手动超驰代码?

  林凡的脑子一片空白。那些密密麻麻的操作规程、故障处理手册、应急代码……在死亡恐惧和战斗亢奋的冲击下,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我不记得了……”他羞愧得几乎想把自己埋起来。

  “那就想!”雷洪的声音斩钉截铁,“在训练舱里模拟过十三次核心过载应急程序!每一次失败都是因为你忘了第三步的校验码!现在,给我想起来!除非你想跟这台铁棺材一起变成废铁!”

  训练舱……

  模拟……

  林凡闭上眼睛——尽管眼前一片血红警报——强迫自己从战场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机甲哀鸣中抽离一丝心神。

  黑暗的训练舱。

  苏婉博士冷静的指令声。

  屏幕上滚动的复杂参数。

  还有自己因为紧张而屡次输错的……那个该死的六位数校验码。

  不是单纯的数字。

  是与当时模拟的机甲损伤模式挂钩的动态码。

  右臂能量系统彻底损毁……对应的次级稳定回路启动码应该是……

  “47……不,是42开头……”林凡的眉头紧锁,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刺痛,“后面……环境能量干扰等级……现在是高……对应修正值……9?”

  他的声音不确定,断断续续。

  但雷洪没有催促,也没有纠正。频道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战斗的杂音。

  林凡的手指在颤抖的控制台上摸索,凭着肌肉记忆调出了深层的系统维护界面——那通常是工程师才会用的界面。屏幕一片血红,无数错误提示在滚动。他找到能量核心管理的子项,找到次级稳定回路手动激活入口。

  输入框在闪烁。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仿佛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

  脑海里回放着苏婉的声音:“林凡,记住,代码是死的,机甲状态是活的。校验码的第三位,永远基于当前主散热系统的有效工作率。如果散热低于40%,加3;低于20%,加7……”

  主散热系统?

  现在的工作率……

  林凡的目光扫过另一个几乎被警报淹没的小窗口。

  红色数字跳动:17%。

  加7。

  “428……967。”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用颤抖却坚定的手指,敲了进去。

  按下确认键。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然后,驾驶舱内,那连绵不绝的最高级别过热警报声中,突然插入了一个不同的、相对平稳的电子音:

  【次级稳定回路已手动激活。】

  【核心输出波动开始平抑。】

  【强制冷却系统优先级提升至最大。】

  并没有立刻解决所有问题。机甲依然过热,右臂依然瘫痪,控制系统依然紊乱。

  但那股仿佛随时要爆炸的、能量核心失控的悸动感,明显减弱了。全身各处的警报虽然还在响,但不再是毫无间隔的尖啸,开始有了节奏。最关键的是,神经链接的稳定性似乎恢复了一丝,那种时断时续、信号混乱的感觉减轻了不少。

  林凡感到一阵虚脱,同时又有一种奇异的、微弱的掌控感重新回到手中。

  “做到了?”雷洪的声音传来,依旧没有夸奖,只有确认。

  “嗯……核心稳住了。”林凡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点劫后余生的细微颤抖。

  “很好。”雷洪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丝丝,但立刻又严厉起来,“但这只是让你暂时不会自爆。你现在还是个活靶子。看看你的周围!”

  林凡猛地看向屏幕。

  那头重锤兽的炮口,紫红色光芒已经重新凝聚到了极致,正正对准他的驾驶舱!距离不足八十米!而周围,蚀刻者步兵已经逼近到三十米内,手中的有机武器抬起,天空中至少五道攻击艇的光束锁定了他!

  刚才他那短暂的“自救”过程,只过去了不到十五秒。

  但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重锤兽的能量炮,即将发射!

  三、武器的本质

  绝望再次攫住了林凡。

  核心稳住了,但机甲还是动不了!右臂彻底报废,左臂勉强能活动但不足以支撑快速移动或有效防御,腿部系统因为能量分配紊乱和过热反应迟钝。他就像一个被捆住手脚的人,眼睁睁看着铡刀落下。

  刚才找回的一丝冷静,又有崩溃的趋势。

  “雷教官!它要开炮了!我躲不开!”林凡的声音带上了尖锐的恐惧。

  “谁让你躲了?!”雷洪的吼声再次炸响,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实战逻辑,“你现在能动的最有效的武器是什么?!”

  武器?

  林凡茫然地看着屏幕。

  右臂长枪?还插在远处。

  左臂?只有基础的机械臂和一台小功率脉冲炮,打打步兵还行,对付重锤兽的能量炮?

  躯干武器?初号机没有额外的重型武装。

  能量屏障?刚才那一下已经彻底毁了右臂系统,而且现在能量核心刚刚稳定,根本无力再支撑那种强度的输出。

  “我……没有武器了……”林凡的声音低了下去。

  “蠢货!”雷洪骂道,“看看你的左臂!看看你还能控制的那台脉冲炮!它的最大射程是多少?!”

  “八百米……”

  “有效穿甲距离呢?!”

  “三百米内,对标准蚀刻者轻型甲壳……”

  “重锤兽的弱点在哪里?!”雷洪的追问如同连珠炮,根本不给他思考的间隙。

  “颈侧能量回路节点,或者口腔内部软体组织,但需要精确……”

  “精确个屁!”雷洪粗暴地打断他,“你现在要的不是击毁它!是干扰它!是让它打偏!是争取时间!告诉我,你那台小水管,打中它炮口附近,能不能让它能量聚焦紊乱零点几秒?!”

  林凡的脑子嗡的一声。

  不是击毁。

  是干扰。

  是扰乱它的攻击。

  这个目标……好像……有可能?

  重锤兽的能量炮并非无缝发射。它在开火前最后一刻,炮口能量需要高度聚焦凝聚。如果这个时候受到外部冲击,哪怕不大,也可能引发短暂的聚焦失调,导致能量束散射、偏折,或者威力下降。

  就像用石子扔一个正在倒水的人,水可能会洒出来。

  不需要击毁,只需要让它“洒出来”。

  而这个“石子”,就是他左臂那台被雷洪蔑称为“小水管”的脉冲炮。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星,微弱但确凿地亮了一下。

  “能!”林凡咬牙道,目光死死锁定了屏幕上重锤兽那已经亮到刺眼的炮口,“但必须正好在它发射前的一瞬间!早了没用,晚了……”

  晚了我就死了。

  “那就赌!”雷洪的声音斩钉截铁,“用你的眼睛,用你的直觉,别用那些该死的瞄准辅助!它们现在反应比你慢!看着那个炮口的光芒变化,感受它能量的波动!然后,在它最紧绷、即将释放的前一刹那,开枪!”

  用眼睛看。

  用直觉感受。

  这完全是违背林凡所接受的一切训练。训练强调的是系统辅助、数据测算、稳定射击。

  但现在,系统半瘫,数据混乱。

  他只剩下自己。

  还有雷洪那近乎野蛮的、基于无数生死战斗积累下来的经验指导。

  林凡深深地、颤抖地吸了一口气,将肺部灼热的空气排空,再缓缓吸入。他强迫自己忽略全身的疼痛、忽略驾驶舱的警报、忽略越来越近的蚀刻者步兵、忽略天空中即将降临的攻击艇光束。

  他的全部世界,缩小到屏幕上那个紫红色的、越来越亮的炮口。

  他死死地盯着。

  光芒在凝聚,在内部旋转,在达到某个临界点……

  就是现在!

  他的左手拇指,狠狠按下了射击钮。

  嗤——!

  一道并不粗大、但凝聚度极高的蓝白色脉冲光束,从左臂炮口射出,划过短暂的空气,精准地命中了重锤兽能量炮炮口外缘约十厘米的位置!

  命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以及炮口紫红色光芒一阵剧烈的、不稳定的闪烁和扭曲!

  重锤兽似乎也因为这意外的干扰而产生了极其短暂的“僵直”或“困惑”。

  就是这不足半秒的干扰和僵直!

  轰——!!!

  能量炮还是发射了。

  但发射出的紫红色能量束,明显比正常情况细了一些,而且轨迹出现了轻微的偏折!它没有直接命中初号机的驾驶舱,而是擦着初号机的左肩上方飞过,轰击在后方数十米的地面上,炸开一个焦黑的大坑!

  猛烈的冲击波和灼热的气浪拍打在初号机体上,让本就半跪的机甲剧烈晃动,但终究没有被直接命中!

  活下来了!

  林凡还没来得及庆幸,雷洪的命令再次到来,冰冷如铁:

  “别发呆!左臂十点钟方向,地面,那些步兵冲进二十米了!脉冲炮速射模式,扫过去!不用瞄准个体,覆盖那片区域!”

  林凡本能地服从。左臂脉冲炮调至速射,对着左前方扇形区域就是一通扫射。蓝白色的能量弹幕覆盖过去,将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蚀刻者步兵打得支离破碎,后面的攻势为之一滞。

  “正上方!攻击艇!”雷洪的声音如同最精确的雷达。

  林凡抬头,左臂抬起,几乎是盲射般对着头顶上方大致区域连续开火。一艘恰好俯冲下来准备攻击的攻击艇,被几发流弹击中侧翼,冒着烟歪斜飞走。

  “现在,用左臂撑地,尝试慢慢站起来!重心向左移!右臂就当它不存在!别想着平衡,想着怎么用左腿和左臂配合,让你这堆废铁先别趴下!”

  指令清晰,冷酷,不带任何感情,只有纯粹的操作步骤。

  林凡咬着牙,照做。左臂的机械手指深深抠进焦土,左腿的膝关节在过载警报中艰难地伸直,配合着腰部残存的动力,一点一点,将初号机沉重而破损的身躯,从半跪的姿态,变成了勉强站立。

  虽然摇摇晃晃,虽然右臂无力下垂,虽然全身警报未熄。

  但它站起来了。

  不再是活靶子,至少,是一个还能勉强移动、还能有限反击的钢铁造物。

  “做得不算太糟。”雷洪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缓和,但立刻又严厉起来,“但记住刚才的教训。你今天的错误,差点害死你自己,也差点害死B-7阵地那些指望你的人。”

  林凡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成就感,瞬间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他想反驳,想说自己是去救人的,想说自己是奋不顾身。

  但雷洪没给他机会。

  “你觉得你是英雄?是去拯救?”雷洪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你那是送死,是添乱!你以为凭着热血和冲动就能打赢战争?你以为机甲是你肢体的延伸,痛了怒了就能爆发出奇迹?”

  “我……”

  “看看结果!”雷洪厉声道,“因为你鲁莽地消耗了初号机本就不稳定的力量去挑飞突击舰,导致机甲过热受损,失去了持续作战能力!因为你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地冲向B-7阵地,不仅没能及时有效支援,反而把自己陷入绝境,吸引了更多火力!如果不是你最后那下狗屎运般的干扰射击,你现在已经是一滩熔化的金属和焦炭了!”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林凡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反驳。

  雷洪说的,是血淋淋的事实。

  他的热血,他的愤怒,他的急于证明,在残酷的战场逻辑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和危险。

  “机甲是武器,林凡。”雷洪的声音低沉下去,却更加沉重,“最复杂、最强大、也最危险的武器。它不是你身体的延伸,不是你情绪的放大器。它是需要你用最冷静的头脑去分析、用最精确的判断去操控、用最坚韧的意志去驾驭的战争机器。”

  “你的情绪,是你的敌人。愤怒会让你盲目,恐惧会让你僵硬,热血会让你愚蠢。在驾驶舱里,唯一允许存在的情绪,是杀死敌人的决心。其他的,都必须给我锁死!压制!直到战斗结束!”

  “今天这一课,叫‘血的教训’。你用你的命,和初号机差点报废的代价,学到了第一课。如果下次你再犯同样的错误,没人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