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野钓黑鲟-《陈小七的作死仙途》

  杨浦江渔政署的衙门里,陈小七交了二两银子的“鱼税”,领了块粗糙的木牌。

  自从流民涌入,这条江便成了官家的私产。想捕鱼?先交钱。江边那些小船,全是渔政署的,租一天五十两。渔具另算。多少靠江吃饭的渔民被逼得转行,江面冷清,只剩丹师公会的官船往来如梭。

  陈小七背着一捆粗麻绳走进署里时,两个当值的官员抬了抬眼皮。

  “钓鱼?”胖的那个嗤笑,“交二两银子……钓鱼?”

  他们像是看傻子。这也难怪——杨浦江水急浪深,寻常渔网都难有收获,哪有拿着麻绳来“钓”的?

  陈小七没理会那目光,交了钱便走。

  江风刺骨。

  陈小七在岸边蹲下,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铁钩,仔细系在麻绳末端。又取出木盒,将孩子们挖来的野果挤碎,掺了刚买的劣酒,搅成黏稠的浆汁。几条肥硕的虫子在汁里翻滚,被他一并倒入盒中,盖上盖子,摇晃。

  “哗啦——哗啦——”

  声音引来了人。

  先是几个江边住户探头,接着是路过的挑夫,很快聚了二三十个。远处官船上也有人站在船舷边张望——这么冷的天,江边竟聚起一群人,实属罕见。

  竹栖村那三十多号老弱跟在陈小七身后,搓着手,呵着白气,眼里有困惑,也有隐约的期待。

  高大的楼船上,丹师公会的官船。

  一个身着月白法袍的女子立在船头,颧骨略高,眼神冷厉。她看向身旁渔政署的胖署长:“那人在做什么?”

  胖署长憋着笑:“说是……钓鱼。”

  “钓鱼?”女子挑眉。

  “是,交了二两税,拿了根麻绳。”署长终于忍不住,嘴角咧开,“这杨浦江,从没人拿绳子钓上过鱼。”

  女子望向岸边——那青年正将两条长虫穿在铁钩上,起身,抡臂,原地转了个圈。

  麻绳划出一道饱满的弧,铁钩“噗”地没入江心。

  青年抓着绳尾,开始有节奏地抖动,缓缓回收。

  “……”

  胖署长捧腹:“这是钓鱼?这是瞎猫撞死耗子吧!这要能钓上,我把那钩子吞了!”

  周围官员哄笑。

  女子摇了摇头,顿觉无趣。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傻子。

  她转身欲回舱内——

  就在这一瞬,江岸爆出一片惊呼!

  女子蓦然回头。

  只见那青年手腕一抖,麻绳绷紧,一道银白影子破水而出!

  “哗——!”

  四尺多长的白鱼在半空甩尾,水珠在夕阳下碎成金芒,“啪”地摔在滩上,噼里啪啦乱跳。

  岸边静了一刹。

  随即,喝彩声炸开!

  孩子们尖叫着冲上去按鱼。陈小七接过鱼,摸出把黑色短刀,“唰唰”几刀,切成四段。

  他将鱼块重新穿钩,洒上盒中浆汁,再次抡臂——

  这一次,铁钩飞得更远。

  麻绳绷直,沉入深水。

  陈小七缓缓收绳,手腕极稳地抖动着,像在撩拨什么。突然,绳身猛一沉!

  他踉跄半步——自然是装的。太多眼睛看着。

  “愣着干什么!”他扭头吼,“帮忙!”

  竹栖村的老弱们这才反应过来,一窝蜂涌上去,七手八脚拽住麻绳。

  “一、二、拉——!”

  喊号声中,江面“轰”地炸开巨浪!

  一条丈许长的黑影跃出水面,鳞光如铁,尾鳍拍起的水花溅湿半岸人。

  “是黑鲟!!”有人失声喊。

  近千斤的大鱼被拖上浅滩,仍在疯狂扭动。陈小七上前一脚踹在鱼头上,“砰”一声闷响,鱼身僵了僵,终于不动。

  孩童们围着这庞然大物拍手蹦跳,大人们则呆站着,不敢相信眼睛。

  陈小七不语,继续下钩。

  又一尾、两尾、三尾……

  日头西斜时,滩上已躺着四条大鱼,最小的也有二百斤。

  陈小七将最重的黑鲟用麻绳穿过鳃口,扛上肩。鱼尾拖地,他敞开的衣襟下肌肉偾张,脸上那道疤在日光里更增添了他几分风采。

  李寡妇站在人群里,怔怔看着他的侧颜。

  这“枕边人”此刻在江风里扛鱼而立的模样,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走。”陈小七吐出一个字。

  众人抬起鱼获,跟在他身后。无视渔政署官员铁青的脸,无视官船上那些惊疑的目光,一行人朝着坊市方向走去。

  还能赶个晚集。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女声划破江风:

  “这鱼,我要了。”

  陈小七转过身,肩上黑鲟的腥气混着江风扑面而来。他望向栈桥尽头那月白身影,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从清冷的眉眼到略显刻薄的颧骨,最后落在那身代表着丹师公会身份的法袍上。

  那目光太过直接,甚至带着几分肆无忌惮的打量。

  女子眉头微蹙,心底泛起一丝厌烦。

  “你出多少钱?”陈小七开口,声音平平。

  女子略一沉吟:“三块下品灵石。”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按市价,抵得上你们凡人三千两银子了。够你们这些人过上一段好日子了。”

  江风卷着她的话飘向岸边。竹栖村的众人呼吸一紧,眼睛都亮了起来——三千两!那是他们几辈子都挣不来的数目。

  陈小七却笑了。

  那笑很淡,却让女子心头莫名一紧。

  “,你说的那是老黄历了。”他慢悠悠道,“如一块下品灵石,现在繁昌城顶多换一百两银子。所以你这价……不行。”

  女子怔了怔。

  她确实很少过问这些凡俗物价。灵石于丹师公会同僚而言是修炼资源,是交易媒介,却很少直接与凡人的银钱挂钩。她甚至怀疑这青年在骗她——无非是想多讹些好处。

  “你要多少?”她声音冷了几分。

  “3000两银子。”他看着她眼中闪过的疑虑,又补了一句,“就按你说的价,但我只要现银。

  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

  夕阳下,青年脸上的疤泛着暗红,眼神却清亮得像江心最深的水。他肩扛巨鱼,站在一群面黄肌瘦的老弱前,姿态却从容得像是这江岸的主人。

  “等着。”

  女子转身,月白法袍在栈桥上拂过,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官船舱门后。

  不过一盏茶工夫,她再次出现,手中多了一只黑漆木箱。

  “砰。”

  木箱落地,箱盖掀开。

  六十锭官银整齐码放,每锭五十两,雪亮银光刺得人眼疼。

  陈小七放下黑鲟,鱼身砸起一片尘灰。他探手将箱子拿起放在肩头。

  动作干净利落。

  他转身,朝女子咧嘴一笑——那笑容竟有几分少年般的灿烂。

  “走了,美女。”

  说罢,他扛着银箱,大摇大摆地从女子身边走过,径直朝着竹栖村众人走去。

  女子愣在原地。

  美女?

  她活了二十七年,听过“仙子”、听过“大师”、听过“大人”,却从未有人敢用这般市井的称呼调笑她。

  一股愠怒刚升起,却又被她压了下去。不过是个炼气七八层的小散修,蝼蚁般的人物……罢了。

  她摇了摇头,挥手将地上黑鲟收入储物袋,身形一展,如白鹤掠空,飘然回船。

  另一头,陈小七扛着银箱走在最前。

  竹栖村的众人抬着剩下三条大鱼于后。

  “黄三…”李寡妇跟在他身侧,小声提醒道,“坊市在那个方向”

  陈小七侧头看她。

  “不卖了,傻妞,都卖完了咱吃啥?!

  他突又想起一事,丢给李寡妇两颗银锭。

  “你和黄老太婆带几个人去坊市给大家买点酒水衣服啥的。”转头看向众人大手一挥:其它人跟我回家。

  短暂的寂静后,欢呼声炸开!

  孩子们跳了起来,老人抹了抹眼角,几个妇人已经开始商量怎么做鱼——清蒸?红烧?炖汤?鱼头熬粥,鱼身切片,鱼骨熬汤……

  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敢想过“吃饱”之后的事。

  陈小七走在最前,听着身后的喧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