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霉运极端撞命门,一线之间定生死-《霉运修真:我靠捡倒霉事逆袭》

  安和镇的命线回潮,进入第三天。

  这一天,比前两天,都要安静。

  安静得有些反常。

  祠堂门口,没有像昨天那样挤满人。

  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

  有人说,是大家终于缓过神来,开始忙着收拾家里、下田干活。

  也有人说,是那些运气变得更怪的人,还在犹豫,不敢出门。

  林默坐在祠堂靠窗的位置,闭着眼,神念像一层看不见的水,铺在安和镇上空。

  他能感觉到,安和镇的“运气”,比前两天,更乱了。

  不是那种狂风暴雨式的乱。

  而是那种——表面平静,底下暗流涌动的乱。

  命线回潮,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有的人,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时好时坏”的感觉。

  有的人,却被这股回潮,推到了悬崖边。

  “还没到最糟的时候。”

  林默在心里,默默道。

  “真正麻烦的,是那些被‘回潮’推到极端的人。”

  “要么,极端好。”

  “要么,极端坏。”

  “这两种,都容易出事。”

  他刚想到这里,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忽然轻轻一颤。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同时亮了一下。

  不是那种狂暴的亮。

  而是,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嗡”。

  林默心中一凛。

  “来了。”

  他睁开眼,目光穿过祠堂的门,落在安和镇的街道尽头。

  那里,有一缕命线,正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速度,剧烈抖动。

  那命线,很亮。

  亮得刺眼。

  亮得,几乎不像属于安和镇的人。

  “极端好运型。”

  林默低声道。

  苏清瑶听见了,侧过头:“怎么?”

  林默站起身:“有点意思。”

  “安和镇,居然还能冒出这么一条线。”

  “走,看看去。”

  ……

  安和镇,西头。

  赌坊。

  这是安和镇,最吵闹,也最阴暗的地方。

  以前,来这里的人,大多是那些命不好,却又不肯认命的。

  他们拿命换来的那点钱,大部分,都丢在了这里。

  昨晚之后,赌坊的门,关了一天。

  大家都以为,这地方,总该歇业了。

  谁知道,今天一大早,赌坊的门,又悄悄开了。

  开门的人,是赌坊的老板——周秃子。

  周秃子以前,也是个苦命人。

  年轻的时候,他爹赌输了家产,把他娘卖了,把他也卖了。

  后来他从矿上逃回来,带着一身伤,在安和镇开了这家赌坊。

  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

  “命不好的人,就该多赌。”

  “反正命都不好了,说不定,赌着赌着,就转运了呢?”

  这话,骗了很多人。

  也骗了他自己。

  因为他自己,就从来没赢过什么大钱。

  直到昨晚。

  准确地说,是昨晚之后。

  命线回潮,他的命,也被扯了一下。

  只是,他的命线,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被扯回来的,是“寿”、是“运”、是“记忆”。

  他被扯回来的,是——

  “赌运。”

  ……

  赌坊里,烟雾缭绕。

  几张破旧的桌子,围满了人。

  有人光着膀子,有人脱了鞋,有人眼睛里布满血丝。

  桌子中央,是一堆堆零散的铜钱,还有几张皱巴巴的银票。

  而在桌子的最上手,坐着一个人。

  周秃子。

  他今天的运气,好得吓人。

  从早上赌坊开门,他坐下来,就没输过。

  押大,开大。

  押小,开小。

  押单,单。

  押双,双。

  不管怎么押,他都赢。

  赢到后来,那些原本还想赢点小钱的赌徒,都不敢押了。

  他们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周秃子,一次又一次地把钱往自己这边揽。

  “周……周老板。”

  有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你今天,是吃了什么神药?”

  周秃子叼着一根烟杆,脸上挂着笑。

  那笑容,和以前那种阴沉的笑不一样。

  是一种,压抑不住的狂喜。

  “神药?”

  他吐了口烟,“我这是,转运了。”

  “你们懂什么。”

  “我以前命不好,是因为,命被人拿去卖了。”

  “现在,命回来了一点。”

  “老天,总得补偿我一点吧?”

  他说着,把面前的一堆铜钱,往前一推。

  “来,再押。”

  “我押——大。”

  荷官的手,有点抖。

  他拿着骰盅,摇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揭开。

  “三、五、六——大!”

  赌坊里,一片吸气声。

  “又赢了……”

  “这都第几把了?”

  “从早上到现在,周老板,一把没输。”

  “这运气,也太邪门了。”

  周秃子哈哈大笑。

  他一把把钱揽回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看见没有?”

  “我就说,命不好的人,要多赌。”

  “你们看看我。”

  “以前我输得裤子都快没了。”

  “现在呢?”

  “我赢的钱,够你们买十条裤子。”

  他说着,忽然一拍桌子。

  “来!”

  “都给我押!”

  “今天,我周某人高兴。”

  “你们赢了,算你们的。”

  “你们输了——”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算你们命不好。”

  赌徒们面面相觑。

  有的人,被他说得心里发痒。

  有的人,却莫名觉得,背脊发凉。

  “周老板,要不……今天就到这儿?”

  有人试探着说,“你赢了这么多,也该歇口气。”

  周秃子斜了他一眼:“怎么?”

  “怕我把你赢光?”

  那人赶紧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周秃子的眼神,冷了下来。

  “觉得我运气太好了,不配?”

  那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赌坊里,又安静了一瞬。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咳嗽。

  “咳。”

  “周老板,生意不错啊。”

  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周秃子抬头。

  就看到林默,背着布包,从门外走了进来。

  苏清瑶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赌坊里的一张张脸,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赌徒们一看到林默,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昨晚的事,他们都听说了。

  也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年轻人,是个“能剪命线”的人。

  “林小哥?”

  周秃子眯了眯眼,“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

  林默笑了笑:“路过。”

  “顺便,看看安和镇,还有谁,命不要了。”

  赌坊里,几个人脸色一白。

  周秃子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收敛。

  “林小哥这话,说重了。”

  “来我这儿的,都是图个乐呵。”

  “命要不要,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你管不着。”

  林默点点头:“你说得对。”

  “命是他们自己的。”

  “他们要往坑里跳,我确实管不着。”

  “不过——”

  他目光落在周秃子身上,“你这命,是别人的。”

  “你往坑里跳,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周秃子的笑容,僵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林默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轻轻一弹。

  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神念,从指尖飞出,落在周秃子的命线上。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叶子上的一条黑线,微微一震。

  下一刻,周秃子的命线,在林默的“视线”里,彻底展开。

  那是一条……非常奇怪的命线。

  它并不粗。

  甚至,可以说,有点细。

  可在这条细线上,却缠绕着一大团,几乎要溢出来的“赌运”。

  那赌运,亮得刺眼。

  亮得,不像是属于一个人的。

  更像是——

  被人硬塞进来的。

  “有意思。”

  林默在心里,默默道。

  “别人命线回潮,是把以前卖出去的,一点点往回扯。”

  “你倒好。”

  “回潮的时候,顺带,把别人输在这里的赌运,也一起卷回来了。”

  “这是……命线回潮,带了个‘利息’?”

  周秃子看着林默,心里有点发虚。

  可一想到自己今天这逆天的运气,他心里的那点虚,又被狂喜压了下去。

  “林小哥,你要是来赌的,我欢迎。”

  他重新露出笑容,“你要是来管闲事的——”

  “我这儿,不欢迎。”

  林默笑了笑:“我不赌。”

  “我也不是来管闲事的。”

  “我只是来看看——”

  他顿了顿,目光在赌坊里扫了一圈。

  “看看,你这条命,值不值得,我动手剪。”

  赌坊里,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谁都听得出来,林默这句话,不是玩笑。

  周秃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林小哥,你别太过分。”

  “我周秃子,在安和镇,混了这么多年。”

  “吃的苦,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我以前命不好,被人卖,被人打,被人踩在脚下。”

  “现在我好不容易,转运了。”

  “你一句话,就要剪我命?”

  他说着,猛地一拍桌子。

  “凭什么?”

  桌子上的铜钱,被震得“哗啦啦”乱响。

  几个赌徒,吓得赶紧往后缩。

  林默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很平静。

  平静得,有点让人害怕。

  “凭什么?”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就凭,你这条命里,多出来的那一大团赌运。”

  “不是你的。”

  周秃子心里一紧:“你胡说!”

  “这是我命里带的!”

  “是我命好!”

  “是我——”

  “是你,命线回潮的时候,把别人丢在这里的‘霉运残渣’,一起卷回来了。”

  林默打断他。

  “你以为,赌运是白来的?”

  “你赢的每一文钱,背后,都有一个人,输得家破人亡。”

  “你这条命线,现在就像一个破口袋。”

  “破口袋,本来装不了多少东西。”

  “你却硬要往里面塞别人的东西。”

  “塞多了——”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

  “袋子会炸。”

  赌坊里,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周秃子却冷笑了一声:“炸就炸。”

  “我周秃子,从小就是个破命。”

  “破命,炸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只要我现在,活得痛快。”

  “只要我现在,能赢钱。”

  “我管他以后怎么样!”

  他说着,猛地一把抓起桌上的钱,往空中一撒。

  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

  “你们听见没有?”

  他冲着周围的赌徒吼道,“我现在赢钱了!”

  “我现在,是安和镇运气最好的人!”

  “你们以前不是都笑话我吗?”

  “说我是个被卖过的命,说我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现在呢?”

  “现在你们看看!”

  “我坐在这儿,你们站在那儿。”

  “我赢钱,你们输钱。”

  “你们说——”

  “是谁命不好?”

  赌徒们被他吼得不敢出声。

  有人低着头,不敢看他。

  有人眼神躲闪,脸上写满了复杂。

  还有人,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嫉妒,他的运气。

  嫉妒,他敢这么疯。

  林默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

  “周秃子。”

  他忽然开口。

  “你以前,被人卖过命。”

  “你知道,命被人拿走的滋味。”

  “你现在,却在做同样的事。”

  “你拿别人的命,堆你自己的运。”

  “你就不怕,有一天,有人像你当年那样,站在你面前,问你——”

  “‘凭什么?’”

  周秃子的脸色,变了一下。

  但只是一瞬间。

  很快,他又恢复了那种疯狂的笑。

  “怕?”

  “我怕过的事,多了去了。”

  “怕有用吗?”

  “我怕,我爹就不会把我娘卖了?”

  “我怕,矿上的工头就不会打我?”

  “我怕,我就能不被人踩在脚下?”

  他越说,声音越大。

  “我告诉你,林小哥。”

  “这个世道,怕没用。”

  “命不好,也没用。”

  “有用的,是钱。”

  “是运气。”

  “是我现在,能坐在这儿,赢钱,而你们,只能站在那儿,看!”

  他说着,猛地一伸手,抓住旁边一个年轻人的手腕。

  那年轻人,吓得一抖。

  “周、周老板……”

  周秃子盯着他,眼睛里满是疯狂:“你不是也卖过命吗?”

  “你不是也欠了一屁股债吗?”

  “你不是说,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吗?”

  “来!”

  他把年轻人拽到桌子前,把一叠铜钱塞进他手里。

  “押!”

  “今天,跟着我,你也转运!”

  年轻人手一抖,铜钱差点掉在地上。

  他脸上,写满了恐惧。

  也写满了——渴望。

  “我……”

  他张了张嘴,“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周秃子怒喝,“你命都卖过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押!”

  “押大,押小,随便你!”

  “输了,算你的命不好。”

  “赢了——”

  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算你跟着我,走大运!”

  年轻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看着桌上的铜钱。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同样复杂的眼神。

  终于,他咬了咬牙。

  “我……押大。”

  他把铜钱,推到了“大”的位置。

  荷官咽了口唾沫,手都在抖。

  他拿起骰盅,摇了半天,才揭开。

  “一、二、三——小!”

  年轻人的脸,瞬间白了。

  “不……不会的……”

  他喃喃道,“怎么会是小……”

  周秃子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没关系。”

  他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运气这东西,时好时坏。”

  “你再押。”

  “我今天,运气好,我帮你把霉运冲一冲。”

  年轻人嘴唇哆嗦着:“我……我没钱了……”

  “没钱?”

  周秃子眯了眯眼。

  “你不是还有命吗?”

  赌坊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曾经,贴过一张黄纸。

  昨晚,他把黄纸扯下来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现在还记得。

  “命……”

  他喃喃道,“我不能再卖了……”

  “我已经卖过一次了……”

  “我再卖,我就……”

  他不敢想下去。

  周秃子看着他,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

  “你不愿意?”

  年轻人用力点头:“我……我想好好活……”

  “我不想再卖了……”

  赌坊里,有人悄悄松了口气。

  也有人,露出了一丝失望。

  周秃子沉默了几秒。

  忽然,他笑了。

  那笑容,冷得让人心里发寒。

  “好。”

  “你想好好活。”

  “那你,就别赌。”

  “你走吧。”

  年轻人愣了一下。

  似乎没料到,周秃子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你让我走?”

  周秃子摆了摆手:“走。”

  “我周秃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也不会,强人所难。”

  “你要活命,就别赌。”

  “你要赌——”

  他顿了顿,“就别怕死。”

  年轻人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重重地,朝周秃子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几乎是逃一样地,跑出了赌坊。

  赌坊里,又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有些压抑。

  林默一直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这一切。

  看着周秃子的疯狂。

  看着那些赌徒眼里的贪婪、恐惧、嫉妒。

  看着那条,亮得几乎要炸开的命线。

  “周秃子。”

  他忽然开口。

  “你知道,你现在的命线,是什么样子吗?”

  周秃子冷笑:“我管它什么样子。”

  “我只知道,我现在,运气好。”

  “我现在,能赢钱。”

  “这就够了。”

  林默点点头:“确实。”

  “对你来说,够了。”

  “对你这条命来说——”

  “不够。”

  他说着,缓缓抬起手。

  指尖,一缕淡淡的黑气,缓缓浮现。

  那黑气,极细。

  却带着一种,让人心里发冷的“锋利”。

  “你这条命线,本来就破。”

  “现在又被你这么折腾。”

  “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天,你就会因为赌,死在这张桌子上。”

  “可能是被人砍死。”

  “可能是输急了,自己撞死。”

  “也可能,是你这条命线,自己崩断。”

  “你死了,倒也干净。”

  “可你身上的这一大团赌运,不会跟着你一起死。”

  “它会像你当年被卖的命一样,被人拿去,再卖一次。”

  “卖给谁?”

  “卖给今天站在这儿,看你赌的人。”

  赌坊里,几个人脸色大变。

  “你……你别吓唬人!”

  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

  林默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周秃子身上。

  “所以,我来问你一句。”

  “你这条命,要不要?”

  周秃子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

  林默淡淡道。

  “要,我就帮你一把。”

  “我帮你,把你身上这一大团多余的赌运,剪掉。”

  “你以后,会变回一个普通的倒霉蛋。”

  “会输钱,会欠债,会被人看不起。”

  “但你,至少,还能活着。”

  “不要——”

  他顿了顿,指尖的那缕黑气,变得更浓了一点。

  “我就不管你。”

  “你继续赌。”

  “你继续赢。”

  “你继续,把别人的命,往你这条破线上缠。”

  “直到有一天,它炸了。”

  “你死。”

  “他们跟着倒霉。”

  “安和镇,再添几条冤魂。”

  赌坊里,有人已经开始往后退。

  他们不是傻子。

  他们听得出来,林默说的,不是吓唬人的话。

  “林小哥……”

  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你真能剪?”

  林默看了他一眼:“你想试试?”

  那人赶紧摆手:“不、不,我就是问问……”

  周秃子沉默了很久。

  很久。

  久到赌坊里的人,都开始觉得,空气快要凝固了。

  终于,他笑了。

  那笑容,不再是刚才那种疯狂的笑。

  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你让我选?”

  他看着林默,“让我自己选?”

  林默点头:“命是你的。”

  “你要怎么用,是你的事。”

  “我只是,给你一个,你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选择。”

  周秃子轻轻重复了一遍:“选择……”

  他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像哭。

  “我这辈子,第一次,有人问我,要不要自己的命。”

  “第一次,有人说,我可以选。”

  “我小时候,被我爹卖的时候,没人问我要不要。”

  “我被矿上的工头打得半死的时候,没人问我要不要。”

  “我娘被人拉走的时候,我跪在地上,求他们,他们也没问过我要不要。”

  “现在,你问我。”

  “你让我选。”

  他说着,抬起头,看着林默。

  “你说,我要怎么选?”

  林默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他。

  平静地,看着他。

  赌坊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秃子身上。

  有人希望他选“要”。

  有人,却在心里,暗暗希望他选“不要”。

  因为——

  如果他选“不要”,他就会继续赢。

  他们就还有机会,跟着他,赢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

  周秃子忽然,笑出了声。

  “你知道吗?”

  他看着林默,“我以前,最羡慕的,就是你们这种人。”

  “你们有本事。”

  “你们有选择。”

  “你们可以说‘不’。”

  “你们可以,决定自己的命。”

  “我不行。”

  “我从生下来,就不行。”

  “我以前,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

  “现在,你给了我一个。”

  他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我能不选吗?”

  林默看着他:“你已经在选了。”

  周秃子愣了一下。

  随即,他缓缓点了点头。

  “是啊。”

  “我已经在选了。”

  他忽然,把桌上的钱,一把推了出去。

  “都给你们。”

  他说。

  赌徒们愣住了。

  “周老板,你——”

  “拿啊!”

  周秃子吼道,“都给我拿!”

  “你们不是都想要吗?”

  “你们不是都羡慕我运气好吗?”

  “拿!”

  “今天,我周秃子,请客!”

  赌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于,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拿钱。

  有人一拿,就停不下来。

  有人抓了一把,又悄悄放回去一点。

  有人,干脆转身,往外跑。

  他们知道,这钱,烫手。

  可他们,控制不住自己。

  周秃子看着这一切,忽然,笑了。

  笑得,很轻松。

  “林小哥。”

  他转头,看向林默。

  “你刚才说,我这条命,是个破口袋。”

  “说我往里面塞了太多别人的东西。”

  “说我要是再塞,它就会炸。”

  “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都倒出去呢?”

  他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钱。

  “这些,是我今天赢的。”

  “是我这条破口袋里,刚刚塞进去的。”

  “我现在,把它们都倒出去。”

  “你说——”

  “它会不会,轻一点?”

  林默看着他。

  看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点头。

  “会。”

  “会轻一点。”

  “但只是,轻一点。”

  “你以前塞进去的那些,还在。”

  “你以前欠的账,也还在。”

  “你要想,真的活得轻松一点。”

  “你得一条一条,去还。”

  周秃子沉默了一下。

  “我还得动?”

  “我还得,去干活?”

  “我还得,像那些老实人一样,一点一点,把日子往回挣?”

  林默点头:“是。”

  “你以为,转运,是天上掉钱?”

  “不是。”

  “转运,是你自己,愿意把命,往回拽。”

  “你要不想拽,没人能帮你。”

  周秃子苦笑:“你说得真好听。”

  “可我这种人,还有机会吗?”

  “我以前,卖过命。”

  “我开过赌坊。”

  “我害过不少人。”

  “你说,我这种人,还有资格,往回拽?”

  林默看着他:“你问我?”

  周秃子点头。

  林默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笑了。

  “你这种人,有没有资格,我不管。”

  “我只知道——”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这株芽,最近,挺缺‘肥料’的。”

  “你这种人,要是真愿意往回拽。”

  “你身上的霉运,你欠的账,你造的孽。”

  “对别人来说,是债。”

  “对我来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是肥。”

  赌坊里,有人没听懂。

  有人,听懂了一点,却不敢细想。

  周秃子愣了愣。

  随即,他也笑了。

  笑得,有点像哭。

  “好。”

  “好得很。”

  “我周秃子,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当成肥。”

  “还是,被你这种人。”

  他说着,忽然,重重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声音很响。

  赌坊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

  周秃子没有理他。

  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抬起头,看着林默。

  “林小哥。”

  “我问你最后一句。”

  “我要是现在,把赌坊关了。”

  “我要是现在,开始老老实实干活。”

  “我要是,不再拿别人的命,堆我自己的运。”

  “你说——”

  “我还有没有机会,活得像个人?”

  林默看着他。

  看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开口。

  “有。”

  “只要你别再拿命,去换东西。”

  “只要你别再,把别人往坑里推。”

  “你就有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小得像一根头发丝。”

  “只要你愿意,用你剩下的日子,去拽。”

  “你就,还有机会。”

  周秃子沉默了很久。

  很久。

  终于,他点了点头。

  “好。”

  “那我选。”

  “我选——”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命。”

  赌坊里,有人松了口气。

  有人,却悄悄露出了一丝失望。

  周秃子没有看他们。

  他只是看着林默。

  “你说的那些,我不懂。”

  “什么命线,什么赌运,什么霉运。”

  “我都不懂。”

  “我只知道,我要是再这么赌下去。”

  “我迟早,死在这张桌子上。”

  “我死了,我娘在地下,也不会认我这个儿子。”

  “我不想,再欠她一条命。”

  他说着,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林小哥。”

  “你帮我一把。”

  “你帮我,把我这条破命,往回拽一点。”

  “我以后,不再开赌坊。”

  “我不再,拿别人的命,换我的痛快。”

  “我就老老实实,干点活。”

  “能活一天,算一天。”

  赌坊里,一片寂静。

  谁都没想到,周秃子,会突然跪在地上。

  这个在安和镇,以心狠手辣出名的赌坊老板,此刻,像个孩子一样,跪在地上,求一个年轻人,帮他拽命。

  林默看着他。

  看了很久。

  终于,他叹了口气。

  “你早这样,就好了。”

  他抬起手。

  指尖的那缕黑气,轻轻一抖。

  “我帮你剪。”

  “但我话说在前面。”

  “我剪的,只是你身上,这一大团多余的赌运。”

  “你以前欠的账,你以前造的孽。”

  “我不会帮你抹。”

  “你得自己,一点一点去还。”

  “你要是还不了——”

  他顿了顿,“你这条命,迟早还是会断。”

  “只不过,那时候,是你自己,把它作没的。”

  “不是别人,替你作的。”

  周秃子用力点头:“我明白。”

  “我欠的,我自己还。”

  “我造的孽,我自己扛。”

  “你只要,帮我,把现在这条命,留一口气。”

  “剩下的,我自己来。”

  林默“嗯”了一声。

  他指尖的那缕黑气,猛地一窜。

  化作一把,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黑剪刀”。

  下一刻,他的神念,探入周秃子的命线。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轻轻一颤。

  叶子上的一条黑线,猛地亮了起来。

  “咔嚓——”

  一声极轻的响。

  只有林默自己,能听见。

  周秃子身上的那一大团,亮得刺眼的赌运,被生生剪掉了一块。

  那一块,化作无数细小的黑丝,猛地朝林默涌来。

  林默没有躲。

  他任由那些黑丝,钻入自己的识海。

  钻入那株“霉运之芽”。

  “霉运之芽”的叶子,猛地一抖。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同时亮了一下。

  那一团被剪下来的“赌运霉气”,被迅速分解、吞噬。

  叶子上的黑线,变得更深了一点。

  也更稳了一点。

  而在叶子的边缘,那一点淡淡的绿意,又深了一分。

  “原来,赌运的霉,比普通的霉,更‘肥’一点。”

  林默在心里,默默道。

  “难怪,这么多人,愿意拿命去换。”

  赌坊里。

  周秃子忽然觉得,头一晕。

  胸口,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他闷哼一声,差点倒在地上。

  “周老板!”

  有人赶紧扶住他。

  “你没事吧?”

  周秃子摆了摆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清醒了很多。

  那种刚刚那种,控制不住的狂喜、躁动、想要一直赌下去的冲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空。

  空得,让人有点发慌。

  “我……”

  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

  “我好像,没那么想赌了。”

  林默看着他:“你还想赌吗?”

  周秃子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摇了摇头。

  “想。”

  “但没刚才那么想了。”

  “刚才,我脑子里,全是钱。”

  “现在……”

  他苦笑了一下,“我脑子里,全是我娘。”

  “她拉着我,不让我赌。”

  林默点点头:“那是你自己的良心。”

  “你以前,把它关起来了。”

  “现在,它被我剪了一下,醒了。”

  “你以后,要是再赌。”

  “你就得,先过你娘这一关。”

  周秃子愣了一下。

  随即,他用力点头。

  “好。”

  “我记住了。”

  他站起身,踉跄了一下。

  然后,他走到赌桌前,一脚,踹翻了桌子。

  “哐当——”

  桌子翻倒在地。

  铜钱滚落一地。

  赌具散了一地。

  赌坊里,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周老板,你——”

  “从今天起。”

  周秃子看着众人,声音沙哑,却很坚定。

  “安和镇,没有这家赌坊了。”

  “我周秃子,不再开赌。”

  “你们要赌,就去别的地方。”

  “别再来找我。”

  赌徒们面面相觑。

  有人不甘心:“周老板,你这是何必呢?”

  “你今天运气这么好,你——”

  “运气好?”

  周秃子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刚才,站在什么地方吗?”

  “我站在一个坑边上。”

  “再往前一步,就是死。”

  “你们要去,你们自己去。”

  “我不陪了。”

  他说着,转身,看向林默。

  “林小哥。”

  “谢谢你。”

  “我这条命,以后要是再作没了。”

  “你别管。”

  “那是我自己欠的。”

  林默看着他:“好。”

  “我记住了。”

  周秃子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走到赌坊门口,“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再然后,他从里面,把门上的木栓,插上了。

  赌坊里,瞬间,一片漆黑。

  只有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光。

  “走吧。”

  林默轻声道。

  苏清瑶“嗯”了一声。

  两人,从赌坊里走了出去。

  赌徒们,也陆陆续续,从另一个门,走了出去。

  有人边走,边回头看一眼那扇门。

  眼里,有不舍。

  有不甘。

  也有一点,说不清的解脱。

  ……

  赌坊外,阳光正好。

  安和镇的街道,比早上,多了一点生气。

  有人在路边,摆起了小摊。

  有人在修补屋顶。

  还有人,扛着锄头,准备下田。

  “你刚才,剪得挺干脆。”

  苏清瑶走在林默旁边,低声道。

  “不怕,剪错?”

  林默笑了笑:“错不了。”

  “他那种命线,再不剪,三天之内,必出事。”

  “我只是,帮他,把‘死’字,往后挪了挪。”

  “挪多远,看他自己。”

  苏清瑶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他以后,再来找你?”

  “找我干嘛?”

  “求你,再帮他剪一次?”

  林默摇头:“他不会。”

  “刚才那一下,够他记一辈子了。”

  “他要是还敢赌。”

  “那就是,他真不想活了。”

  “那时候,我再出手,就不是剪他的运。”

  “是剪他的命。”

  苏清瑶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识海那边?”

  她问,“吃了这么一大团赌运霉气,撑得住?”

  林默笑了笑:“撑得住。”

  “还挺好吃。”

  苏清瑶:“……”

  “你能不能,别用‘好吃’这种词?”

  “听着,很恶心。”

  林默笑了:“行。”

  “那我换个说法。”

  “很补。”

  苏清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开心就好。”

  她顿了顿,又问:“那安和镇这边,命线回潮,算是稳下来了?”

  林默摇头:“早着呢。”

  “刚才那个,是‘极端好运型’。”

  “还有一个,‘极端霉运型’。”

  “还没露头。”

  苏清瑶皱眉:“你感觉到了?”

  林默点头:“嗯。”

  “比周秃子那条线,还麻烦。”

  “麻烦在——”

  他顿了顿,“那条线,我剪不了。”

  苏清瑶:“……”

  “你不是,什么都能剪吗?”

  林默笑了笑:“我又不是神仙。”

  “有些线,是我不能剪的。”

  “比如,他自己,亲手系上去的。”

  “比如,和‘七厄同根’有关的。”

  苏清瑶的脚步,顿了一下。

  “你是说——”

  “嗯。”

  林默点头,“安和镇,除了道士那条线。”

  “还有一条,和‘七厄同根’有关的命线。”

  “这条线,之前一直藏得很深。”

  “直到命线回潮,它才被扯了一下。”

  “现在,它开始动了。”

  苏清瑶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在哪?”

  林默抬起头,目光,落在安和镇的另一头。

  那里,是安和镇,最破、最乱的一片地方。

  也是——

  安和镇,“命铺”所在的那条街。

  “在那边。”

  他缓缓道。

  “在,命铺的旧址。”

  “在,那个,曾经给全镇人‘写命’的人身上。”

  苏清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是说——”

  “嗯。”

  林默点头。

  “安和镇,那个,写黄纸的人。”

  “他的命线,也回潮了。”

  “而且,回潮得,比谁都厉害。”

  “他那条线,不是‘好运’,也不是‘霉运’。”

  “而是——”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命债’。”

  “他以前,给别人写命,收了多少‘命债’。”

  “现在,这些债,开始,往他身上,一条一条地,算回来了。”

  苏清瑶沉默了一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是说,那条线,你剪不了?”

  林默笑了笑:“剪不了,不代表,我不能看。”

  “更不代表,我不能,帮他挡一点。”

  “不过——”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这一次,挡,可能要比刚才,难一点。”

  “难到,我可能,要真的,拿自己的命,去换一点东西。”

  苏清瑶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你敢?”

  林默:“……”

  “你别动不动,就拿灵田威胁我。”

  苏清瑶盯着他:“你要是敢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我就真的,把灵田的灵气,全收走。”

  “让你这株‘霉运之芽’,渴死在你识海里。”

  林默:“……”

  “你能不能,对我这株芽,好一点?”

  苏清瑶冷哼:“对你好一点,你就敢拿命去填坑。”

  “我宁愿,你当个自私一点的倒霉蛋。”

  “也不想,你当个,把自己搭进去的‘霉运大户’。”

  林默看着她。

  看了很久。

  忽然,他笑了。

  “行。”

  “我记住了。”

  “我不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我只拿,我这三条线里,多余的那一点。”

  “这样,总行了吧?”

  苏清瑶盯着他看了几秒。

  最终,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要是敢骗我。”

  “我就把你,丢回青鸾峰,关在灵田里,当肥料。”

  林默:“……”

  “你最近,怎么老喜欢把人当肥料?”

  苏清瑶淡淡道:“跟你学的。”

  林默:“……”

  他摇了摇头,不再和她斗嘴。

  两人,一前一后,朝安和镇的另一头走去。

  那里,是命铺的旧址。

  也是,安和镇,命线回潮中,最麻烦的一个点。

  “安和镇的命线回潮。”

  林默在心里,默默道。

  “周秃子,是一个极端。”

  “命铺那个,是另一个极端。”

  “一个,是把别人的命,往自己身上缠。”

  “一个,是把自己的命,拿去,一条条卖给别人。”

  “现在,账,开始往回算了。”

  “我要是,不站出来。”

  “安和镇,会乱。”

  “我要是,站出来。”

  “我自己,也会被卷进去。”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轻轻晃了一下。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缓缓游走。

  像是,在兴奋。

  也像是,在警告。

  林默轻轻握了握拳。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

  “不管你是厄道,还是什么别的。”

  “既然,你长在我识海里。”

  “你就得,听我的。”

  “我让你吃霉运,你就吃。”

  “我让你帮人挡一下,你就得帮。”

  “但有一条——”

  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我不会,拿我这条命,去喂你。”

  “我惜命。”

  “比谁都惜。”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轻轻一颤。

  像是听懂了。

  又像是,在无声地笑。

  叶子边缘的那一点绿意,又深了一点。

  ……

  命铺的旧址,就在前方。

  那是一栋,比周围房子,稍微高一点的小阁楼。

  曾经,这里,挂着一块牌匾。

  上面写着两个字——

  “命铺”。

  现在,牌匾已经被人拆了。

  门口,也被人用木板,钉了一半。

  看起来,像是被废弃了很久。

  可林默知道。

  这里,一点也不“废”。

  这里,是安和镇,命线最乱的地方。

  也是,他接下来,必须要踏进去的地方。

  “准备好了?”

  苏清瑶站在他身边,低声问。

  林默笑了笑:“早准备好了。”

  “安和镇的账,总得,一条一条算。”

  “道士那条,只是开头。”

  “命铺这条——”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扇被钉了一半的门上。

  “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迈步,朝命铺走去。

  每走一步,识海深处的那株“霉运之芽”,就亮一分。

  三条黑线,在叶子上缓缓游走。

  像是,在为接下来的“大餐”,做准备。

  也像是,在为接下来的“代价”,做准备。

  命铺的门,就在前方。

  门后,是安和镇,最沉重的一段“命债”。

  门后,也是——

  林默,和“七厄同根”之间,必须要面对的,第一道真正的“门”。

  他伸出手。

  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一声轻响。

  尘封已久的味道,从里面,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纸张、墨香、霉味和血腥的味道。

  也是——

  “命债”的味道。

  林默深吸了一口气。

  抬脚,走了进去。

  苏清瑶,紧随其后。

  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

  安和镇的风,从街上吹过。

  吹得命铺门口的那块破布,猎猎作响。

  命线的回潮,还在继续。

  而安和镇的故事——

  也才,刚刚,进入真正的“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