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破庙残碑藏旧契,厄影回光现新纹-《霉运修真:我靠捡倒霉事逆袭》

  破庙的门,早就没了。

  只剩两根焦黑的木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柱子上,原本刻着的对联,已经被烟火熏得看不清字。

  只剩一点淡淡的朱红,在木头的纹理间,顽强地残留着。

  林默站在门槛前,停了一下。

  不是因为怕。

  而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

  这是他,第三次,站在这座破庙门口。

  第一次,是来“买命”。

  第二次,是来“换命”。

  这一次,是来“算账”。

  算安和镇的账。

  也算,他自己的账。

  “走吧。”

  苏清瑶在他身后,轻声道。

  林默“嗯”了一声,抬脚迈了进去。

  破庙的院子里,一片狼藉。

  碎裂的瓦片,烧焦的木头,被人踩得乱七八糟的脚印。

  昨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被清晨的露水,轻轻地盖了一层。

  可那种血腥、焦糊、混杂着土腥味的味道,却还没散。

  林默的脚,踩在一块碎瓦上。

  “咔嚓”一声。

  清脆,却又刺耳。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声音。

  而是因为,那一瞬间,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轻轻抖了一下。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

  “还在?”

  他在心里,默默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

  只有那三条线,在叶子上缓缓游走,像是在适应新的“土壤”。

  苏清瑶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院子。

  “昨晚,阵法崩碎的时候,我用神念扫过一遍。用神念扫过一遍。”

  “能带走的,他都带走了。”

  “带不走的,他也毁得差不多了。”

  “你想找的东西,未必还在。”

  林默没有急着说话。

  他只是抬头,看向院子中央的那片空地。

  那里,原本立着那块黑色的石头。

  现在,只剩一地碎石。

  每一块碎石上,都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黑纹。

  那些纹路,像被人硬生生扯断的线头,乱七八槽地趴在石头上。

  苏清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轻声道:

  “那石头,本身就是一块‘厄石’。”

  “是他用安和镇的地气,一点点养出来的。”

  “现在,石碎阵毁,这地方的‘厄道’,算是断了根。”

  “可这些碎纹——”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点了点一块碎石。

  指尖刚一碰到,那碎石上的黑纹,就像被火烫了一下,猛地缩了缩。

  苏清瑶的眉,微微一皱。

  “还没死透。”

  林默走到她身边,也蹲了下来。

  他没有伸手去碰。

  只是用眼睛,仔细地看着那些黑纹。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一下。

  “没死透,也活不长。”

  “根都断了,这些,不过是些残留在石头上的‘印子’。”

  “就像人走了,脚印还在。”

  “看着碍眼,可终究,只是脚印。”

  苏清瑶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看得开。”

  林默耸耸肩:“我不看得开,难道还能把这石头,再拼回去?”

  “再说——”

  他顿了顿,目光从那些碎石上移开,看向破庙大殿的方向。

  “真正值钱的东西,不在石头里。”

  “在他的‘账本’里。”

  苏清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契文。”

  林默点头:“对。”

  “他要在安和镇织网,就不可能没有‘账本’。”

  “黄纸上的手印,只是‘签字’。”

  “真正的‘合同’,肯定另有存放。”

  “昨晚他走得匆忙,阵法又被我们强行扯断,他未必有时间,把所有契文都带走。”

  “只要能找到一份,就能知道——”

  他说到这里,嘴角微微一勾。

  “他是怎么,把命剪成一段一段卖出去的。”

  “也能知道,他背后,有没有别人。”

  苏清瑶没有反对。

  她只是提醒道:“你现在,神念不能太外放。”

  “昨晚你接了三条厄道命线,识海还在恢复。”

  “这里残留的厄气很重,你要是不小心,很容易被它们顺着神念,反咬一口。”

  林默“嗯”了一声:“我知道。”

  “我不主动碰,只看。”

  “实在要看不清——”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就让它们,先咬我一点霉运。”

  “反正,我这东西多。”

  苏清瑶:“……”

  她没再劝。

  她知道,这已经是林默能给出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两人并肩,走进了大殿。

  大殿里,比院子里更乱。

  倒塌的梁柱,被烧黑的神像残骸,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纸钱、符咒、破布。

  地上,还有一些被人踩得模糊的脚印。

  有道士的。

  也有安和镇人的。

  还有一些,是昨晚那些“被控制”的人留下的。

  林默的目光,在这些脚印上停了停。

  然后,慢慢,落在了大殿的一角。

  那里,原本应该放着一张供桌。

  现在,供桌已经被掀翻,桌面摔成了两半。

  但在供桌后面的墙上,却有一块地方,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浅一点。

  很不明显。

  要不是林默这些年,专门跟“霉运”和“坑”打交道,练就了一双专门找“不对劲”的眼睛,他也未必能注意到。

  “那里。”

  他抬手指了指。

  苏清瑶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略一沉吟:“有暗格?”

  林默走到墙前,伸手在那片浅色的墙上,轻轻敲了敲。

  “咚、咚、咚——”

  声音,有些空。

  他笑了:“看来,我们今天,不算太倒霉。”

  苏清瑶没说话。

  她只是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淡淡的灵光,在墙上轻轻一划。

  “嗤——”

  一声轻响。

  墙上的灰泥,被她划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口子后面,露出了一块黑色的木板。

  木板上,刻着极细的纹路。

  那些纹路,不是道符。

  也不是阵纹。

  而是一种,看起来像是“记账”的符号。

  一横,一竖,一点,一圈。

  每一个符号,都对应着一个名字。

  对应着一条命。

  林默的眼睛,眯了眯。

  “找到了。”

  苏清瑶指尖一挑,整块木板,从墙里被她轻轻撬了出来。

  木板不大,也就半张桌子那么大。

  可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字。

  字很小。

  却刻得极深。

  深到,像是要把这些名字,刻进木头的骨头里。

  林默伸手,轻轻抚过那些字。

  指尖刚一碰到,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猛地一震。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疯狂游走起来。

  “嗯——”

  林默闷哼一声,脚步一晃。

  苏清瑶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别硬撑。”

  “我来。”

  林默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

  “只是,这些名字,跟我身上的‘厄道命线’,有点牵扯。”

  “他当年,在刻这些名字的时候,就已经把它们,跟他的厄道,绑在了一起。”

  “现在,厄道断了三条,这木板上的名字,也跟着受了牵连。”

  “我一碰,它们就想顺着线,爬过来咬我一口。”

  苏清瑶皱眉:“那你别碰。”

  林默却笑了笑:“它们咬不到我。”

  “最多,咬掉我一点霉运。”

  “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他说着,重新把手,按在了木板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让神念外放。

  他只是让那株“霉运之芽”,轻轻“张开”了一点。

  像是,故意,露出一点“伤口”。

  那一瞬间,木板上的刻痕,齐齐亮了一下。

  一缕缕极细的黑线,从刻痕中钻出来,像闻到了血腥味的蚂蚁,疯狂地朝林默的手涌去。

  “来了。”

  林默在心里,冷冷地说了一句。

  识海里,那株“霉运之芽”,猛地一吸。

  所有扑过来的黑线,被它一口,吞了进去。

  “滋——”

  像是滚烫的油,浇在了冰上。

  识海深处,响起一阵刺耳的声响。

  林默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剧痛。

  眼前,一阵发黑。

  耳边,仿佛有无数人在说话。

  有人哭。

  有人笑。

  有人在喊“救命”。

  有人在喊“我愿意”。

  那些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锅被人搅乱的粥。

  “够了。”

  苏清瑶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下一刻,一股清凉的力量,从他的肩膀,缓缓注入他的识海。

  像一瓢冷水,浇在沸腾的油上。

  “滋——”

  沸腾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那些疯狂游走的黑线,被“霉运之芽”,一条一条地,压回了叶子里。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变得更深了一点。

  却也,更稳了一点。

  林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多谢。”

  苏清瑶没说话。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有心疼。

  也有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骄傲。

  “这些,是安和镇人的名字?”

  她问。

  林默点点头:“大部分,是。”

  “还有一些——”

  他的目光,在木板上扫过。

  “不是。”

  苏清瑶也低头,看向木板。

  木板上的刻字,排列得很整齐。

  每一行,一个名字。

  名字下面,刻着几串更小的符号。

  像是日期。

  像是数量。

  又像是,某种“分类”。

  比如,有的名字下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死”字。

  有的,刻着一个“穷”字。

  有的,刻着一个“孤”字。

  还有的,刻着两个。

  甚至三个。

  苏清瑶的目光,在那些字上停了停。

  “‘死’、‘穷’、‘孤’。”

  “对应他那三条厄道命线。”

  “每一个字,代表他从这个人身上,剪走的一部分命。”

  “死,代表寿命。”

  “穷,代表运势。”

  “孤,代表亲缘。”

  林默补充道:“还有一些,是更细的分类。”

  “比如,有的人,只卖了‘记忆’。”

  “有的人,卖了‘声音’。”

  “有的人,卖了‘运气里的一部分好’。”

  “你看这里——”

  他指着一行字。

  那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名字下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记”字。

  再往下,刻着一个日期。

  苏清瑶看了看:“这是……李寡妇?”

  林默点头:“是。”

  “她卖的是‘记忆’。”

  “所以,她记不住自己男人的样子,记不住女儿小时候的样子,记不住自己的名字。”

  “昨晚,我们把命线扯回来一点,她才慢慢想起来。”

  苏清瑶沉默了一会儿。

  “那这些——”

  她指着另一行。

  那一行,刻着一个男人的名字。

  名字下面,刻着“穷”和“孤”两个字。

  再往下,是一个日期。

  再往下,还有一个小小的符号。

  像是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

  她问。

  林默眯起眼,看了很久。

  “这个符号……”

  “代表‘见证’。”

  “代表,他的命,不只是卖给了道士。”

  “还被人,当成‘例子’。”

  “用来,让别人,更愿意‘买’。”

  苏清瑶皱起眉:“你是说——”

  林默缓缓点头:“他的命,被当成了‘活广告’。”

  “道士用他的‘改变’,去说服别人。”

  “‘你看,他以前多倒霉,现在好多了。’”

  “‘你也可以。’”

  “‘只要,你愿意卖一点。’”

  苏清瑶的手,轻轻攥紧。

  “所以,他的命,被剪得更碎。”

  “既要承担自己的穷和孤。”

  “还要承担,别人因为他,而做出的选择。”

  “这就是你说的——”

  “‘因果’。”

  林默笑了一下。

  那笑容,有点冷。

  “他嘴上说,是他们欠他因果。”

  “可实际上,是他,把自己的因果,硬生生,钉在别人身上。”

  “他站在网中央,把一条条线,往别人身上绑。”

  “现在,网破了。”

  “线,自然,要往回弹。”

  “弹到谁身上,就看谁,还站在原地。”

  苏清瑶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就是那个还站在原地的人。”

  林默耸耸肩:“谁让我,要替他收拾残局呢。”

  “不过——”

  他说着,目光,忽然被木板角落里的一块刻痕吸引了。

  那块刻痕,和其他的不一样。

  不是名字。

  也不是符号。

  而是一个小小的印记。

  像是一枚印章。

  印的,是一朵花。

  一朵,有七片花瓣的花。

  每一片花瓣上,都刻着一个字。

  合在一起,是——

  “七厄同根。”

  林默的目光,停在那四个字上。

  很久。

  苏清瑶也看到了。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七厄同根’?”

  “这不是一个人的道号。”

  “像是一个……”

  “组织。”

  林默轻轻吐出一口气。

  “看来,我们还是,有点倒霉。”

  苏清瑶看向他:“你知道?”

  林默摇头:“不知道。”

  “但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真正厉害的‘厄道’修者,会甘心只守着一个安和镇。”

  “他从一开始,就不像一个‘独行客’。”

  “他的手法太熟练。”

  “阵法太完整。”

  “连‘账本’,都刻得这么规矩。”

  “这种人,背后要是没人,我才不信。”

  苏清瑶沉默了。

  她知道,林默说的是对的。

  一个能在一个小镇里,悄无声息地织出这么一张网的人,不可能只是一个“野路子”的散修。

  他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更大的“盘”。

  而那块“七厄同根”的印记,就是线头。

  “你打算——”

  她看向林默。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伸手,在那块印记上,轻轻摸了一下。

  这一次,识海深处的“霉运之芽”,没有剧烈反应。

  只是叶子上的三条黑线,轻轻晃了晃。

  像是,对这个印记,有一点“熟悉”。

  又像是,有一点“忌惮”。

  “我现在,还不打算,顺着这条线往上摸。”

  林默缓缓开口。

  “安和镇的账,还没算完。”

  “我身上的三条厄道命线,也还没磨顺。”

  “这时候,去找更大的鱼,只会把自己,先搭进去。”

  “我不傻。”

  苏清瑶看着他:“你从来就不傻。”

  林默笑了笑:“那当然。”

  “我只是,有时候,会故意,往坑里跳一下。”

  “看看坑底,是不是,有我能用的东西。”

  他说着,把木板翻了过来。

  木板背面,也有刻痕。

  但不是名字。

  而是一幅图。

  一幅,极简单的图。

  画的是一张网。

  网的中心,是一个黑点。

  代表安和镇。

  网的边缘,却连着六个更小的点。

  每一个点,旁边,都刻着一个字。

  有的是“城”。

  有的是“村”。

  有的是“山”。

  有的是“谷”。

  还有两个,被人,用刀,硬生生划掉了。

  划得很深。

  深到,连木头都快被划断。

  苏清瑶的目光,在那两个被划掉的点上停了停。

  “这代表——”

  “他之前,还在别的地方,织过网。”

  “那两个,被划掉的,是已经‘收网’的地方。”

  林默点头:“收网,有两种意思。”

  “一种,是鱼捞干净了。”

  “另一种,是网被人,扯破了。”

  “不知道,这两个,是哪一种。”

  苏清瑶看着那幅图,忽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张图,有点像——”

  “灵田阵法的一部分?”

  林默一愣。

  他重新看向那张图。

  看了很久。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只是,灵田阵法,是‘聚’。”

  “聚灵。”

  “聚生机。”

  “而这张图,是‘分’。”

  “分命。”

  “分厄运。”

  “一个往上长。”

  “一个往下扯。”

  “倒像是——”

  苏清瑶接过他的话:“同一棵树上,长出来的两根不同的枝。”

  林默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是说——”

  苏清瑶摇头:“我现在,还不敢肯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个‘七厄同根’,和我们青鸾峰的‘灵田道’,至少,在‘结构’上,有一点相似。”

  “像是,同一个源头,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偏了。”

  林默沉默了。

  他想起了很多东西。

  想起了青鸾峰的灵田。

  想起了师父。

  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灵田边,被霉运绊得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在泥里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厄道”。

  也不知道什么是“因果”。

  他只知道,自己,就是比别人倒霉一点。

  现在,他忽然发现——

  自己身上的霉运,和安和镇的厄运,和这个“七厄同根”的印记,甚至和青鸾峰的灵田,都可能,有一点说不清的联系。

  这种感觉,让他,有点不舒服。

  也有点,兴奋。

  “不管它。”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先把安和镇的账算完。”

  “其他的,等我有命,再慢慢查。”

  苏清瑶没有反对。

  她只是问:“这木板,你打算怎么办?”

  林默想了想:“先带走。”

  “不能留在安和镇。”

  “留在这儿,只会让他们,每看一眼,就想起一次自己的‘买卖’。”

  “他们已经,记得够清楚了。”

  “不需要再用这个,提醒他们。”

  苏清瑶点头:“那就带走。”

  “回青鸾峰之后,再慢慢研究。”

  林默“嗯”了一声,抬手,把木板收进了怀里。

  就在木板离开地面的那一刻,破庙的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很轻。

  轻到,几乎察觉不到。

  只有林默,因为识海里那株“霉运之芽”的反应,感觉到了一点。

  “这地方的地气,在调整。”

  苏清瑶也感觉到了。

  “厄石碎了,网没了。”

  “安和镇的地气,会自己,重新找一条平衡的路。”

  “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一点‘乱’。”

  “有人会突然走运一点。”

  “有人会突然,更倒霉一点。”

  “你要做好准备。”

  林默笑了:“我最擅长的,就是帮人,挡一点霉运。”

  “正好,试试我这三条新‘线’,能不能,派上用场。”

  苏清瑶看了他一眼:“你别太自信。”

  “你现在的状态,还没完全稳定。”

  “要是为了帮别人挡一点,把自己搭进去,得不偿失。”

  林默“啧”了一声:“你怎么跟我师父一样啰嗦。”

  苏清瑶:“……”

  她忽然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记住了。”

  “你现在,不只是你自己。”

  “你还是安和镇的‘霉运大户’。”

  “还是青鸾峰灵田的‘芽主’。”

  “你要是真倒了,倒霉的,不只是你一个。”

  林默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

  “行。”

  “我记住了。”

  “我会好好活着。”

  “至少,要活到——”

  他顿了顿,看向破庙外的天空。

  “把安和镇的霉运,磨掉一大半。”

  “把这三条厄道命线,磨得差不多。”

  “把‘七厄同根’的账,也好好算一算。”

  “再考虑,要不要,给自己放个假。”

  苏清瑶没笑。

  她只是看着他。

  很认真。

  “那你,就好好活。”

  “我会看着你。”

  “你要是敢不珍惜自己,我就——”

  她顿了顿,想了想,最终,憋出一句:

  “我就把灵田的灵气,全收走,让你一点都用不上。”

  林默:“……”

  “你这也太狠了。”

  苏清瑶淡淡道:“对付你这种人,只能用狠的。”

  林默笑了。

  笑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轻松一点。

  “走吧。”

  他抬脚,向破庙外走去。

  苏清瑶,跟在他身后。

  刚走到门口,林默忽然停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破庙大殿的角落。

  那里,有一块,被人忽略的残碑。

  残碑上,刻着几个模糊的字。

  是这座庙,最初的名字。

  “安福庙。”

  “安”。

  “福”。

  “庙”。

  三个字,已经被岁月和烟火,磨得看不清棱角。

  却还倔强地,留在那里。

  像是,在提醒什么。

  也像是,在讽刺什么。

  林默看着那三个字,忽然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句:

  “安和镇。”

  “安福庙。”

  “名字倒是挺好。”

  “可惜,住进来的,是个‘厄道’修者。”

  “以后,要是还有机会——”

  “我给你,换个庙祝。”

  他说完,转身,走出了破庙。

  破庙外,阳光正好。

  安和镇的街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有人,在修补屋顶。

  有人,在收拾门前的碎石。

  有人,在河边,一遍又一遍地,洗着什么。

  洗的,不只是衣服。

  还有昨晚,残留的血。

  还有,自己心里的那点“脏”。

  林默站在破庙门口,看了他们一会儿。

  识海深处,那株“霉运之芽”,轻轻晃了一下。

  叶子上的三条黑线,缓缓游走。

  像是,在适应新的“土壤”。

  也像是,在偷偷,往某个方向,伸出一点点看不见的根。

  林默轻轻握了握拳。

  “安和镇的夜,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白天。”

  “白天,没有那么多鬼影。”

  “可白天,也有白天的苦。”

  “你们要自己扛。”

  “扛不动的,就丢给我一点。”

  “我有的是地方,放。”

  他说完,转身,向镇里走去。

  苏清瑶,跟在他身后。

  两人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

  长到,像是要把安和镇的这条街,重新量一遍。

  量一遍,谁欠谁的。

  量一遍,谁该还谁的。

  量一遍,谁还能,再往前走一步。

  ——

  安和镇的故事,还没完。

  破庙的废墟,还在。

  道士的影子,还残留在一些人的梦里。

  而林默身上的三条“厄道命线”,也还在慢慢磨。

  但有一点,已经不一样了。

  从今天起,安和镇的霉运,不再只是“天注定”。

  也不再只是“道士给的”。

  它成了一种,可以被人,一点一点,挣回去的东西。

  成了一种,可以被人,彼此分担的东西。

  成了——

  “改命”的一部分。

  而林默,也不再只是一个“倒霉蛋”。

  他成了,一个,敢把别人的霉运,往自己身上背的人。

  成了,一个,敢把“厄道”抓在手里,一点一点磨的人。

  成了,一个——

  真正意义上的,“霉运大户”。

  而他自己,很清楚——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还有很多账,要算。

  很多线,要理。

  很多命,要一点一点,往回拽。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群山。

  青鸾峰,就在那群山的深处。

  那里,有灵田。

  有师父。

  有赵有财。

  也有,他还没完全弄明白的“灵田之道”。

  “等安和镇的事,告一段落。”

  他在心里,默默道。

  “我就回去。”

  “回去,看看灵田。”

  “看看,我这株‘霉运之芽’,在灵田里,能不能,长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脚步,没有停。

  一步一步,踏在安和镇的土地上。

  每一步,都很稳。

  每一步,都带着一点,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