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已修改-《从孤女开始,江山与美男都笑纳》

  嬴昭乾是在回宫的路上看见的。

  马车从济世门出发,刚过宫门第一道岗哨。她掀开车帘透气,就看见了宫墙下那两个人。

  嬴昭渊站在阴影里,宋愿梨站在月光下。两人隔得很近,几乎是面对面。嬴昭渊低着头,宋愿梨仰着脸。听不见说什么,但看得清姿势。

  嬴昭乾放下车帘。

  福满坐在对面,轻声问:“殿下,可要停车?”

  “不必。”嬴昭乾说,“直接回宫。”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规律而清晰。嬴昭乾靠在车壁上,闭着眼。方才那一幕在脑海里反复回放。

  她知道嬴昭渊对宋愿梨的心思,也知道宋愿梨对嬴昭渊并非无情。但亲眼看见,还是有些不快。

  不是嫉妒,是担忧。

  车到寝宫,嬴昭乾下车,对福满说:“传成安郡主。”

  “现在?”福满有些意外,“天色已晚……”

  “现在。”

  福满躬身退下。

  宋愿梨刚回暖梨轩,还没坐下,宫里的传召就来了。阿执陪她走到府门口,马车已在等候。

  “这么晚,”阿执皱眉,“可要属下陪同?”

  “不必。”宋愿梨说,“殿下传召,定有要事。你在府中等我。”

  她上车,马车驶向皇宫。路上很静,只有车轮声和马蹄声。宋愿梨靠在车壁上,想着嬴昭渊方才的眼神,心里有些乱。

  到嬴昭乾寝宫时,已是亥时。殿内只点了几盏灯,光线昏暗。嬴昭乾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一本奏章,但没在看。

  “臣参见殿下。”宋愿梨行礼。

  “坐。”嬴昭乾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宋愿梨坐下。福满奉上茶,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殿内只剩两人。烛火跳动,映在嬴昭乾脸上,神色不明。

  “方才,”嬴昭乾开口,“孤看见你和昭渊在宫墙下。”

  宋愿梨心头一紧。

  “你们在说什么?”嬴昭乾问,声音很平静。

  “说些旧事。”宋愿梨答,“殿下传召,臣便告辞了。”

  嬴昭乾看着她,看了很久。宋愿梨垂着眼,没动。

  “成安,”嬴昭乾缓缓说,“你心里还有他,是不是?”

  宋愿梨抬眼,对上嬴昭乾的目光。那目光很锐利,像要刺穿她的伪装。

  “臣……”

  “说实话。”嬴昭乾打断她,“孤不想听敷衍的话。”

  宋愿梨沉默片刻,点头:“是。”

  “多深?”

  “青梅竹马的情分。”宋愿梨说,“但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嬴昭乾笑了,笑容很淡,“方才孤看见,你们站得很近。”

  宋愿梨没说话。

  嬴昭乾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月色正好,洒在庭院里,一片清辉。

  “成安,”她背对着宋愿梨说,“如果孤说,你可以都要,你怎么想?”

  宋愿梨怔住:“殿下什么意思?”

  嬴昭乾转过身,看着她:“律法规定,女子只能有一夫。但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孤可以改。”

  宋愿梨站起身:“殿下,这不合礼法。”

  “礼法也是人定的。”嬴昭乾走回书案后,坐下,“孤是储君,将来是皇帝。孤要改一条律法,谁敢反对?”

  “朝臣会反对。”

  “那就让他们反对。”嬴昭乾说,“孤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宋愿梨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殿下,”她轻声说,“您这是在试探臣吗?”

  嬴昭乾没否认:“是,也不是。孤确实在试探你,但说的话也是真的。你若还爱昭渊,孤可以成全你们。”

  “那阿执呢?”

  “阿执也可以留下。”嬴昭乾说,“你喜欢他,他也对你好。两个都要,有何不可?”

  宋愿梨摇头:“殿下,这不公平。”

  “对谁不公平?”

  “对所有人都不公平。”宋愿梨说,“对昭渊哥哥不公平,对阿执不公平,对臣……也不公平。”

  “为何?”

  “因为人心不能分。”宋愿梨说,“臣或许对昭渊哥哥有情,但那已经是过去。臣现在要嫁的是阿执,心里装的也是阿执。若按殿下所说,两个都要,那臣对谁都不是全心全意,对谁都是辜负。”

  嬴昭乾沉默。

  “殿下,”宋愿梨继续说,“您疼爱昭渊哥哥,臣知道。您想成全他,臣也知道。但感情的事,强求不得。臣与昭渊哥哥有缘无分,这是命。殿下就算改了律法,也改不了命。”

  殿内安静。烛火噼啪一声,爆出灯花。

  良久,嬴昭乾开口:“你说得对。”

  她站起身,走到宋愿梨面前,握住她的手。

  “成安,孤是心疼昭渊。”她说,“他自小就喜欢你,这么多年没变过。孤看着他痛苦,心里也不好受。”

  “臣明白。”

  “但你说得对,感情不能强求。”嬴昭乾松开手,走回窗边,“孤会劝他放下。”

  “谢殿下。”

  嬴昭乾转过身,看着她:“你确定选阿执?”

  “确定。”

  “不后悔?”

  “不后悔。”

  嬴昭乾点了点头:“好。那孤就不多说了。你回去准备婚事,三日后启程赴杭州。”

  “是。”

  宋愿梨躬身,准备退下。走到门口,嬴昭乾又叫住她。

  “成安。”

  宋愿梨转身。

  “孤方才说的话,”嬴昭乾说,“不全是为了昭渊。孤也是为你。”

  宋愿梨一怔。

  “你自小聪明,懂事,从不让孤操心。”嬴昭乾说,“但有时太懂事,反而委屈自己。孤怕你为了顾全大局,选了不想选的路。”

  宋愿梨眼眶微热:“殿下……”

  “现在看你这么坚定,孤就放心了。”嬴昭乾笑了笑,“去吧。到了杭州,好好过日子。若受了委屈,传信给孤,孤给你做主。”

  “谢殿下。”

  宋愿梨退出寝宫。走在宫道上,夜风吹过,带来凉意。她抬头看了看天,月明星稀。

  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回暖梨轩时,阿执还在等。见她回来,迎上前。

  “娘子,殿下说什么了?”

  宋愿梨握住他的手:“说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阿执笑了:“就这些?”

  “就这些。”宋愿梨说,“阿执,我们明天就走吧。”

  “明天?”阿执一怔,“不是说三日后吗?”

  “不想等了。”宋愿梨说,“早点去杭州,早点安顿。”

  阿执看着她,点头:“好。我去准备。”

  他出去安排车马。宋愿梨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嬴昭乾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律法可以改,女子可以多夫。这想法太大胆,也太超前。但嬴昭乾说得出来,就做得到。

  只是她不需要。

  她要的很简单,一个家,一个人,一辈子。

  这样就够了。

  阿执回来时,已是子时。他说车马已备好,明日辰时出发。宋愿梨点头,两人洗漱后躺下。

  黑暗中,阿执搂着她,轻声说:“娘子,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

  “殿下今晚传召,真的只是为了说那些话?”

  宋愿梨沉默片刻,说:“殿下问我还喜不喜欢昭渊哥哥。”

  阿执身体一僵。

  “我说,喜欢是喜欢,但那是过去。”宋愿梨转过身,面对他,“现在我喜欢的是你,将来要嫁的也是你。”

  阿执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

  “娘子,”他说,“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

  “我知道。”

  “我会让你幸福。”

  “我相信。”

  阿执将她搂进怀里,抱得很紧。宋愿梨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

  这一夜,她睡得很沉。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宋府上下就忙碌起来。卫儒沅和宋世安都起身了,送女儿出门。

  行李装车,马匹备好。宋愿梨与阿执站在府门前,向父母告别。

  卫儒沅眼眶红了,拉着宋愿梨的手:“到了杭州,记得来信。”

  “儿臣会的。”

  “好好照顾自己。”

  “母亲放心。”

  宋世安拍了拍阿执的肩:“照顾好她。”

  “岳父放心。”阿执躬身,“我会用生命护着娘子。”

  宋世安点头:“去吧。”

  马车启动,缓缓驶离宋府。宋愿梨掀开车帘,回头看了一眼。父母站在府门前,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街角。

  她放下车帘,靠回阿执肩上。

  “娘子,”阿执说,“累了就睡一会儿。”

  “不累。”宋愿梨说,“阿执,你给我讲讲杭州吧。”

  阿执开始讲。讲西湖,讲灵隐寺,讲钱塘潮。他的声音很平稳,带着安抚的力量。宋愿梨听着,慢慢放松下来。

  车出城门时,太阳刚升起。金光洒在官道上,一片明亮。

  宋愿梨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京城。城墙巍峨,城门高耸。她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经历悲欢离合,如今要离开了。

  没有不舍,只有释然。

  马车驶上官道,渐行渐远。

  城楼上,嬴昭乾站在那里,看着马车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福满站在她身后,低声说:“殿下,风大,回去吧。”

  嬴昭乾没动。

  “福满,”她说,“你觉得孤昨日说的话,对吗?”

  福满迟疑:“殿下指的是……”

  “允许女子多夫。”

  福满躬身:“老奴不敢妄议。”

  “但说无妨。”

  “老奴以为,”福满谨慎地说,“律法关乎国本,不可轻改。但殿下若真有心,可徐徐图之。”

  嬴昭乾笑了笑:“你倒是圆滑。”

  她转身,走下城楼。

  “回宫吧。”她说,“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了一天。傍晚时分,在一处驿站停下。阿执安排住宿,宋愿梨在房中歇息。

  晚饭后,两人在院中散步。驿站很小,院子也不大,但很安静。月色很好,洒在地上,一片银白。

  “娘子,”阿执说,“今晚的月色,和昨晚一样。”

  宋愿梨抬头看了看天:“是。”

  “但心情不一样。”阿执握住她的手,“昨晚在京城,心里总是不安。今晚在这里,觉得轻松。”

  宋愿梨点头:“我也是。”

  “娘子,”阿执停下脚步,看着她,“等到了杭州,我们先成婚,然后去西湖看看。听说西湖很美。”

  “好。”

  “然后在杭州安家,过日子。”阿执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陪着你。”

  宋愿梨笑了:“我想做的事很多。”

  “那就一件一件做。”阿执说,“我们有一辈子时间。”

  宋愿梨靠在他肩上,闭上了眼。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田野的气息。很清新,很自由。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简单,平静,有人相伴。

  这样就够了。

  府外的那人不等宋愿梨的通传就强行闯了进来。

  阿执担心那人伤害宋愿梨便闪身挡在她身前。

  “你是何人?怎么敢擅闯宋府?”嬴昭渊反应没有阿执快,但也挡在宋愿梨的身前,企图用皇子的身份震慑对面。

  这两人个子要比宋愿梨高出不少,如此一挡就像是两座山横亘在她眼前,让她根本瞧不见来人的模样。

  宋愿梨拍拍两人的肩,主要是战斗力近乎没有的嬴昭渊的肩,以让他们给自己让出一条路。

  “这位……大叔,我与你素不相识,不知你这是有何事来找我?”

  面前这人的脸上岁月留下过不少痕迹,周身又透露着岁月的沉淀,似乎经历过多年的世事沧桑。

  “二殿下,郡主,是我,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顾廷柏。”

  那人说完,宋愿梨与嬴昭渊的震惊几乎是脱口而出:“顾廷柏?!”

  顾廷柏入狱时宋愿梨与嬴昭渊年纪还小,脑海中留存的顾廷柏的容貌早已模糊不清。

  阿执不认识顾廷柏,但先前也从宋愿梨这里得知这个顾廷柏前些时日便已死在狱中了。

  故而在这三人眼中,顾廷柏算得上是死而复生。

  “顾伯父,你不是入狱了吗?”宋愿梨道。

  “是……但是我容貌相像的族弟替我入狱的,我这些年一直在外寻找证据扳倒白姬衍。”

  顾廷柏想到顾家那日的血流成河,心里腾起无法熄灭的仇恨之火。

  或许是因为他的执着,才害得顾家满门丧命,他的发妻,他的幼子,他的族弟更是为了他在狱中被折磨多年。

  是的,白姬衍一直在虐待顾廷柏。

  宋世安的失踪是顾廷柏造成的,这是白姬衍修改过的记录。

  骗过所有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自己也骗过去,白姬衍便是如此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