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选酒-《在名柯焊死我的受害者滤镜》

  君风和不清楚那对幼驯染卧底组都在他离开以后商量了些什么,总归也就是那些老套狗血的抉择。

  什么为了国家我就不能爱你、宁负自己不负卿、正义面前你只能做第二位、你不在我要这世界有何意义……

  噫,味儿太重。

  君风和在逗弄了一把金发公安之后便没了追究后续的兴趣。因为降谷零的独特性格和公安身份,他不会任由二人之间的关系发展得太过火。

  说到底波本和降谷警官只是这人的正反两面,但实际上两面融存于一体,共同构成了金发混血儿本身。

  君风和总觉得要是把人惹过了头,降谷零搞不好能黑白通吃,最后也跟着黑泽阵玩上强制爱那一套。

  虽然他不是没办法拿捏对方,但场面整成那样,他就别想在一切事情解决以后安安稳稳度过这白捡来的余生了。

  得不偿失,没必要得很。

  君风和在洗手间被降谷零那么一打岔,衣服也乱了伤口也裂开了,走的时候还有个诸伏景光在暗地里偷窥,根本没办法洗干净手上的血迹。

  再绕去另一个洗手间?

  就像诸伏景光担心的那样,他出来这一趟时间有些久了,黑泽阵那个疑心病容易观察出什么来。

  银发青年正琢磨着对策,耳边忽然捕捉到由远及近而来的脚步声,霎时勾勒出一抹轻笑。

  来者脚步声沉重,步调不乱但声响不一,听起来应该是个男人,而且不是睡蒙了头就是喝多了酒。

  不管到底是谁,他先提前说声感谢了。

  君风和掐算着距离和时间,狠狠撞上了从走廊拐角另一边大步走来的男人。

  用力之大,反作用力直接叫他闷哼一声后仰摔倒在地。

  本能用来支撑身体的两截手腕传来细密刺痛,原本已经做过整理的衣服沾染到地面上细微的灰尘,令仅剩的那几道褶皱看起来合理许多。

  君风和轻嘶一口气,稳住身体后动作自然的伸出双手,好叫来人看清自己腕间流淌出的几滴血痕。

  嗯,伪证做好了。

  至于黑泽阵到时候信不信,那可不归他管。

  反正这点异常挖到底也只不过会查到降谷零头上,不论是查出降谷零对他有非分之想还是查出降谷零的公安身份……

  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

  只是君风和没想到,自己这次偶然挑选的“伪证人”脾气竟然还挺不错,被这么横冲直撞了一下子,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发火,而是盯着自己怔愣了半晌。

  盯着自己……

  君风和抬眸望向这素未谋面高大劲瘦的外国男人。

  是因为黑泽阵的缘故,还是因为……

  骨架高大气势压人的外国男人一身酒气,怔愣过后朝银发青年靠近了两步,弯腰伸手想要把人拉起来。

  “你、你没事吧?”

  君风和垂眸掩下神思,没去碰这人的手,自己撑住地面重新站了起来,冷淡的应:“是我走得急,抱歉。”

  礼貌性客套一句,银发青年掠过男人便继续往前走,亲身演示什么叫用完就扔。

  回到大厅,君风和没能见到黑衣杀手的冷酷身影。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回身往第一次来到这座据点时曾抵达过的另一处区域寻找。

  果不其然,在安静低奢的吧台之前,他找到了那道如同海底般沉抑酷寒的背影。

  黑泽阵侧坐在高脚凳上垂着一条腿正在看手机,君风和还没走近就注意到了他冷肃的眼神。

  组织里能给“琴酒”真正造成困扰的人很少,君风和猜测手机里现在显示着的应该是那位先生下发给男人的紧急任务。

  黑泽阵向来不怕工作困难惊险,他只会因为客观时间的急迫而感到棘手,因为这意味着他不得不放弃最佳方案,转而采取最快速的解决方法。

  在君风和推开那扇磨砂玻璃门时黑泽阵就已经从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中判断出来人是他,可一直到银发青年行走至身前,他才掀起眼皮去看。

  银发青年向来一丝不苟的长袖衣衫多出几道不明显的印褶,虽然细小,但洞若观火是专业杀手的拿手好戏。

  而且比这个存在感更加醒目的是——

  “你身上有血腥味。”黑衣杀手眼神沉凝,视线在青年身上游移,如同捕食状态下的食人鲨在搜寻目标。

  君风和坦然扯起半截袖口,向他展示已经重新凝血的腕间伤口,而后松开手任由那点猩红被重新遮掩。

  “被人撞了一下。”

  听见他以被害人似的口吻讲出这件事,黑泽阵只给了个冷漠的眼神没有追问。

  别看眼前人瞧着可怜无害,他可是最清楚这家伙清冷理智面貌下的真实疯批程度。

  就算是被不长眼的蠢货找茬,这家伙也吃不了多少亏。

  “我有事要离开日本。”黑泽阵抬眼看他,“但愿你明白安分两个字怎么写。”

  专业杀手说话的艺术就是不一样。

  可能是习俗不同吧,在君风和的家乡,人们一般不会把“远离危险注意安全”这样子表达。

  黑泽阵从青年没有任何变化的平静面容里莫名看出几分明目张胆的不以为意,唇边立刻就露出一缕冻人笑意。

  他冷不丁道:“上次你离开的时候都说过些什么?”

  君风和沉默着回忆了一下,眸光微动,又很快恢复平静,试图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想起来。

  但黑泽阵既然故意提起来这件事充当借口,就说明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黑衣男人一字一句重复着青年当时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有意放慢的语速彰显出另类嘲讽。

  “自己会每隔两天准时喝一杯威士忌……呵。”

  他点了点桌面,给吧台内侧貌似忙碌到没空抬头的调酒师无声示意。

  “那现在,就让我们来检验一下你这些天的成果。”

  君风和差点以为黑泽阵是想换种比较温和的方式杀掉他。

  他居然叫人送上八杯纯饮金酒,看那样子不像是要“检验成果”,而是要一次性补回自己不在他身边时,空缺出的饮酒量。

  眼前场景一度似曾相识。黑衣杀手低沉嗓音犹如淬冰,惜字如金的命令。

  “喝。”

  喝就喝。

  君风和抿了抿唇,端起吧台上泛着冷气的酒杯,仰起头来逐口见底,喉结滚动。

  旋即,空杯杯底碰撞台面,发出不大不小的闷响。

  银发青年略带苍白的面颊上已然飞速升起了一抹燥红。

  黑泽阵眸色转深,却没喊停。

  于是君风和顺势拎起第二杯酒下腹。

  ——少有人会这样痛饮烈酒。

  就像黑泽阵第一次看见这人喝酒时心中所想一样,时至今日,这人还是没有意识到这样大口饮酒会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患。

  但身姿清傲如寒竹的青年偏偏骨子里种着不起眼却扎实的倔犟,第二杯酒下肚以后居然还敢摇摇晃晃的伸手去拿第三杯。

  黑泽阵眼神渐冷,坐看他继续饮下两口,倏然抬手捏住了青年垂在身旁的那只手腕。

  他用的力气极大,掐的地方还特地选择了那处刚刚凝血的伤口,激得青年不受控制的颤抖一刹,另一只手里的酒杯没能拿稳。

  哗啦一声摔碎成玻璃水花。

  浓重醇正的金酒气息强势覆盖住银发青年身上从别处沾染而来的混杂酒味。

  当事人神情中浮现一份不易察觉的茫然,后知后觉把目光移向了狼藉地面,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杯子已经死亡。

  那副迟钝模样与五分钟前判若两人。

  黑泽阵看他这样就知道这家伙歇了菜,酒量见长但脑子依旧还是个蠢的。

  他懒得继续留在这里应付迷糊醉鬼,给伏特加发完消息直接走人。

  ……着急去给他的顶头上司解决工作难题。

  吧台里面的调酒师瞅他雷厉风行大步远去的背影,再瞧瞧眼前快要站不稳的银发青年,好半晌居然不知道该对琴酒的这种行为给予怎样的评价。

  你说他不急吧,看他那又冷又快的脚步的确挺急。但你说他急?他居然还能在走之前特意折腾一番金丝雀!

  冷酷杀手的奇怪xp他不懂,可能这就是变态的神奇想法吧。

  调酒师摇摇头,干脆溜去洗手间,省得金丝雀待会发起酒疯来——他可没法掺和。

  其实他这完全是多虑。黑泽阵之所以走得这么利索,就是知道君风和每次酒醉之后只会老老实实睡觉的良好习惯。

  从另一方面讲,这也算是对君风和此前那满不在意态度的针对性惩罚。

  你不是不在乎我的口头警告吗?

  那就灌醉你,让你一觉醒来直接穿越到明天,不得不“安分”度过他离开后的第一天。

  君风和余光瞧见调酒师逐渐隐没在灯光不及的阴影深处,慢慢的,耳畔全然寂静下来,只留自己加快的心跳暗自回响。

  银发青年愈发站不稳当。

  他想要扶着身旁的吧台桌面,第一次伸出手却没估算好距离差点失去平衡,第二次才勉强压住台面边缘。

  青年侧腰靠在吧台侧面,轻薄顺滑的衬衫布料被挤压到贴肤,在温暖灯光下轻而易举勾勒出一截柔韧形状。

  但那两杯实打实的烈酒显然是彻底叫嚣着上了劲。

  眼神迷蒙的银发青年已经失去了掌控自己肢体精确度的能力。

  他在想要坐到木凳上时没能掌握好分寸,险险坐空大半,身子歪歪扭扭就朝旁边倒去。

  一只带着厚厚枪茧的手忽然出现,扶住了他的胳膊。

  ——是那个在走廊上与他相撞的外国男人。

  君风和朦胧对上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的眼,在其中探知出几分意味莫名的深沉色彩。

  磨砂玻璃门敞开着,伏特加就是在这个时候赶来的。

  “卡尔瓦多斯?”他惊讶看着吧台前一只手搀扶着银发青年的高瘦男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伏特加走近两步,注意力大半都放在此时半合着眼睛精神不济的银发青年身上:“奎宁先生这是又喝醉了?”

  说完他便意识到什么,乐呵呵笑起来:“是大哥做的吧,怪不得找我来送奎宁先生回去。”

  他想从卡尔瓦多斯手里接过自家大嫂,却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扶住青年另外一边的胳膊了,卡尔瓦多斯竟然还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太久没来日本这边了,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到处转转。”卡尔瓦多斯闷声回答了伏特加最初的问题,然后反问,“奎宁先生?”

  伏特加想起这家伙上次过来日本这边做任务还是在半年前,当然不认识他家大哥刚挖来不久的心尖宠,于是热心介绍。

  “就是这位,他是我家大哥看中的人。”

  被他这么一提醒,卡尔瓦多斯也想起自己刚才跟人喝酒时听到的几句风言风语。

  原本以为又是几个不要命的暗地里胡乱编排,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但那可是琴酒。

  虽然卡尔瓦多斯素来都因为贝尔摩德的缘故而对琴酒看不顺眼,但就算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杀伐决断与狠辣残忍。

  那样的人又能对银发青年付出几分真心呢?

  恐怕也就只有伏特加这货会信以为真吧。

  卡尔瓦多斯暗自分析着,那只扶住银发青年的手却不自觉加大了力道。

  或许是因为这点不舒服,原本还老老实实任由二人搀扶的当事人忽然动了动身体陡然使力,一下子摆脱了他们两个的触碰。

  伏特加懵了一下子,下意识叫人:“奎宁先生?”

  银发青年摇摇晃晃着往门口走,压根理都不理他。

  伏特加怀疑自家大嫂现在意识模糊到根本听不见自己说话,又怕万一出了什么事,大哥回来扒了自己的皮。

  于是连忙和身边久未见面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拔腿就追。

  卡尔瓦多斯站在原地目送二人身影消失,无意识抬起手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看了好半晌。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迷离思绪。

  卡尔瓦多斯瞧了一眼来电人名,立刻便接通了电话,仔细聆听着电话那头的妩媚声线。

  “是,我已经调整好时差了。”

  他的嗓音要比刚才同伏特加说话时柔和许多。

  “我没什么其他任务,你想要我去做什么都可以——当然,你在我这里永远都享有优先权。”

  挂断电话,卡尔瓦多斯最后看了一眼门口,旋即便在卡着点归来的调酒师面前鬼使神差点了杯金汤力。

  等候的功夫里,男人忍不住看着调酒师手中的汤力水发散思绪。

  金汤力,主要制作材料是金酒和汤力水。

  而说起汤力水的成分……

  汤力水曾在十九世纪用来预防疟疾,其中奎宁这味药含量极高。只是配方演化到现代,汤力水中的奎宁浓度已经低到仅剩调味作用了。

  奎宁啊。

  卡尔瓦多斯脑海中浮现出银发青年酒醉时迷迷糊糊仿佛任人宰割的画面。

  虽然解热止痛,但用药过量可是会导致呼吸麻痹和心律失常的。

  “麻烦你,”他忽然对调酒师改口,“还是帮我换成味美思纯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