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无异-《在名柯焊死我的受害者滤镜》

  萩原研二几乎快要战栗的想——

  会不会是,那个隐在幕后几次三番企图控制小风和的人……

  不光对小风和产生了觊觎之心,还有着疯狂扭曲的施虐心理?

  萩原研二怔怔望着君风和脖颈间那圈颜色浓重到几近发黑的掐痕。

  那明显是一个成年男性的手掌长度。

  动手的时间离现在有了些间隔,因此那圈淤痕扩散模糊了本应该能够看清的指印,现如今已经彻底化为一团。

  ——力度直逼索命而去。

  至少在银发青年同那人接触的某一个瞬间里,那人是真的想要了风和的命!

  松田阵平不明白萩原研二为什么忽然消音,但当务之急是撬开他们眼前的这块硬邦邦龟壳。

  卷发青年被迫沉默片刻后语气平静了很多,但还是有着天生的锋芒无法消弭。

  他说:“君风和,我们从小认识了二十多年,有什么难题都是一起解决,跌跌撞撞也都到如今了。”

  “那你现在又凭什么一意孤行?”

  凫青深潭与水色冰层相接相映,继而在下一次叩动中,那看似坚厚的冰层骤然间摇摇欲坠——

  因为松田阵平说:

  “风和,你还拿我们当朋友,对吗?”

  他在很认真的询问着,将所有主导权都交给了银发好友。

  但这也无非亦是一种逼迫。

  将自己与难言的真相投掷天平两端,等待深陷泥潭之人不得不做出抉择。

  萩原研二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场叫人窒息的对峙已然拉开帷幕。

  他想拽停身边的幼驯染,整个心脏都在发颤。

  若是他此前的那个恐怖猜测为真,那阵平现在的做法无异于是在……

  但就在萩原研二的手碰到松田阵平衣角的刹那,死寂压抑的客厅里响起青年的笑声。

  松田阵平瞳中闪过愕然。

  那不是轻快欢欣的笑,而像是从砂纸般的喉咙深处拼尽全力挤压才得以发出的一丝轻飘气音。

  银发青年扯起薄薄唇角,脸上血色尽褪,却衬得寸寸眉眼愈发凄冷灰暗。

  萩原研二心头不祥预感大盛:“小风和——”

  君风和打断了他:“两位请回吧,或许今晚从一开始我就该早点入睡。”

  青年垂下眼睑,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好似凝结了一层冰碴,又像是拼命伸展着却快要碎裂的脆弱枝丫。

  “我有些累了……恕不奉陪。”

  他一只手撑着面前的茶几起身,动作不快,萩原研二甚至担心他会不会重新摔回到沙发上。

  松田阵平却在这时候突然跟着起身上前,伸出手想要拽住君风和。

  “等一下风和,你刚刚的——”

  指尖与指尖擦过,松田阵平这一次没能抓住青年的手。

  银发青年就像没听见他的声音一样,径直拾步走上楼梯,直到消失在二楼都再也没有回过头。

  背影沉冷萧寂。

  松田阵平身后传来萩原研二低沉的声音:“小阵平,这次你不该这样试探的。”

  “我……”松田阵平攥紧五指,目光落在二楼的空荡,“我已经知道了。”

  就在那句话出口以后,从银发青年的眼睛里,他得知自己的行为有多糟糕。

  那句话本是想表明他要弄清好友遭遇的决心,同时也是在试着推一把对方。

  但就算银发青年面对那句询问果断否定了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松田阵平也不会就真的不认这个朋友、退出对于友人遭遇的探寻。

  他松田阵平什么时候是会乖乖听话的性子了?

  在松田阵平的设想中,银发青年最有可能给出的反应合该是无奈又无语的吐槽。

  [就算我说我们不是朋友,难道你松田阵平就会不管我的事了?]

  他应该这样回答才对。

  ——可现实中君风和的反应干脆决绝,完全吓到了松田。

  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们三个相处的时间足够长久。

  男孩子火气大,年纪还小的那段时间总会互相之间闹矛盾。

  有的时候闹得过头了,面子一时放不下来,也曾撂下过“绝交”之类的狠话。

  但最多也就隔天的功夫,矛盾双方总会在第三人的协调之下和好如初。

  ……如果说松田阵平是第二了解自己的人,那萩原研二和君风和就能并列第一。

  而现在,萩原研二轻易就看出了他那句话的真正性质。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不合理的是,君风和却没能意识到。

  ——有其他更令银发青年在意的事夺走了对方的所有注意力。

  那份被青年隐藏起来的真相,似乎比他们想象中具备更加沉重的重量。

  “hagi,”松田阵平慢慢回过头看向脸色难看的幼驯染,“刚才风和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

  “我看见过类似的眼神。”

  在他们二人和青年关系走向疏远之前,松田阵平曾在大马路上拉住了差点被货车撞到的君风和。

  那时候君风和才刚从表现异常的萩原研二手里逃出来,精神恍惚到连红绿灯都不看,险些就此丧命。

  松田阵平在及时拽住人以后劈头盖脸就要把人凶一顿,结果在青年无知觉的抬起头来时……

  那双濒临破碎的眼睛与现在如出一辙。

  “甚至……要比那次绝望得多。”

  松田阵平喃喃着,莫名多出些许不甘和恐慌。

  他的直觉要先于他的头脑,率先发出猩红警告。

  “hagi,你说要是风和真的遇到了那种事,而且现在还在被人盯着……”

  “那我们……我们都做了什么?”

  君风和第一次异常失联,是在他们莫名其妙接连犯浑的第二天。

  一而再受到身边人冒犯的青年清晨醒来,没有惊扰到任何人,独自盛着蒙蒙亮的寒凉晨光离开。

  他们最初只以为是青年在生他们的气,可接下来十几天,他们都没能收到青年的任何消息。

  等君风和再联络上他们的时候,那条令人细思极恐的颈链就出现在了青年纤细脆弱的脖颈之上……

  “如果那时候我们能及时拦住想要一个人离开的风和,如果说我们那天没有做下那些事——”

  那青年就不会孤身外出,不会就此下落不明,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垂在腿侧的双手攥紧,骨节发白,咯咯作响。

  萩原研二声音变得喑哑:“阵平,我想,我们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之前还以为君风和不坦白自己的经历是因为自身厌恶与应激,所以才会本能不想跟人提及。

  为了排除幕后犯人对青年采取监视、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他们上次约青年见面时特意进行了言语和行为上的试探。

  结果是青年周遭没有潜在威胁。

  “可要是那人对风和的威胁从来都没有必要具象化呢?”

  君风和的再次失踪与身上新出现的伤痕,足以证明他一直在遭受着某人的侵扰。

  “在什么情况下,犯人才会放心大胆的让自己圈禁起来的猎物一个人在外活动呢?”

  “除非他清楚——猎物不敢逃跑,也逃跑不了。”

  有一条他们看不见的无形锁链深深嵌进了银发青年的骨髓,只需稍稍拉扯便会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松田阵平从来没有这样希望自己的直觉只是被害妄想,可绷紧到极致的理智偏偏不允许他在此时生出任何侥幸。

  他的上一次侥幸令青年无声无息重新被拖拽进深渊,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再一次侥幸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hagi……”

  他喉头干涩到差点变了音。

  “如果……我们就是那条锁链呢?”

  萩原研二焦躁揉捏着衣角的动作倏然僵住。

  ……要论君风和身边最亲近也是最重要的人,结论毫无疑问。

  萩原研二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否则他刚才就不会反应那样迅速的想要拦住松田阵平。

  他只是不敢深入去想。

  同样变成胆小鬼的还有提出这个答案的松田阵平。

  卷发青年失神垂首,眼前仿佛再度浮现出银发青年在听到自己的质问时,那不可置信、又很快闪过空洞死寂的冰眸。

  若青年正是因为他们才身陷炼狱苦受折磨,那他刚才的那句话——

  和罪犯的屠刀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