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万物皆为材-《姑苏幻梦录》

  “稳固”法则的裂痕被强行遏制并开始缓慢愈合,如同在即将崩塌的堤坝上打下了一根至关重要的铆钉。然而,噬灵教首领狞笑之间,已将阵法绝大部分邪力转向了对“流通”法则的疯狂攻击。

  代表“流通”的法则之线,本就如风中残烛,此刻在狂暴的邪力冲击下,瞬间黯淡到了极致!其上缠绕的腐朽、停滞之力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如同黑色的沥青,将整条法则之线彻底封死、凝固!

  “咔……嚓……”

  细微却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并非响在耳边,而是直接震荡在林砚卿和苏清寒的灵识层面!“流通”法则之线,并非像“稳固”法则那样出现裂痕,而是整体陷入了“死寂”与“僵化”,其本身蕴含的“流动”、“循环”、“生机”之意,正在被飞速抹除!

  这一下,影响立竿见影!

  黑水潭及其周边区域,原本只是流动缓慢的地气水脉,此刻彻底凝固!地面变得如同铁板一块,再无半分地气升腾;残存的水洼瞬间干涸板结,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水分子;空气中连最微弱的风都停止了流动,万物陷入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死寂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草木瞬间碳化般失去所有水分,化为飞灰;昆虫鸟兽来不及发出哀鸣便僵立原地,生机断绝!

  这不再是掠夺,而是……终结!是让一切归于绝对静止的法则层面的抹杀!

  “哈哈哈哈!感受这万物归寂的伟力吧!”噬灵教首领狂笑,“断了流通,便是断了生机!我看你如何修复这‘死’的法则!”

  林砚卿刚刚因修复“稳固”法则而稍有喘息,此刻面对这彻底“死寂”的“流通”法则,心猛地沉了下去。这比修复裂痕难上千百倍!裂痕尚可弥补,而这近乎法则层面的“概念抹除”,如同要将一潭死水重新赋予奔流到海的灵魂,简直无从下手!

  他尝试以修复“稳固”法则的方式,将自身对“流动”、“活源”的理解化作“匠人之笔”去触及。然而,他的意念刚一靠近,就被那浓稠的死寂之意牢牢粘住,不仅无法注入生机,自身的心念反而有被同化、冻结的趋势!

  “不行……这样不行!”林砚卿额头青筋暴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对“水之活源”的领悟远不如“山之定念”深刻,手中缺乏能够撬动这死寂格局的“杠杆”!

  就在他心急如焚,几乎要眼睁睁看着“流通”法则彻底湮灭,死寂领域进一步扩张之际,他脑海中猛地闪过之前与墨老论道时的情景,闪过自己关于“众生愿力”是修复“粘合剂”的论断,闪过苏清寒那清澈纯粹、一往无前的剑意……

  一个前所未有的、石破天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意识中的迷雾!

  材料!心念本身,就是最本源、最强大的建筑材料!

  修复这“死寂”的流通法则,需要的不仅仅是自身对“活源”的领悟,更需要引入真正的、“活”的、“流动”的心念力量!

  “苏姑娘!”林砚卿猛地转头,看向正在苦苦支撑剑幕的苏清寒,眼神灼亮如星,“请借你剑心一用!”

  苏清寒虽不明所以,但对林砚卿有着绝对的信任。她清叱一声,没有丝毫犹豫,将自身剑心通明、那追求极致、斩破一切阻碍的纯粹“剑念”,凝成一缕无比凝练、无比璀璨的意念之光,毫无保留地射向林砚卿!

  这缕“剑念”,本身并不蕴含“水”的特性,但它代表了极致的“动”、极致的“纯粹”、极致的“一往无前”!它是“流动”的一种极端表现形式!

  同时,林砚卿也做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举动!他强忍着神魂的剧痛与虚弱,将自身那融合了宏愿、功德、禅心的灵识,化作无数条纤细的触须,并非探向那死寂的法则,而是……探向了姑苏城的方向,探向了城中那数十万依旧在正常生活、心中怀有喜怒哀乐、思绪在不断“流动”的百姓!

  他并非要窃取或控制他们的思想,而是以一种无比谦卑和虔诚的姿态,去“倾听”、去“共鸣”那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的、无形的、浩瀚的“心念之海”!

  他听到了母亲哄睡婴孩的温柔低语,那思绪如同涓涓细流; 听到了学子挑灯夜读的专注意念,那心潮如同暗涌的波涛; 听到了商贩叫卖吆喝的鲜活念头,那思绪如同跳跃的浪花; 听到了恋人相思的缠绵心绪,那情意如同回旋的涡流……

  这无数纷杂、鲜活、永不停歇的“心念”,本身就在进行着无比复杂的“流动”与“循环”!它们,就是“流通”法则在人心层面的最直接体现,是世间最磅礴的“活源”之力!

  “我明白了……万物皆为材!山川土木是材,人心念力,亦是材!而且……是更具灵性、更贴近法则本源的‘活材’!”

  林砚卿福至心灵,豁然开朗!他不再试图仅仅依靠自身的力量去“创造”流动,而是要成为一个“引导者”和“编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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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苏清寒那缕极致纯粹的“剑念”为“针”,以城中汇聚而来的、浩瀚磅礴的“众生心念之流”为“线”,再次祭起了那无形的“匠人之笔”!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在那彻底死寂的“流通”法则之线上,以“心念”为材料,重新“编织”出一条全新的、充满活力的“支流”!

  “针”是苏清寒无物不破的剑意,刺破死寂的封锁! “线”是众生奔腾不息的心念,注入流动的魂灵!

  这是一个疯狂而伟大的构想!是以人心之力,修补天地法则!

  林砚卿的心神运转到了极致,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缕“剑念”之针,携带着一丝被初步净化和引导的“众生心念之线”,刺入了那死寂法则的核心!

  嗤——!

  如同烧红的刀子插入冰块,死寂的法则剧烈震颤,试图冻结这外来的“异物”。但苏清寒的剑念太过纯粹锋利,硬生生破开了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

  林砚卿全力催动,更多的、蕴含着不同情绪与生命律动的“心念之线”,沿着那丝缝隙,汹涌而入!它们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在林砚卿的引导下,依照着他对“流通”、“循环”、“生机”的理解,开始自行编织、缠绕,构建起一个微小的、却充满了鲜活生命力的“心念循环网络”!

  这个网络,如同一个刚刚诞生的小小心脏,开始在这片死寂的法则荒漠中,微弱地、却顽强地……跳动起来!

  它跳动的节奏,与姑苏城中百姓的呼吸隐隐相合,与江河湖海的潮汐暗暗共鸣!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流动”之意,自那“心念循环网络”中诞生了!

  这并非修复了原有的法则,而是……以心念为材,在这片法则的废墟上,重新“灵筑”出了一条全新的、充满了人性温度与生命力量的……“心念流通之法则”!

  虽然它还很弱小,覆盖范围极小,但其诞生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它证明了,心念,亦可铸就法则!

  也就在这全新的“心念流通法则”诞生的刹那,林砚卿对“水之活源”的领悟骤然圆满。他不再需要去寻找什么江河源头,因为他已然明白,最本源的“活水”,就在这众生不息的心念之中!

  一点清澈灵动、仿佛蕴含着无数生命涟漪的蔚蓝色光屑,在他心田悄然凝结。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那沉寂已久的、代表着世界“创造”与“工匠”本源的【工之碎片】,似乎被这以心念筑就法则的壮举所触动,于冥冥之中,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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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 第13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