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园求救声-《姑苏幻梦录》

  墨家老宅数日的沉浸,让林砚卿对“灵筑之术”的根基——“察微”与“观势”有了初步的掌握。虽远未登堂入室,但凭借功德金光与禅心加持的非凡悟性,他已能勉强运用“量天尺”与“定寰规”洞察能量流动,并开始尝试以蕴含法则的微观结构调整,疏导那座“万寿无疆缂丝楼”烫样内部淤塞断裂的微缩灵脉。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如同以意念绣花,于无声处听惊雷。每一次成功的“桥接”,都能让那烫样黯淡的灵韵稍微稳定一丝,消散的速度减缓一分。进展缓慢,却让林砚卿和墨老都看到了希望。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方寸之间的“疏浚”工程时,一种远比烫样呼唤更宏大、更悲怆、也更急促的“意念波动”,如同濒死巨兽的哀鸣,猛地撞入了他的感知!

  这波动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物件,而是……源自一座园林!一座他不久前才亲身感受过其“失色”之痛的古典名园!

  “沧浪亭……”林砚卿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脸色骤变,霍然抬头望向城西南方向。在他的灵识“视野”中,代表沧浪亭的那片区域,原本虽灵韵流逝,却依旧维持着基本框架的“气场”,此刻正如同雪崩般剧烈坍缩、溃散!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悲凉、不甘与求救之意,伴随着灵韵的崩溃,汹涌而来!

  这不再是缓慢的“失色”,而是……意识的消亡!是那座凝聚了数百年天地精华与匠人心血的园林,其本身孕育出的、朦胧的“园灵”或者说“集体意识”,在法则侵蚀和自身结构老化的双重压力下,即将彻底崩解的前兆!

  “林兄?”苏清寒立刻察觉到他气息的剧烈波动,以及脸上那罕见的惊容。

  “沧浪亭……它的‘灵’要散了!”林砚卿语速极快,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比拙政园严重得多!它……它在求救!”

  他甚至能模糊地“听”到那意念中的残响——“水……石……楹联……撑不住了……”

  “走!”林砚卿毫不犹豫,对墨老匆匆交代一句,便与苏清寒化作两道流光,直奔沧浪亭而去。烫样的修复固然重要,但一座名园“园灵”的彻底消散,其影响远非一件未完成的烫样可比!那将意味着姑苏城文化气运的一块重要基石崩塌,会加速其他园林的“失色”进程,甚至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片刻之后,两人已立于沧浪亭外。从外表看,亭台水榭依旧,古木森森,与往日并无不同。游客依旧在园中穿梭,赞叹着“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的意境。

  但在林砚卿的感知中,眼前却是一派末日景象!

  他以“量天尺”虚引,灵识铺开。只见园中那原本应以水为核心、山石为骨、建筑为眼、共同构成循环不息气场格局的灵脉网络,此刻已是千疮百孔!

  作为园林血脉的水系,其下蕴含的水脉灵气几近枯竭,流动滞涩不堪,如同垂死之人血脉不通。 那些作为园林骨骼的假山奇石,内部凝聚的地气正在疯狂外泄,原本稳固的“势”变得松散摇撼。 连接各个景点的复廊、亭阁,其榫卯结构深处维系的气机纽带正在一根根断裂,使得整个园林的“气场”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走向分崩离析。 甚至连那些点睛之笔的匾额楹联,其上承载的文气与意境,也如同风中之烛,明灭不定,无法再有效地稳定和提升局部的灵韵。

  整个沧浪亭的“园灵”,正是依托这个庞大而精妙的灵脉网络而存在。如今网络崩坏在即,那朦胧的集体意识自然也走到了尽头。

  “必须稳住它的核心!”林砚卿瞬间判断出关键。任何一座园林,都有其“画龙点睛”的核心所在,是整体气场的枢纽,也是“园灵”意识最集中的地方。对于沧浪亭而言,核心便是那名副其实的“沧浪亭”本身,以及其下的水面和周边的关键山石。

  他身形一闪,已出现在那座着名的沧浪亭内。苏清寒紧随其后,青鸾剑虽未出鞘,但凛冽的剑意已自然散发,如同无形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外界游人的干扰,也为林砚卿护法。

  林砚卿手持量天尺,灵识全力运转,瞬间锁定了亭子基座下几处即将彻底断裂的核心灵脉节点,以及亭子本身几处关键榫卯处正在溃散的“结构法则”。他尝试以自身温和的功德金光与轮回祝福之力,如同最精细的缝合线,去“粘合”那些断裂的灵脉,去“加固”那些松动的法则节点。

  然而,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糟。他的力量涌入,如同泥牛入海,仅仅只能略微延缓崩溃的速度,却无法真正阻止。这座园林“病”得太重,其内部法则的侵蚀已深入骨髓,非是外来能量简单灌注就能治愈。这需要的是从根源上的“调理”与“重构”,需要的是真正高明的“灵筑之术”!

  “不行……常规方法来不及了……”林砚卿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能感觉到,那“园灵”的哀鸣正在迅速减弱,如同烛火即将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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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墨老讲述“灵筑之术”时,提及的一种近乎传说的法门——并非以力强行修补,而是以自身心神,沟通器物(或建筑)之“性”,引导其回忆、共鸣其最初被创造时的“完美状态”,借助其自身残存的本源力量,进行一种“溯源”式的自我修复!

  此法对施术者要求极高,且极度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自身心神被那崩溃的法则乱流卷入,一同湮灭。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苏姑娘,为我护法,无论发生何事,勿让外人靠近!”林砚卿沉声喝道,随即不再犹豫,盘膝坐于亭中,闭上了双眼。

  他彻底放开了自身的心神防御,仅以一丝禅心维系清明,然后,引导着自身那融合了宏愿、功德、轮回祝福与匠艺初悟的独特意念,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的悲悯与敬意,探向了那即将消散的“园灵”意识,探向了这座古老园林记忆的最深处……

  他要去倾听,它最后的“求救声”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执念与渴望;他要去寻找,那能令其“回光返照”,甚至浴火重生的,最后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豪赌,赌注是一座名园的存续,也是他自身对“创造”与“守护”真谛的又一次深刻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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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卷 第5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