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殿试前的暗流-《重生之科举强国:我在古代搞基建》

  宫门的石阶被晨露打湿,林昭踩上去没有停顿。

  他刚从钱庄那边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本工程日志。封皮上的裂痕比昨天更深了,像是被人用刀划过又用手反复摩挲。他知道是谁留下的——苏晚晴。她没说话,只是把账本递给他时用力按了一下,指尖压在纸页边缘,留下一道红印。

  现在那道红印已经干了。

  林昭走进偏殿的时候,礼部的小官正站在门口等他。那人穿着六品青袍,腰带松了一截,见了林昭连忙整衣行礼。

  “林大人,这是本届贡士名单。”

  林昭接过,翻开第一页。字迹工整,墨色均匀,一看就是誊录房精心抄写的版本。前三甲预测列在侧栏,头名写着“李铭”,批语是“才学冠绝,文章老成”。

  他皱眉。

  这八个字太熟了。每届科举前三的评语都差不多,不是“文采斐然”就是“气度不凡”,可偏偏没人写一句“能理赋税”“可修水利”。

  他继续往下看。大部分名字后面只有寥寥数语,什么“诗才出众”“经义娴熟”,全是虚话。直到翻到中间一页,一个名字跳出来——陈锐,乡试榜首,江南道籍,批注写着“策论尚可,出身寒微,难当大任”。

  林昭停下。

  这个“难当大任”让他心里一沉。

  他还记得阿福上次汇报的事:有个年轻人在归云驿外蹲了三天,就为了看新渠怎么引水。夜里点油灯读《农政全书》,手抄笔记厚厚一本,连渠闸的尺寸都记下来了。当时阿福说:“这人不是来赶考的,是来学本事的。”

  那人就是陈锐。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声通禀:“贡生陈锐求见!”

  林昭抬头。

  一个穿青布直裰的年轻人跪在殿前石板上。衣服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脸上有风霜痕迹,但眼神很亮。他双手捧着一份卷轴,举过头顶。

  “学生陈锐,冒死呈策,请主考大人过目。”

  林昭走过去亲自接过。

  卷轴展开,是一篇题为《边疆屯田与军工相辅论》的文章。开头第一句就扎进眼里:“今边军疲于运粮,千里馈粮,士食十损其七,非战之罪,乃制之弊。”

  他一口气读下去。

  文中说,与其年年从内地调粮,不如让戍卒半耕半战,在边境筑堡建仓,种耐旱作物,养军马,设烽燧联防。他还画了图,标出水源、耕地、驻兵点之间的距离,甚至算了成本:若推行三年,朔方一线每年可省转运银三十万两以上。

  林昭越看越惊。

  这不是空谈。这是实打实的规划。

  他猛地抬头:“你说节省三十万两?”

  陈锐低头:“不止。若加上本地产粮、牧马自给,实际节省更多。”

  林昭盯着他。

  这人声音不高,但每一句都有根有据。不像那些只会背典故的人,张嘴就是“昔有圣王”,闭嘴就是“古之君子”。这个人谈的是地、是人、是钱、是路。

  他转身走到桌前,提起朱笔,在贡士名录上陈锐的名字旁边写下八个字:**才堪大用,宜入殿对**。

  笔尖落下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小吏匆匆进来,低声说:“林大人,李丞相府上来人了,说是要送本届殿试的‘参考评阅标准’。”

  林昭冷笑。

  参考标准?哪一届不是他们定好的?谁的文章合他们胃口,谁就能进三甲。

  他把名单合上,问那小吏:“李铭的策论,你看过吗?”

  小吏犹豫一下:“属下……只见过誊录稿。写的是《三代礼乐论》,引经据典,很是华丽。”

  “有没有提一句怎么省钱?怎么修路?怎么让百姓少饿死?”

  小吏摇头。

  林昭把名单往桌上一放:“我知道了。”

  小吏退下后,他重新打开陈锐的策论,一页页细看。越看到后面,心越沉。这个人不仅懂农业,还懂军事调度,甚至提到要用“轮休制”让士兵既能打仗又能种地,避免过度劳累。

  系统光幕忽然闪现:

  【检测到“边防可持续供给体系”雏形】

  【契合“高级农业模块”应用方向】

  【建议重点关注】

  林昭没理会提示。他已经不需要系统告诉他这个人有多重要。

  重要的是,这样的人,能不能活到走上殿试考场的那一天。

  天黑前,消息传开了。

  李丞相在府中设宴,请了七八个考官。席间他举起酒杯,淡淡地说:“犬子李铭,文章粗浅,还望诸位多多照应。”

  话不多,意思清楚。

  第二天一早,又有风声传出:有人看见誊录官拿了两份同样的答卷草稿,一份署名李铭,另一份空白。

  林昭听到这些,只对阿福说了一句:“盯住所有交卷通道,尤其是夜间送纸的路线。”

  当晚,他在值房灯下重读陈锐的策论。

  纸页已经有些发皱,是他白天反复翻动留下的痕迹。他在最后一页写下批语:

  **国家之患,不在外寇,而在庙堂弃实务而崇虚名。今得一锐,如得利刃破雾。吾宁负权贵,不负苍生。**

  写完,他吹灭油灯。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宫墙角楼挂着一盏孤灯。

  他坐在黑暗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稳定,像在等什么。

  或者,像在算时间。

  明天就要开始审卷了。

  真正的较量,从这一刻才算开始。

  他摸了摸怀里的工程日志。

  封面裂痕硌着掌心。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响动。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叫喊。

  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很轻,但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林昭站起身,走向窗边。

  他没有开灯。

  也没有拉开窗帘。

  只是静静站着,听着那声音一点一点靠近。

  然后,一只手从窗缝塞进来一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