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坍塌惊变·软土之祸-《重生之科举强国:我在古代搞基建》

  雨滴砸在林昭脸上,他没动。

  风卷着水汽扑来,吹得他衣角贴在腿上。暗渠口的油布被掀翻一角,雨水顺着沟槽边缘往下淌。他蹲在那里,手里还攥着湿透的图纸,指尖正蹭着模糊的坡度标注。

  第一波洪水是从南巷第七段中间冲出来的。

  一声闷响像地底打了个雷,紧接着泥土塌陷,石板断裂,浑浊的水裹着碎砖和烂泥喷涌而出。三条街巷瞬间被淹,水深及膝。

  有人大叫:“塌了!渠塌了!”

  林昭猛地站起,火折子一晃,光亮照进崩裂的渠身。他跳下沟槽,踩着湿滑的泥壁往前走。水流越来越急,但他还是看清了——坍塌只发生在中间五十步,前后两段结构完好。

  不是整体垮了。

  他松了口气,但脚下一软,差点跪倒。踩的土太松,像是踩在腐叶堆上。

  “不对。”他低声说。

  这地方原本是硬黏土层,施工时还打了夯桩。现在却像烂泥塘,一脚下去能没到小腿。

  他弯腰抓了把泥,指缝间滑溜溜的。正要细看,头顶瓦片哗啦掉落,一块碎檐砸在他刚才站的位置。一个工匠冲过来把他拽开。

  “大人!不能再往里了!”

  林昭甩开手,回头盯着塌陷中心。火光映着翻腾的泥水,那里面根本没有完整的渠体,只剩半截断墙歪在稀泥里。

  他咬牙,又往前走了几步。

  系统光幕突然浮现:

  “警告:检测到土壤承载力异常下降,软土层范围较原始数据扩大三倍,存在人为扰动痕迹。”

  林昭瞳孔一缩。

  不是天灾。

  是有人动过地基。

  他刚想再靠近些,远处传来哭喊声。一群百姓从巷子里冲出来,浑身湿透,抱着浸水的粮袋和衣物。一个老汉指着工地方向大骂:“就是林昭修的破渠!建得不牢靠,害我们家毁了!”

  旁边女人抱着孩子,脚踩在泥水里发抖:“我家娃差点被冲走!你们瞎挖什么渠!”

  人群越聚越多,有人举着泡烂的木箱,有人拿着断梁残柱。愤怒的声音混着雨声炸开。

  “林昭误国!”

  “赔我们的房子!赔我们的命!”

  林昭没说话。他慢慢脱下外袍,扔在地上。然后卷起裤腿,露出沾满泥浆的小腿。

  他走到人群前,声音不高,但盖过了嘈杂:“我是林昭。这渠我亲手监工。若因偷工减料致灾,我当场自缚请罪。”

  没人回应。

  他转身走向塌陷边缘,俯身挖开淤泥,扒出一段残留的渠壁砖石。灰浆饱满,接缝严密,砌法完全合规。

  他举起砖块,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你们看,这不是工艺问题。”

  接着他指向塌陷深处:“问题是地基。这里本不该是软土。可现在——”他一脚踩进泥坑,泥浆立刻漫过脚踝,“像踩在沼泽上。谁动过这里的土?”

  话音未落,巷口一道人影一闪而退。

  林昭眯眼望去,那人穿的是工部郎中的官服,帽檐压得很低,但身形熟悉。

  李元朗。

  他嘴角似乎扬了一下,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林昭没追。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证据。

  他回到塌陷区,手脚并用爬进残存的渠道。雨水顺着裂缝灌进来,头顶不断掉土块。他在碎石堆里摸索,回忆施工记录。

  这段原是岩层,必须爆破才能开凿。当时用了标准引信和火药包,钻孔深度、用药量都有登记。

  可眼前炸裂的纹路太散,像是药量翻倍还不止。

  他继续扒开碎石,在一根断裂的支撑木下摸到半截烧了一半的引信。拿出来一看,材质粗糙,外面裹着油纸,不是工程队配发的那种。

  这种引信,按规定不能入库。

  他捏着它,脑子里飞快过着材料出入库的流程。那天验收石灰的混乱场面闪过——李元朗的人送来一批“加固钻孔专用火药”,说是临时调拨,手续后补。

  当时他忙于盯合龙段,只让阿福记了编号。

  现在想来,根本就没见过那批火药去哪了。

  “借加固之名,扩挖空腔……”他喃喃,“先把土层掏松,等暴雨一冲,自然塌陷。”

  目的不是杀人,是毁他的名声。

  让他刚推的新政彻底翻车。

  让他被百姓唾弃,被朝廷问责。

  好一招借刀杀人。

  他握紧那截引信,指甲掐进掌心。

  远处人群还在吵。有人喊要拆了渠口,有人嚷着去衙门告状。几个年轻工匠挡在前面,劝大家冷静。

  林昭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全身都湿透了,冷得发僵,但脑子清楚得像刀切过。

  他不能慌。

  他得找到更多东西。

  他重新趴回泥里,顺着爆破点往两侧摸。雨水冲刷太快,很多痕迹已经没了。但他记得系统提示里的“人为扰动”,说明破坏是有规律的。

  不是乱炸。

  是精准削弱承重区。

  他一点点挪动身体,手指在碎石和烂泥间搜索。忽然,指尖碰到一块硬物。他用力抠出来,是一块铁片,边缘带螺纹,像是某种固定件。

  但这不是他们施工用的型号。

  他又往前爬了几步,在一堆塌陷的土方下发现一个小布袋,已经被泡烂了。里面还有点粉末,颜色发灰。

  他捻了一点,搓了搓。

  不像石灰。

  倒有点像……上次在材料库查出的那种滑石粉。

  当时李元朗的手下说掺料是“规矩”。

  现在看来,不只是石灰。

  连地基都能动手脚。

  他把布袋收进怀里,继续找。终于,在一处钻孔残迹里,他摸到了一枚未引爆的雷管。外壳刻着编号,但不是工部火器坊的制式编码。

  是私造的。

  他把它和引信放在一起,心里已经有了链条:

  有人绕过审批,送进非法火药;

  用超标药量爆破,故意扩大软土区;

  再用滑石粉类物质填充空隙,伪装成正常回填;

  最后等暴雨降临,一击致命。

  整套操作,必须有工部内部权限。

  而且对工程细节非常了解。

  不然不会挑这个位置下手——正好卡在三条街巷交汇的地下承重节点。

  毁一段,淹一片。

  他抬头看天。雨更大了。闪电划过,照亮他满脸泥水的脸。

  他慢慢站直身子,手里紧紧攥着那截引信。

  风吹得他摇晃了一下,但他没退。

  他知道明天会更难。

  朝廷一定会派人来查。

  百姓不会轻易相信解释。

  李元朗也不会认错。

  但现在,他有了东西。

  不是猜测。

  是实打实的证据。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引信,火折子的光映在上面。

  油纸还没完全泡烂,接口处有一道压痕。

  像是被人用印章烫过。

  他盯着那道印痕,眼神越来越冷。

  巷口方向,最后一盏灯笼熄了。

  人声渐远。

  只有雨还在下。

  他站在泥水里,一动不动。

  一只手插进湿透的衣襟,把引信贴身藏好。

  另一只手扶住塌陷的渠壁,借力站稳。

  远处屋檐滴水,一滴落在他肩头。

  他抬起头。

  雨帘中,刚才李元朗消失的那个拐角,有片青瓦松动了,正在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