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对赌协议-《白月光她持手术刀归来》

  何宴亭坐在黑暗中,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无论是财富,是气运,还是那个曾经相信自己能掌控一切的、骄傲的自己。

  他好像一直在失去。

  “何董,深科创投那边的反馈来了。”刘启明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表情非常复杂。

  “他们愿意投资,但条件……很苛刻。

  要求51%的控股权,还要我们签对赌协议,三年内做不到五倍增长,我们的股份就要被稀释到10%以下。”

  何宴亭扫了一眼文件:“还有其他选择吗?”

  “还有两家,条件稍微好一点,但投资额度小,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刘启顿了顿。

  “何董,我们需要尽快决定,研发团队这个月的工资……”

  “我知道了。”何宴亭打断他,“让我想想。”

  刘启离开后,何宴亭盯着那份投资协议,感到一阵熟悉的无力感。

  这是一个看似有机会的选择,拿到资金,扩大规模,赌一把快速成长。

  但风险巨大,一旦失败,他将彻底失去对公司的控制。

  如果是以前,在这种两难抉择面前,他总能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该选哪条路。

  有时是握住何念安手时的突然明朗,有时是霜予晴在身边时的一个念头,有时甚至只是睡梦中闪过的一个画面。

  那些指引不一定总是正确,但至少给了他信心,让他敢于下注。

  而现在,他只能靠分析和推理。

  而所有的分析都告诉他:这个机会风险太高,成功的概率不到30%。

  但他别无选择,没有这笔钱,公司撑不过三个月。

  何宴亭闭上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可以再试一次。

  就一次,握住何念安的手,问自己该不该签这份协议。

  也许气运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变得很微弱,需要更强的专注才能感知……

  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再怎么试也没用。

  何宴亭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现在只要到了那种特别想要决断力的时候,他就习惯性的想要去依靠何念安的气运。

  之前是霜予晴的气运,霜予晴死后就是何念安的气运。

  现在何念安的气运没有效果了之后他就变成了一头失明的雄狮。

  就像何宴亭说的那样,他失去了自信、果敢和判断力。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幼儿园老师:“何先生,念安今天在幼儿园吐了,校医建议接回去休息。”

  何宴亭赶到幼儿园时,何念安正躺在保健室的小床上,脸色苍白。

  看到父亲,何念安勉强笑了笑:“爸爸,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校医说可能是肠胃炎,也可能是疲劳导致的。

  何宴亭谢过老师,抱起何念安往外走,何念安的小脑袋靠在他肩上,呼吸有些急促。

  坐进车里,何宴亭正要启动车子,忽然又停下了。

  他看着后视镜里儿子虚弱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就一次,再问一次。

  就轻轻握一下手,这次不问公司的事,就问孩子要不要紧,该不该去医院。

  这不算借运吧?这只是……父亲对孩子的关心。

  他转过身,伸出手,轻轻握住何念安的小手:“念安,告诉爸爸,哪里不舒服?”

  何念安摇摇头:“就是头晕,想睡觉。”

  何宴亭闭上眼睛,集中精神,他想感知的其实不是儿子的身体状况,而是那种若有若无的连接,那种证明气运还存在的一丝痕迹。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都没有,只有儿子手心的温度,和窗外马路上的车流声。

  何宴亭猛地松开手,转回身,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愤怒,对命运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甚至……对何念安的愤怒。

  何宴亭知道这不对,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爸爸?”何念安在后座小声问道,“我们回家吗?”

  何宴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嗯,回家。”

  车子驶入车流,夕阳西下,把整座城市染成一片橘红。

  何宴亭看着前方的路,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曾经以为,只要熬过疫情,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曾经以为,只要还有那点气运,他就能重新开始。

  但现在,疫情结束了,气运消失了,而他,还坐在这辆车里,载着病弱的儿子,驶向那个空旷冷清的家。

  前方的路还很长,但他已经看不见方向了。

  这天晚上,何念安早早睡了。

  何宴亭坐在书房里,面前摊着深科创投的投资协议。

  他应该签的。

  这是唯一的机会。

  虽然风险巨大,但至少还有一搏的可能。

  但他的笔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那个在谈判桌上果断签下数亿合同的何宴亭,那个在投资决策中精准押注的何宴亭,那个无论多艰难的局面都能找到出路的何宴亭。

  那时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自己的运气,相信那些在关键时刻出现的灵感和直觉。

  而现在,他什么都不信了。

  笔终于落下,签下了名字,字迹有些潦草,不像他从前工整有力的签名。

  何宴亭放下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空调低沉的嗡鸣声。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那些光,似乎照不进这个房间。

  他想起了一句话:“气运有借有还,过度索取必遭反噬。”

  他现在明白了。

  反噬不只是儿子的病弱,不只是公司的崩溃,更是这种深入骨髓的空虚。

  这种失去了所有依仗,连自己都不再相信的空虚。

  何宴亭站起身,走到窗边。

  玻璃上映出他的脸,四十出头,头发已经有了银丝,眼角有了细纹,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曾经拥有那么多,无数情人,无数朋友,庞大的商业帝国,还有那点神秘的、让他无往不利的气运。

  现在,他几乎一无所有。

  窗外的城市依旧在运转,无数人在这座城市里奋斗、挣扎、希望、失望。

  而他,只是其中一个。

  一个失去了气运的普通人。

  何宴亭拉上窗帘,转身离开书房。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何念安睡得很熟,偶尔发出轻微的梦呓。

  他在何念安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进去,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夜还很长。

  而明天,又是一个需要面对的日子。